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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尋嫣和傅幼槿正在園子里踢毽子,一個丫鬟急匆匆跑過來,附到傅幼槿耳邊道:“太太和十二小姐回來了,倆人關起門在屋裡說話,說著說著竟然吵起來了,您快去勸勸吧。否則老夫人知道了,太太又得吃一頓數落。”

傅幼槿一聽就急了,連忙對潘尋嫣說:“我下午再去滴翠軒找你!”然後帶着丫鬟急急忙忙走了。

潘尋嫣剛才就站在旁邊,把那丫鬟的話聽了個七七八八,她望着傅幼槿的背影奇怪道:“幼蘭姐姐那麼知書達理的人,竟然會跟自己的娘親吵起來?”

汀蘭過來為她擦汗,悄聲道:“也不奇怪,幼蘭小姐自小養在祖母屋裡,跟母親不親近,三太太又出身商戶人家,沒什麼見識,倆人難免有話不投機的時候。剛才那丫鬟說老夫人知道了,三太太又得吃一頓數落,可見三太太常常不佔理。”

潘尋嫣點點頭:“那咱們回去吧,幼蘭姐姐既回來了,雪娘肯定也回來了。”

*

滴翠軒里,小卉正幫施喬敷臉,看着施喬臉上清晰的手指印,她心疼得眼淚都快下來了:“喻太太看起來病怏怏的,下手怎麼這麼狠!”

施喬拿着靶鏡照臉:“她不是狠,是恨。”

“她恨什麼?您又沒惹着她!”

“我沒惹她,自然是別人惹她。她打不着那個人,只好拿我出氣了,誰讓我同情心泛濫,偏要管閑事呢?自找的,該。”施喬鬱悶道,放下靶鏡,揮了揮手,“行了,就這樣吧,別敷了,再敷這印子也要兩天才消得了。”

小卉把裝着碎冰的布袋放下,給她塗了點消腫的藥膏,問:“那現在怎麼辦?當時可有好多人看見了。”

“沒關係,反正那些人也不認識我,大不了剩下幾日我都不出門了。”施喬道,想起傅幼蘭,“就是連累了幼蘭,我瞧着先前三太太的臉色不好看,肯定會怪她把咱們招進府里,惹來這麼一出洋相。”

不提傅三太太還好,提起她小卉就一肚子氣:“三太太做事也太不地道了!您讓南星把喻太太扶進去,喻太太不肯走,非指着您又罵又哭,說您引誘她兒子!眼瞅着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三太太不幫着把人弄進去就罷了,竟然還想拉着幼蘭小姐先走,真是……難怪幼蘭小姐不喜歡她這個母親!”

“瞎說什麼!”施喬輕斥道。

小卉撅了噘嘴,嘟噥道:“本來就是嘛,您是受害者,三太太卻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樣,好像您真的逼死了誰家姑娘狐媚男人似的,讓人看着就來氣!”

施喬心裡也有點不舒服:“她也是擔心幼蘭。當時那位高太太就在旁邊看着,三太太怕她誤會,傳揚出去影響了幼蘭的婚事。”

“小姐!”屋外傳來薔薇的聲音。

門帘子一挑,潘尋嫣步履輕快地走進來:“雪娘,你怎麼這麼早就……天吶!”

她驚在原地,震驚地看着施喬的臉,“你被人打了?誰幹的?”

嫣兒認識喻氏,可若是要解釋前因後果,勢必要引出她與邵庄之間的糾葛,施喬嘆了口氣:“我們在街上遇到高縣令的太太,一起去醫館買消暑的藥茶,誰知在醫館門口碰到一個病瘋子,把我認成了她的仇人,上來就給了我一巴掌……”

“還有這種事!”潘尋嫣瞪眼道,“後來呢?”

施喬指了指自己的臉上的指痕:“我都這樣了,我們就回來了。”

“那你無緣無故被人打了,就這麼算了?”

“我看那女人病得不輕,挺可憐的,這事就當我倒霉吧。”

“你心腸也太軟了。”潘尋嫣笑道,顯然對施喬能得饒人處且饒人是贊同的,她仔細看了看施喬的臉,“幸好沒破相,等消腫了就好了。”

施喬點頭,問她:“你吃飯了嗎?”

“還沒有,本來跟幼槿說好了去她那兒吃,結果剛才三太太的丫鬟來把她叫走了。”說到這事,潘尋嫣突然想起來,“聽說三太太和幼蘭姐姐吵起來了,難道和你剛才說的那事有關?”

“多半是。”施喬苦笑,“三太太想請高縣令的太太為幼蘭說親,結果被我連累,當街出了盤洋相,三太太可能是怨上我了。”

“啊?”潘尋嫣目露擔憂,“那可怎麼辦?”

施喬沒想到她會這麼擔心,連忙安慰道:“也不是什麼大事,一點小誤會,三太太不是不講理的人。”說著看了看時辰,“都午正二刻了,咱們先吃飯吧。”

*

丫鬟剛撤下碗碟,傅幼蘭就來了,施喬請她到裡間說話。

傅幼蘭真心實意地向施喬道歉,請施喬不要介意她母親的失禮。

“三太太一片慈母之心,我能理解,你放心吧。”

傅幼蘭這才鬆了一大口氣,桑枝進來稟道:“邵珍小姐來了。”

“她肯定是為她嬸嬸的事而來。”傅幼蘭立刻起身,又問施喬,“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見她?”

“算了吧,我現在的樣子不便見客。”施喬委婉而堅定地拒絕了。

喻氏鬧的那一出讓她當街顏面盡失,她看在喻氏生病的份上不追究,已經是寬宏大量了。邵珍來無非是為喻氏辯解告罪,她不想假裝大方與邵珍客氣,索性就讓大家那點交情到此為止吧。

傅幼蘭略有失望,但並沒有勉強她,獨自去見了邵珍,不過半個時辰就折回了滴翠軒。

“邵小姐走了?”施喬親自把托盤上的茶端給她。

傅幼蘭點點頭,喝了口茶才道:“她請我向你轉達歉意,她臨時出去看診,沒有跟在她嬸嬸身邊,才造成了後面那些事。”

喻氏在大佛寺靜養,為何突然回縣城來了,施喬有些好奇,但轉念一想,她既然決定從此與邵珍、喻氏劃清界限,就不該多問。

傅幼蘭卻主動說起:“今天是度哥兒的忌日——你知道度哥兒嗎?”

邵度?

施喬微怔:“聽邵小姐提起過,說是五歲就沒了。”

傅幼蘭頷首:“邵家嬸嬸生病以後,忘記度哥兒已經沒了,往年忌日都是阿珍代她去墳前燒些紙錢。前段日子她突然清醒過來,不但想起了一些過去的事,還記得今天是度哥兒的忌日,一定要親自去上墳,不讓阿珍陪着……”

施喬不由疑惑:“邵家的祖墳在正定嗎?”

若是在京城,喻氏昨天就該出發了,否則趕不上忌日。

“邵家的祖墳自然是在京城。具體的我也不清楚,總之度哥兒死後葬在正定縣城外的清溪村,阿珍說那是邵家嬸嬸的娘家。”傅幼蘭道。

原來喻氏是正定人,難怪當初她和邵珍會來正定過日子。

傅幼蘭接著說:“度哥兒的死是邵家嬸嬸心裡的一根刺,何況今天是他的忌日,邵家嬸嬸悲傷過度,所以才認錯了人,胡言亂語……”

施喬見她小心翼翼地看自己的臉色,彷彿做錯事的是她一般,不由笑着打斷她:“你不用說了,我明白。你幫我給邵小姐帶個話吧,就說我原諒喻太太了。我們本是萍水相逢,想必以後也不會再見面,事情發生了,也過去了,誰也不必再放在心上。”

傅幼蘭眼神微黯,阿珍難得認識一個朋友……不過世事難料,就當她們緣分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