“喲？你現在都學會搶答啦？”

李昂眉梢一挑，戲謔說道：“答對了，但是很可惜，沒有獎勵。”

馬勒基斯只覺得一股寒流涌過全身，頭皮發麻，毛骨悚然，輕聲低語道：“更糟糕的是，畫卷中的觀測者還不知道他們的世界發生了變化——因為觀測者無法直接地感知出他們所在空間的扭曲性。

除非....”

“除非觀測者找到另一個空間坐標系，對比兩個空間的曲率不同，才能發覺他們所在的空間被扭曲了。”

李昂接過了馬勒基斯的話茬，漫不經心地說道：“很好，你的腦子還沒有那麼慢。”

然而，這位黑暗精靈王者卻沒有耐心再聽下去，一種恐怖的可能性跳躍進入他的腦海之中，讓他下意識地倒退了半步，用狐疑的眼神，來回掃視他所在的母艦艦橋。

指揮艦橋中的黑暗精靈下屬們都有些不明所以，這些士兵們茫然看着馬勒基斯，不知道他們尊貴的陛下為什麼如此驚慌失措。

馬勒基斯顧不上他的士兵，幾個箭步衝到指揮艦橋的前端，隨手召喚出紅黑色濃霧狀的以太粒子，在指揮艦橋上投影折射出一架巨型射電望遠鏡一般的儀器。

這台儀器，能夠收集並放大極遠處天體的射電波，測量天體射電的強度、頻譜以及偏振。

地球上的射電望遠鏡自20世紀60年代至今，已經成功發現了脈衝星、類星體、宇宙微波背景輻射以及星際有機分子，是人類認知宇宙的重要工具。

馬勒基斯所投射出製造出的射電望遠鏡，融合了黑暗精靈的先進技術，兼之有以太粒子的不科學力量，在空間分辨率和靈敏度方面遠超地球科技，

用不了多久，這台巨型儀器就成功探測到了阿斯加德星空背景板上傳導過來的天體射電，但根據馬勒基斯臉上的表情來看，結果並不令他感到欣喜。

“天體射電的頻譜與偏振，都不符合常規宇宙中所搜集到的數據....”

馬勒基斯猛地抬起頭，死死盯着李昂，一字一句地說道：“這片空間，也被你扭曲了....”

李昂微微一笑，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只是伸出了手掌。

隨着李昂手掌的伸出，阿斯加德的天空發生了詭異的變化，極遠處充當背景板的點點星光，被拖拽成了長長弧線狀，懶洋洋地貼在天空上。

馬勒基斯下意識地低頭看向自己的身軀，卻根本沒有察覺到什麼異樣，除了星空之外，阿斯加德空間碎片內部的一切依舊如同往常。

但，這就夠了。

“漫天星辰位於阿斯加德空間碎片之外，當它們發生變化逐漸扭曲，而空間內部一切原封不動的時候，就說明了一點——整個空間碎片都在發生彎曲。”

馬勒基斯艱澀說道：“之所以空間碎片內部察覺不到不正常，則是因為扭曲空間中的觀測者，無法通過觀測空間本身察覺到扭曲。

讓我猜猜，你早在剛才敘述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扭曲阿斯加德所在的空間碎片了。”

李昂鼓掌笑道：“準確的說，是在你們的艦隊剛進入阿斯加德的時候。”

“都差不多。”馬勒基斯一臉陰鷙，沉聲說道：“你將阿斯加德空間分成兩半，一般用於保護阿斯加德原有建築物和居民，另一部分，則用於盛放我們的艦隊。

第一道空間，也就是你手裡的畫卷，其空間曲率應該遠遠大於0，只有這樣，空間才能被扭曲翻折，如同一張被捲起來的畫一般，被放置在你的手上。

而我們艦隊所在的空間，其空間碎片的高斯曲率也應該和前者一樣大於0，但在數值上更小一些，

只有這樣，你才能在我完全沒有察覺的狀態下，完成對空間的扭曲。”

“敏銳的思維。”

李昂毫不吝惜地誇獎了馬勒基斯一句，又慢悠悠地說道：“不過你別搞錯了一點，我之所以把你所在的空間碎片的高斯曲率設小，並不是為了提升扭曲過程中的隱蔽性，

而是因為這樣做更加安全，可靠。”

話音未落，馬勒基斯愕然發覺整片星空再次發生了變化，原本只是綿長弧線的星辰光芒，驟然拉伸蔓延，如同無數條絲帶一般，覆蓋了整片天空。

而遠處李昂的身影，也驟然拉伸扭曲，如同擎天立地的巨人一般，撐滿了馬勒基斯的視線範圍。

遠處的一切，都好像裝上了“延遲攝影”裝置一般，被拉伸至視線範圍的極限，目力所及之處，只能看見模糊斑駁的色塊，整個世界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層毛玻璃；

而與此相對，近處的一切，則沒有發生任何變化，和剛才沒有區別，歲月靜好，安詳平和。

巨大的視覺差異，足以令凡人頭暈目眩，作嘔不已，恨不得扣下自己的雙眼，當做什麼都沒有看見。

馬勒基斯終究不是一般的個體生命，他是縱橫星海的梟雄，更是以太粒子的擁有者。

沒有任何猶豫，這位黑暗精靈王者舉起雙掌，磅礴浩瀚的以太濃霧，如同狂濤怒浪一般呼嘯衝出，朝着空間碎片之外，那塊“貌似”李昂的斑駁色塊襲去。

“沒——有——用——的——”

李昂的聲音如同洪鐘大呂一般，自天外傳來，空間碎片的曲率效應使得他的話語發生了失真，拖拽着漫長的尾音與回聲，在空間碎片中的眾人聽來，倒是別有一番神聖莊嚴、輝煌不可名狀的氣勢。

也許傳說中的佛音，也是基於不同空間的曲率效應，才有了那種神聖的韻味.....

只可惜，馬勒基斯沒有閑心去關注佛音的問題了，他駕馭着以太的浪濤，幻化出無比龐大的巨型鑽頭。

那枚鑽頭是用馬勒基斯腦海中最為狂野的幻想所鑄造而成，無比堅固，鋒銳萬分，同時又以不可思議的超高速度旋轉着。

隨着他的推進，鑽頭的半徑不斷收縮，高度不斷拉長，如同中古時期騎士手中的長槍。

馬勒基斯面容猙獰可怖，厲聲咆哮，用手托舉着這枚鑽速越來越快的鋒銳鑽頭，像是要將天空捅穿一般，一去無還。

鑽頭，將要突破天際。

但，也僅僅只是“將要”而已。

空間碎片自帶的怪異曲率，使得鑽頭在即將突破空間屏障時發生了變化，原本筆直的中軸線開始彎曲，不由自主地向一側偏移，拉伸。

最終，鑽頭沿着天空的弧度，徹底變成了一條綿長弧線，只能繞着圓形軌道不斷循環旋轉，永遠也接觸不到空間碎片的屏障。

馬勒基斯一臉木然地鬆開了對鑽頭的掌控，收回了手掌，對着天際線外，應該是李昂的斑駁色塊說道：“你把我所在的空間碎片的曲率，設置成了正常曲率，從宏觀角度上看去就是一個圓球，對么？”

“非——常——正——確。”

李昂點了點頭，當然這個動作在空間碎片內的馬勒基斯看來，基本就是一團色塊在晃動震顫，“你，在——球——里。”

截面曲率為常數的黎曼流形，包括了歐式空間、球面與雙曲空間。當曲面的高斯曲率K大於0時，該曲面的局部為n維球面；

k等於0時，則為歐式空間；

k小於0時，則為雙曲空間；

李昂所做的，正是將馬勒基斯所在的空間碎片高斯曲率，設置為正常曲率，從宏觀領域看去，這塊空間碎片就成了一個渾圓無缺的球體，而馬勒基斯則處於球體之中。

任何試圖從內側接觸球體內壁的行為，都會在空間法則之下，發生偏轉扭曲，最後被空間法則所帶動影響，做環繞球體的循環運動，永遠也觸碰不到球體內壁。

虛空之中，李昂一臉淡漠地撿起一顆玻璃球，湊近了去，窺探這球體之中，一臉絕望的黑暗精靈王者。

“你有過機會，馬勒基斯閣下。”

李昂淡然說道：“當超凡者的本質上升到一定層次之後，決定戰鬥勝負的，就不再是單純的‘出力’或者是‘能量儲備’，

誰比誰力氣大？誰比誰動作更快？誰比誰放的光波更強？

那樣的戰鬥，跟揮舞骨質棍棒進行互毆的原始人又有什麼區別？

能夠熟悉地運用常規宇宙法則，利用好‘大腦’這件個體生命最為重要的工具，才是高階超凡者戰鬥的第一要務，很顯然，你要學的還有很多。”

他不急不緩地一抖手中畫卷，將阿斯加德重新投放至虛空當中，再對着玻璃球里，如同螻蟻一般的渺小個體，惡趣味地說道：“你看啊，地球上的國際大牌明星，他們的名字叫出來非常的漂亮。

什麼這個“瑪麗蒙泰絲“，“波姬小絲“。都帶個絲字兒。正好你也叫馬勒基斯，等會在地球上，你也就入鄉隨俗，改名叫麻辣雞絲，怎麼樣？”

小球中的馬勒基斯，自然無法做出對等的回應，任憑他如何駕馭以太粒子試圖攻破防線，都會被宇宙魔方投射出的空間法則立即抵消，只能眼睜睜看着李昂把這顆“玻璃球”放進了口袋，最後還隔着口袋拍了一下。

隨着球體落入袋中，布滿弧線星光的星空，終於消失不見，只剩下一片漆黑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