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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掌柜在瞬間完成惱怒到平靜的過渡。

桐生目睹高掌柜變臉的全過程,感嘆高手在民間。

“小姑娘,做人要尊老愛幼。你讓一個老人家站在這裡,隔着帘子對話有意思?”

阿瑤擦着手,撩開帘子走出來:“方才在研製新糕點,滿手都是澄粉,不好出現見人。哎,桐生,你看高掌柜站在這也累了,雖然人家上門看看回頭自己在店裡做,但怎麼說過門都是客,多搬幾條凳子,務必讓高掌柜前後左右都能歇息,不能讓老人家累着。”

桐生哎的一聲,手腳麻利搬來幾條板凳把高掌柜圍起來。

阿瑤和桐生不約而同想起某個非常形象的字,臉上露出微笑。

“唯女子和小人不可養也!”

阿瑤假裝沒聽見,扒她們家的菜牌搶她們家的客人還敢上門挑釁,換別的婦人,早就一掃帚把你打出去,還能留你在這堵心。

“高掌柜坐,桐生上茶,回頭我把我這水牌撤下來,跟着您一塊敲鑼打鼓地送回去,不勞你回去還要抄寫一份。見在我這麼尊老的份上,那您是不是也該發揚‘愛幼’精神,把這幾個月從我這搬運過去的點心結一下帳,小本生意賺得不多,您在南潯德高望重,不會欺負小孩的對吧。”阿瑤皮笑肉不笑諷刺道。

“這都是誤會。小夥計不懂事,我已經教訓過他。這件事就這麼揭過。”

阿瑤恨不得當場掏掏耳朵,這句話似曾相識,“我知道了,高掌柜還有其他事嗎?”

高掌柜這次前來是通過阿瑤作為跳板找到望月。望月不見客,他吃了閉門羹,才把主意打到阿瑤頭上。

“抱歉讓您失望了,望月師父決定不接的單子,做徒弟不好多勸的,高掌柜若有心請師父接單,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師父興許會答應的。”

高掌柜氣沖沖拂袖離去。

“這些人光佔著地,又不買東西,真影響生意。”桐生目送高掌柜離開的背影,抱怨道,店裡生意好,他們也跟着沾光,阿瑤一開心封個幾十個銅錢的小紅包,大家都開心。

“以後再見到這些同行,一律先付後食,打聽消息也是。”

阿瑤皺眉,近來像高掌柜這樣通過找她給望月遞帖子或者冶宴的人是越來越多。而望月師父一反常態,不光所有帖子全拒了,連家門也不踏出一步,喝茶、種花、繡花、制胭脂,好不悠然。

這兩件事會不會有關聯,她是不是錯過了什麼消息?

她派桐生去打聽一下,這些人為什麼忽然間對望月產生好奇。

半天不到的時間,桐生就回來了,先灌下綠豆湯潤潤冒煙的嗓子,給阿瑤帶來一個消息,“南潯的酒家傳遍了,說望月姑娘是前朝吳尚食之女,若能請到望月給他們做宴席,說出去也風光。”

阿瑤以前聽聞過,但準確到望月師父的姓氏以及她爹的職務,這就有些不同尋常了。

前朝的尚食是御廚的職位之一,掌管皇帝的飲食,這也就能理解為什麼近來客單翻倍的增長,一點都沒被望月師父出場價嚇退。

不過她想到的是另外一點是——原來望月師父姓吳啊……

“我懂了,下次如果有人像高掌柜這樣找上門,就賣他小吃,若是讓我去請我師父,或者請我去冶宴,你就讓他去望月府上遞帖子,我聽望月師父的吩咐。”阿瑤吩咐桐生,涉及皇家又是前朝,還是夾起尾巴低調做人,一切以望月師父的做法為準則做事就不會出錯。

……

熊熊烈火照映天空殘陽如血。

雁門以北的獅子嶺、飛虎嶺等接連幾個峰頭狼煙直,開啟北門的機關處,裴朔李勇武等人用盾牌圍成圈。

將軍收回視線,回望深不見底,黑不見五指的甬道,他滿臉血污,眼眸猶如尋覓到獵物的狼,嗅到血腥氣而露出興奮的笑容:“來啊,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殺一雙!”

手緊攥長槍,斜陽將山包和影子拖曳得極長,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此間偷溜進來的北夷被我清理,剩下的就交給你們了。”他的聲音只有清風能聽見,目光瞧着北門機關的方向,那邊的青年正酣戰,身經百戰的他看得出勝利只是遲早的事,釋然一笑,放下心頭大石。

“好小子,打得不錯,活下去,軍功大大的有。”李勇武趁盾兵舉牌,後退換氣的空擋,餘光瞥見裴朔白刀子入紅刀子出,給他豎起大拇指。

“你們也來了?”裴朔詫異,他不是吃得挺多的?該活蹦亂跳的沒見着人,該是個病患的反而出現在這。

“暈,當然暈!我讓他們把我按進水裡冷靜冷靜,但是還暈就戳幾刀子,不礙事。”李勇武給裴朔展示他左臂包紮的位置,當事人輕描淡寫,旁聽的心驚膽跳,這人對自己太狠了。

“小心!”

李勇武眼神一凜,推開裴朔,大刀劈砍,迎面飛來的羽箭應聲被劈成兩段墜落。

“舉盾!”裴朔喊道,盾牌緊密排列在一塊防守。

這正合了北夷少年的心意,手一揮下指令,突擊的小隊弓着身在箭雨的掩護下跑來,手上持一種奇特的鉤子。

裴朔說:“我們不能光防守,坐以待斃。他們的鉤子殺傷力極大,可破盾牌傷及盾兵。”

“那便突擊。”李勇武不假思索,“最好能請了弓兵,煩死人了。”

“用鋒矢陣如何?你打頭陣,這幾位跟裴伯還有盾兵依次張開,成矢刃,也好分擔敵人兩邊的壓力。”僅是思考須臾,裴朔建議。

他們沒有異議,話音剛落就開始變陣。鋒矢陣較為常用,他們也練過排陣,適宜山地行動,主將在前衝鋒陷陣,前方的士兵分布較為緊密,要求的是戰鬥力高,唯一缺點是後方人員平行分布鬆散,容易被人乘虛而入。

兵器鏘鏘,迸濺出火花,箭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下,遙遠的城樓傳來鼓點,堅定他們的信念,嘶喊聲,刀槍交擊聲,四目相對,裴朔對上北夷少年的目光,“是你。”

他認出了少年,所有疑惑都有了答案。

少年沖裴朔挑釁一笑。

箭矢破空,發出尖銳的聲響,裴朔堪堪翻身躲過箭矢,落地後腳一蹬,如離弦之箭飛馳向少年,抽刀劈砍!

雙方陷入混戰,火焰四起,那是少數混進來的北夷人縱火,依照原計劃聲東擊西,待到火勢兇猛時,他們早已在下一個地點,或下下一個地點;而山嶺之外,北夷的騎兵和重錘兵則在外攻城。

中毒較輕的士兵陸續登上城牆阻擋北夷進攻,儘可能拖延到附近兵屯的支援。

“你這可不好。”在裴朔又一次抽空給身邊的戰友清除身後隱患,少年不滿,“怎麼能分心?”

為此,裴朔連諷刺的笑容都懶得施捨,這是戰場,不是比武大會,在這裡,他不是一個人,他的敵人也不只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