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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

眼前這個姑娘只是說了一兩句話,可話里的內容蘊藏的信息量之大竟讓她覺得有一塊沉甸甸的大石從天而降壓在心頭上,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自己都不知道,放在裙上的兩隻手早就握到了一起,不斷絞在一起。

陳四xiaojie的餘光稍微往下掃,捻起杯盞輕抿了一口,實則以袖遮住自己的輕笑,又道“聖上原是指婚了,然裴公子非但沒有接旨,入宮拒婚,還親自背負荊條來到我陳家。瑤姑娘,你可害得我成了全京城的笑話!”

陳四姑娘柳眉直豎,撂下杯盞的速度快,卻沒發出過大的聲響,可讓阿瑤疑惑的是,她臉上並沒有一絲的怒色,不像興師問罪,更像是為了裴朔打抱不平。

“慘了,人家姑娘找上門來了。”在外面伸長耳朵偷聽的李剛心裡暗道不好,趕緊溜回廚房找自個姐姐商量。

“瑤柱姐有她的打算和想法,用不到你考慮。你個八卦精,還去偷聽別人的說話,今兒不教訓你,日後必定自害死你自個!”李柔聽罷,臉上不光沒有憂色,得知李剛的舉動更是怒不可遏,揪住他的耳朵,往後院走。

“姐!姐!我的耳朵,輕點……”

姐弟倆的解決方式按下不表,阿瑤和陳四姑娘的對話仍在繼續。

“姑娘,那你此來是為了……”

陳四姑娘稍微昂起下頜“自然是要見一見你,到底是如何的傾國傾城,又或是怎樣的奇女子才會令裴朔這樣的人低下頭顱,拋棄錦繡前程,哪怕被貶五嶺都毫無怨言。如今看來……“她嘴角稍彎”我娘說的不錯,想拴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他的胃。這點上我不如你。“

“姑娘說笑了,身份不同,做的事也不同,我是一個廚娘,給客人做出合胃口的美味菜肴是我的責任。“阿瑤回道。

“確實,挺好吃的。”陳四姑娘說,“想來花費了不少功夫吧?”

“是。”阿瑤點頭,再沒對三不粘和雙皮奶有一絲的解說,直接把天給聊死了。

相對無言,丫鬟幾欲開口,卻被陳四xiaojie一眼瞪了回去,只好委屈地垂頭,袖下扯着幽怨的小手絹。

陳四姑娘又喝了一口茶,然後擺擺手,示意自家丫鬟下去,等她到外面站好,她才柔聲說道“瑤姑娘,我此番來其實不是來興師問罪,裴公子這般智勇雙全的男子,可是京城女子心怡的對象,驟然一個天大的喜事砸到我頭上,都還沒來得及消化,就被老天爺給收了回去,一邊是心疼裴公子做出的犧牲,一邊是真的想來看看你是個什麼樣的女子。”

阿瑤神色未動,繼續不做聲。

“如今人也看了,甜點也嘗了,時間不早,我也該回去了。”陳四姑娘這站起身來往外走,擦過阿瑤身邊的時候,“聽說……聖上打算讓裴朔裴公子十日內啟程赴任五嶺。”

聲音很輕,只有她們兩人才聽得到。

阿瑤回頭,陳四姑娘已經在侍女的攙扶下登上馬車,車夫揚起韁繩,駛離孫娘腳店。

“瑤柱姐,那個姑娘她沒為難你吧?”教訓完弟弟的李柔一直在廚房門帘邊偷看,窺見阿瑤送客她才來到她身邊問,卻等了半晌都沒得到她的回應,不由得提高聲音“瑤柱姐?”

好似一道驚雷把她嚇醒,整個人震了震“啊?”

“瑤柱姐,是不是她說了些什麼?”

阿瑤搖搖頭,解下腰間圍裙遞給李柔就跑了“你和李剛照顧好店,也麻煩跟老闆娘說一聲,我出去一下,今天應該不回來了。”

她一路向著開國侯府狂奔,全然沒有“敲開開國侯府的大門之後應該怎麼說”的準備,腦子裡有一根綳得緊緊的弦斷掉了,此時此刻,她只想見裴朔,僅此而已。

案上梅瓶素雅,一枝獨秀,裴朔揮筆疾書,下筆有神,很少人知道這個既在竹林彈琴,也會月下舞劍,看似怡然洒脫的裴家大公子,目前正被開國侯禁足當中。

腳步聲至,來了兩個人,一前一後,在前的是忍冬,腳步匆匆,在後面落腳輕緩的,準是阿瑤。

只消耳朵動動,在室內的裴朔知道來者何人。即便去完陳府就被禁足家中抄兵法,還沒來得及給阿瑤傳信,只是想起了阿瑤,這頭心念着,她就來了,想來定然是心有靈犀。

裴朔心情更好了,一氣呵成收筆,整理衣襟,以優雅的姿態迎接阿瑤。

聽見推門的聲音,裴朔剛準備風輕雲淡地來一句你來了,話還沒出口就敏銳察覺到阿瑤的狀態不對勁,好像丟了魂一樣,眼眶和鼻子紅紅的,不知道是不是來時已經哭過一輪,再也不顧上佯裝風度,繞過書桌來到她面前,扶住她的肩膀,着急地問“誰欺負你了?”

阿瑤瞪着紅紅的眼睛,視線聚焦在裴朔的臉上,深深地凝視着他“裴朔,我且問你,你是不是抗旨拒婚?”

“……”他的嘴角一下就僵住,慢慢抿緊了唇。

“是,對嗎?”

肩膀感到一陣疼痛,裴朔捏緊她的肩膀,阿瑤吃痛,輕蹙眉頭,再次輕聲確認道“你去了陳家退婚。”

“你來就是質問我?”她的反應落在裴朔眼中,他鬆開了對她的桎梏,歸根到底他還是捨不得傷害阿瑤,眼神里流露出脆弱和無助,還有幾分委屈。

你為什麼要來質問我,他的眼神控訴。

“如果陳四姑娘不告訴我,是不是等你離開京城被貶五嶺,我都會被一直蒙在鼓裡!”阿瑤問道。“你不是問過我,我願不願意嫁你,那我現在為什麼不能來?”

“那你……”

稍微把前後文聯繫,裴朔忽然結巴,恐慌襲上心頭,萬一阿瑤成了貪慕虛榮的人,見他被貶就拋棄他,那麼他要如何自處?

這般一想就已經心頭鈍痛,險些不能呼吸。

裴朔垂下眼,睫毛投下陰影,眸色如墨,翻滾濃烈的思緒,兀自做下決定,若阿瑤敢拋棄他,那麼他將折斷其雙翼,囚於華屋,夜夜與之歡好,教她再也離不開。

阿瑤可不清楚裴朔的危險想法,她臉上逐漸褪去迷茫的神色,做出一個重要的決定,

還在那說“我什麼我,你什麼都不說,什麼都往身上攬,我跟你說,再有下次你什麼都不說,那你自己注孤生或者找個紅顏知己談談心就行了,找我幹什麼呀。”

說罷,阿瑤哼了一聲,環抱着手臂背過身去。

這言下之意莫非是?裴朔嚼着她話里的意思,回味過來詫異地抬起頭,那滿心的喜悅溢於言表,猶如等待到後半夜,流星依然沒出現,眼看東邊地平線上出現破曉的曙光,失望遺憾之後無意瞥到奇蹟的來臨。

“阿瑤,你這是答應了嗎,答應嫁給我了嗎!”

阿瑤稍微昂起頭,抬眼看向裴朔,小眼神很快偏移到他額頭上,高貴冷艷的嗯了一聲,聲音超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