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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冤家路窄

司空羽沉默半晌,顯然他的確很為難,熊倜已看得出來,他所遇到的事不但很為難,也很難以說得出口。

於是熊倜道:“司空先生但說無妨,只要是熊倜力所能及之事,熊倜自當全力而為。”

司空羽只是嘆息了兩聲,不住的搖頭。

關暮雪也忍不住道:“舅舅到底遇到了什麼難處?”

司空羽終於嘆了一聲,道:“火神派雖已名存實亡,但老夫還是不能完全放心得下,我定要將這神秘幫派查得清清楚楚。”

熊倜也輕嘆一聲,道:“司空先生的心情,熊倜能夠理解,實際上熊倜實在羨慕,先生心中尚有一個能夠惦記的事情。”

一個人若是心中已沒有能夠令他惦記的事情,他便如同空中的風箏一般孤寂,失落。

難道熊倜此刻便已到了如此孤寂失落的境地?司空羽卻顯然還沒有如此孤寂,失落。

司空羽自然知道熊倜與火神派的傅嫣兒、熊倘,以及岳步山之間的糾結太多,卻忍不住問道:“難道大公子不希望火神派渡過這次劫難,重新恢復以往勢力?”

熊倜聽罷慘然一笑,神情落寞,心中泛起一陣複雜的情緒,即便他真是火神派的大公子,火神派之內也難以有他立足之地,更何況卜鷹與金髮老者所說的那一番話,實在是令他始終耿耿於懷。

他忽然又抬頭,目光堅定道:“即便我熊倜與火神派毫無瓜葛又如何?至少有一點,熊倜絕不會看着司空先生為難,卻袖手旁觀。”

司空羽一愣,他似乎並沒有聽懂,卻又似乎聽懂了。

實際上他的確是既沒有聽懂,又聽懂了。他沒有聽懂的是,熊倜為何會忽然說出與火神派毫無瓜葛這樣的話來;他聽懂的是熊倜絕不會袖手旁觀。

一個人若是遇到了既難辦,又難以說出口的難處,此刻恰好又有一個法子擺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多半是不會拒絕的,除非他是個獃子。

司空羽絕不是獃子,於是他便重重嘆了一聲,道:“不瞞大公子,這落雲洞並不適合雪兒一人居住,老夫又要忙於打探那神秘幫派,所以便想拜託公子將她護送回到山東。”

熊倜並未想到司空羽只是如此一點心事,當即道:“哦?這有何難?熊倜自當去一趟山東便是了。”

司空羽面容尚未舒展,胸中一口氣尚未呼出,便聽關暮雪道:“雪兒絕不會回去。”

熊倜一愣,他並未想到,關暮雪看似如此文靜柔弱的一個女孩子,使起性子來也會如此剛烈。

司空羽自然知道自己的甥女是怎樣的脾性,於是嘆道:“雪兒,舅舅既然已答應你,稍後便會去山東勸說你爹……”

關暮雪卻截口道:“除非雪兒死,否則絕沒有人能夠讓雪兒回去。”

司空羽一時間竟目定口呆,無言以對。

熊倜見情勢如此,片刻之後忽然道:“熊倜倒是有一個提議,不知當講不當講。”

關暮雪並未言語,司空羽卻急道:“公子請講。”

熊倜道:“在下認得一對年老夫婦,經營了一處酒肆,叫做桃花小肆,他們為人淳樸忠厚,只是那地方太過清貧,也不知暮雪姑娘住不住得習慣?”

人越是在孤寂的時候,便越是容易想起家。

熊倜是一個浪子,他並沒有家,但沒有家的浪子也有孤寂的時候,一個浪子在孤寂的時候心中想到的多半是朋友,是兄弟。

黑月與麻雀兒怕是早已在桃花小肆安頓了下來,也不知他們是不是時常還在拌嘴,有了他們兩個,薛大叔與薛大嬸也不會再寂寞,他們倒像是真的一家四口,令人想起來便會覺得其樂融融。

關暮雪此刻卻想的是如何能夠不回家。

世間之事有時候想起來真的很奇怪,沒有家的浪子總想着能夠擁有一處令他挂念的地方,而有些有家的人,卻時時刻刻想着如何能夠擺脫那個家的羈絆。

關暮雪道:“我情願受凍挨餓,也絕不會回去那個家,每日裡面對那個老頭子,也省得他時時想着如何將我這個礙眼的人趕出去。”

司空羽嘆了一聲,卻只是輕聲道:“哪有如此說自己親爹的閨女?沒有一點規矩。”

熊倜想起關暮雪正是為了逃婚方才自家中出走,如今見她這等脾性,不禁暗自覺得人真的有時候不可貌相,關暮雪看似文靜柔弱,實則骨子裡有一股難以言喻的倔強,於是熊倜忍住笑容微微搖了搖頭。

司空羽緊接着又嘆道:“既然雪兒情願去那處酒肆,以大公子看……”

熊倜忙道:“既然暮雪姑娘沒有異議,恰好熊倜正要前去探望他們二老,便順道將暮雪姑娘帶去,他們二老不但樸實忠厚,且極為熱情,還請先生放心。”

司空羽道:“大公子所說,老夫當然放心,只是如此煩勞大公子與薛氏二老,倒真是令人過意不去。”

熊倜道:“先生客氣了。”

司空羽又道:“此間事了,我自當前去將雪兒接回山東。”

前往桃花小肆的路途遙遠,好在距離中秋尚早,熊倜有足夠的時間將關暮雪送至桃花小肆,休整一些日子,再向北趕往武昌。

因為並不急於趕路,他在沿途又能夠留意各處江湖人士的行蹤,或許能夠從中打探一些有關紅日神教,或者那金髮老者的消息。

一路之上,關暮雪問東問西,俱都是一些關於火神派以及熊倜的事情。

熊倜見此情狀,自然知道司空羽並未告知關暮雪絲毫有關火神派的事情,想必他是不願這位甥女捲入江湖是非當中,便也只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其他的便推說並不知情。

關暮雪顯然毫無江湖經驗,天真無邪,對於熊倜所說的每一句話俱都確信無疑。

毫無江湖經驗的人,也有好多種,關暮雪無疑是其中最聰明的一種,她雖然相信熊倜所說的每一句話,但她也看出了他的破綻。

“熊大俠明明是叫做熊倜,為何先前卻要用一個假的名字?”關暮雪忽然問道。

熊倜不知她所說何指,於是不解道:“假的名字?”

關暮雪譏誚道:“熊鐵劍。”

熊倜道:“熊鐵劍?”

他猛然想起初次見到關暮雪之時,那位紫荊秀坊主人問起熊倜姓名,他隨口說了這樣一個名字,後來以防多生枝節,便將錯就錯,瞞過了關暮雪,但此次見了司空羽,這謊言便不攻自破了。

想及此處,他忙笑道:“暮雪姑娘勿怪,熊倜置身江湖,難免與人有些過節,所以見到紫荊秀坊那樣一些神秘高手,多多少少總要謹慎一些才是。”

關暮雪思索一番,微微點了點頭,顯然同意熊倜所說的觀點,緊接着又嘆道:“我真是不明白你們這些江湖人,整日里打打殺殺,爭名奪利,也不嫌累得慌?”

熊倜也嘆道:“這便正如那句俗話所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些事情並不是你不願爭,不去奪,便能夠躲得開的。”

關暮雪未曾經歷過江湖恩怨,絕體會不到這句話的深刻含義,但她卻又聰慧過人,細細思索一番,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哎呀!”忽然她又低聲驚叫一聲,慌亂之間竟一拉熊倜衣袖,似要將整個人藏在熊倜身後一般。

此時他們二人剛剛走進一處城鎮,大街之上人來人往,關暮雪如此怪異的舉動,似是遇到了她害怕見到的人一般,但此地距離山東如此遙遠,怎會有她所認識之人?

難道那人是她的父親所派出前來尋找她的?一個自家中逃了出來的女孩子,她的父親派人前來尋找自然是很理所當然的事情。

想及此處,熊倜忍不住抬眼望去,這一抬頭,他頓時心中一驚,因為關暮雪所派之人是何模樣還不知道,熊倜此刻卻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緩緩自遠處走了過來。

遠處那兩人竟是雙柳鎮柳氏雙雄,柳靜山柳靜遠兄弟二人,他們邊走邊談,一面無意識地左顧右盼,顯然是在談論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並未注意到遠處的熊倜。

熊倜並不怕柳氏雙雄,但他卻不願他們看到自己,因為只有暗中跟着他們,或許能夠發現一些有價值的線索,畢竟他們將熊倜誘入死人谷魔洞是受了“暗河”集團的殺人算盤所託。

所以他們定與“暗河”集團有着某種聯繫,由他們着手,或許能夠查探出些許線索。

於是熊倜也當即一拉關暮雪,轉過身來,與她一起假裝挑選街邊小販的貨物。

那小販是個賣首飾雜貨的貨郎,這種人最會看人眼色行事,見到一男一女手拉這手,一起挑選東西,當即熱情道:“這位相公,看看上好的翡翠手鐲,這隻與你家娘子膚色最搭配。”

熊倜接過小販遞過來的手鐲,低着頭假裝細細端詳,眼中餘光卻死死盯着柳氏雙雄的方向。

關暮雪也低着頭,卻不知她在迴避哪一個,隨便也拿起一隻手鐲假裝端詳。

那小販見狀又點頭,熱情道:“這位夫人一看便是持家的好手,你家相公真是福氣不淺,這隻玉鐲也不錯,價格也比那隻便宜。”

說話間,柳氏雙雄已自身旁走過,那小販見熊倜似有離開的架勢,連忙道:“這位相公不知相中了哪一隻?你家娘子相中的這隻便宜又好看,相公手中這隻質地更好一些……”

熊倜自然知道,街邊的雜貨攤哪有好的貨色,但見他喋喋不休,唯恐他再聲張,引起了柳氏雙雄的注意,便將手中玉鐲遞迴去,低聲道:“這個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