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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南院萬籟俱靜,所有人都準備放下一天的疲憊準備休息的時候,邕州城的南大門也發出了一聲暗啞的長鳴。

戌時到了。

因為地域關係,邕州這邊的日落一直都比較晚,加上來往商旅較多,所以關閉南大門的時間一直都是在戌時,但最近因為情況特殊,州府那邊已經下達了命令,從今往後,關閉城門的時間要提前半個時辰。

今天,是最後一天在戌時關閉南城門的日子。

儘管如此,仍舊有許多來不及的商客趕着騾馬車急着往大門裡涌,城內的士兵站在城門兩邊的高台上,高舉着火把,搖曳的火光照着每一個行色匆匆的人。

人群中,有一個人的形色也有些異常。

他的個子不高,加上穿着一身深色的衣裳,在一眾匆匆往城門內擠的人當中幾乎很容易就被吞沒,不過,這個人的頭上戴着帷帽,帽檐垂墜下來的黑紗遮住了他的臉龐,他也非常的謹慎,為了避免被周圍的人擠掉帽子,一隻手一直扶着一邊的帽檐,隨着人群往裡走。

更讓人詫異的是,他的身上,連一件行李都沒有。

這樣在一眾大包小包,甚至駕車趕馬的商旅當中,顯得有些異樣。

不過,因為天色太暗,加上周圍的人又太多,守城的士兵也沒有注意到他,這個人跟着人流進入到邕州城內,轉身走進一條小巷之後,便很快消失在了夜色當中。

終於,在戌時正,南門沉沉的關上。

隨着一聲沉重的轟鳴,也將喧囂的聲音徹底的隔絕在了城門外,寂靜的夜空下,只剩下沉悶得有些異樣的空氣,在城內蔓延。

第二天,總算南煙睜開眼睛的時候,身邊不是空空如也。

祝烽側卧在她的身邊,閉着眼睛似乎還在沉睡。

窗外天才剛蒙蒙亮,點點微光透過窗戶照進來照在他的臉上,這樣的光線下能更清楚的看到他臉上的細紋,似乎比之前更多了一些。

也是這些日子勞心勞力給累出來的。

南煙伸出手去,指尖剛要碰到他的眼角,祝烽就睜開了眼睛:“嗯?”

南煙改去輕撫了一下他的臉頰,感覺到掌心下他的輪廓越發的分明——其實也是比過去消瘦了不少,忍不住說道:“皇上該好好養一養才是。”

“該養的時候自然會養起來。”

祝烽伸了個懶腰,又轉頭看向她:“你剛剛想幹什麼?”

南煙道:“沒什麼啊。”

祝烽看着她不說話,南煙被他的目光看得無處可逃,只能笑着說道:“妾只是看着皇上的眼角,呃,眼角——”

見她吞吞吐吐的,祝烽自己伸手揉了一把臉,道:“長皺紋了吧。”

南煙道:“妾可沒這麼說。”

祝烽自己卻笑了,他坐起身來自己套上了衣裳,道:“這又什麼不好說的?朕又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夥子,到了這個年紀若連一點皺紋都不長,那幾十歲不是白活了。”

南煙也起身,從背後靠上去,下巴墊着他的肩膀,道:“皇上倒是真想得開。”

祝烽回頭用額頭撞了一下她的額頭,笑道:“天地這麼廣,人心若想不開,那就真的白屈了自己了。”

兩個人說說笑笑的起身,外面的人聽着聲音,立刻便進來服侍。

洗漱完畢,又坐在一起用過早膳,下面的人進來收拾了碗碟,南煙一邊為祝烽沏了杯茶消食一邊問:“皇上今天可有什麼事沒有?”

祝烽正要回答她,就聽見外面一陣說話的聲音。

大清早的,怎麼回事?

南煙便探頭看了看,問道:“誰啊?”

若水從外面跑了進來,對着他們行了個禮,才說道:“皇上,娘娘,是,是公主殿下那邊的大宮女初雲,她過來看看,若是娘娘這邊沒什麼事了,公主殿下就要過來給娘娘請安了。”

聞言,南煙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平日里公主要過來給她請安都是直接來了便是,若她真的還有別的事情要辦,公主要麼在外面候着,要麼回去等着,哪有像這樣,讓人過來看的。

一看她這樣折騰就知道,她是要避着她的父皇。

想到她這樣的心思,南煙就忍不住要生氣。

不過,祝烽卻說道:“讓那個初雲回去跟大公主說,可以過來給她母妃請安,朕有事要走的。”

南煙立刻回頭看着他:“皇上!”

天底下哪有做父親的避着女兒的道理,他這樣,豈不是更助長了心平的“氣焰”?

卻見祝烽喝了一口茶,然後起身整了整衣衫,道:“好了,你也不必罵她。”說著,又想了想,臉上竟還浮起了一絲笑意來,道:“朕的女兒能為了老百姓的疾苦跟朕這麼鬧,倒是有些公主的樣子。”

南煙看他的樣子,竟像是有些高興,簡直又好氣又好笑。

果然,心平又這樣纏了她一整天,吃飯喝水都在一道,南煙這個時候才有些回過神來,這丫頭一定覺得之前自己一直跟祝烽站在統一戰線上,覺得委屈了,所以現在要過來“爭寵”的意思,想想她從小到大就是這樣的毛病,連在她大哥跟前都要討個頭彩,人長大了,心眼卻小得跟針尖似得。

但祝烽交代過,她也不好多說什麼。

好不容易一天過去了,南煙陪着她用完了晚膳,然後說道:“今天早些睡。”

正要離開,卻感覺手上一沉。

回頭一看,心平牽住了她的袖子:“母妃……母妃留下來陪兒臣一道睡,好不好?”

南煙忍不住嘆了口氣,伸手擰了一把她的臉,道:“你啊,別以為本宮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你父皇夠容忍你了,你不要得寸進尺。”

心平哼了一聲,丟開了她的手。

南煙嘆了口氣,又說道:“心平,你——你早些懂事吧。”

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她一走,心平的心情也壞了下來,讓服侍的人都退下,自己一個人留在房中,連最後一盞燈都熄了,周圍的人也不敢吵着她,也都紛紛的退下。

這時,夜色當中,一個漆黑的人影悄悄的竄進了這個寧靜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