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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達輝十分高調的收拾了微電機廠的劉浩強時,不起眼的街角邊有兩個混混嘀嘀咕咕了一陣,閃身離開了。

暑假的文化大院內依然很熱鬧,但少了一分喧囂,其他的娃娃們玩的興高采烈,但趙歌一幫人卻十分是難得的安安靜靜。

由於兒子太能鬧騰,老趙決定暑假不讓趙歌出門,就用大鐵鏈子將其鎖在杏樹下,擺上桌椅板凳,周圍放着饅頭、開水和鹹菜,有吃有喝就行。他平時上班很忙,根本沒有精力管束,就連自家的院門也用大銅鎖給鎖死。

這難不住謝海林、黑牛等人,因為趙歌家的杏樹緊貼着許暉家小院的圍牆,這也為猴崽子們創造了十分有利的條件。

他們躥進許暉家,搬着凳子自廚房爬上圍牆,再拽着杏樹粗大的枝杈,攀上樹冠,最後順着樹杈再攀爬而下,就到了趙歌面前。

風波早已過去,少年人雖然沒心沒肺,但也擔心微電機廠那幫子弟們報復。所以這幫人有大事要做,首先就是未完成的火槍製造,到時候一人一把,看誰敢欺負?大家嘰嘰喳喳、七嘴八舌,鐵蛋和黑牛趁着興頭提議,乾脆哥幾個結拜成把兄弟,貧賤富貴,同進同退。

提議得到了熱烈響應,但有兩個人例外,一個是表情不冷不淡的趙歌,另外一個是一牆之隔、在自家院子里轉圈的許暉。

他膽子小、恐高,在爬上圍牆後弄斷了一根樹枝,差點從牆上栽下來,然後就說什麼也不敢爬樹了。

而趙歌有着成年人的心性,雖然骨子裡極講義氣,卻對一些形式上的東西並不熱衷,在他眼裡,眼前的這幫人就是他兄弟,沒必要再搞什麼結拜之類的花活兒。可是暑假之後,他就不在北關街中學了,結拜一場能讓大夥更加抱團,而且年齡偏長的黑牛作為日後的大哥,照顧大家也應該責無旁貸。

結拜就結拜吧,那個時代,受了武打小說和新開放影視劇的影響,少年人異性結拜兄弟成了一股風氣,刮遍大江南北,所以趙歌也不免俗。

得到趙歌首肯的眾人亂鬨哄的排成一排,紛紛跪在地上,學着戲文里的樣子面朝東方三叩頭,然後論排行,黑牛年長一歲,自然最大,謝海林次之,趙歌是老三,鐵蛋老四,達俊老五,良子老六,牆外面的許暉是小七,而謝海青和薛永軍是老八老九。

“許家胖子,你是老七。”當了老大的黑牛十分嘚瑟,扯着嗓門大喊。

“知道了。”許暉很鬱悶,心痒痒的,沒能跟大夥一起磕頭,會不會有啥不吉利呀?

沒人去研究許暉腦子裡的晦氣想法,立刻投入到*的製作,許暉不能爬牆,就當編外人員,放個哨、遞遞材料。由於奶奶帶着弟弟去了大伯家住,爹媽白天上班,整個小院里就剩許暉一人,他自然也樂得擔此重任,只不過剛才莫名其妙的結拜,還是讓他有點暈頭巴腦。

中午前,大人快下班的時候,許暉負責提醒,一幫娃娃們再攀爬杏樹,順着原路離開,各回各家。如此兩天下來,第一把火槍成功打響,並光榮的交給了黑牛。但也就在這一天,達俊沒有來,而許暉卻挨了許父嚴厲的訓斥。

原因是自家的廚房開始漏雨,而且漏的很大,許父搬梯子檢查,屋頂已被踩得不成樣子。許暉老實,不敢撒謊,將夥伴們翻牆爬樹的事情原原本本的交待出來,只隱瞞了兄弟結拜和*的情況。

“馬上就要升初二了,不好好學習,成天跟着趙歌闖禍,像什麼話?”許父的語氣很重,音量也不小,這讓許暉發急,就隔着一堵牆,趙歌還不聽的清清楚楚?也虧了他沒看見圍牆那頭趙歌一臉冷笑的摸樣。

另外一件事就是達俊連續兩天沒有出現,傍晚的時候黑牛卻突然跑過來串門,打着問作業題目的幌子,其實就想告訴許暉,達俊的大哥出事兒了,被人在錄像廳砍了,聽說是微電機廠的人乾的。雖然不太嚴重,但外面亂了套,達家兄弟正在聚攏人手,準備抄對方的老窩。

“咋這麼嚇人?跟咱們那件事兒有關係么?”許暉一聽,就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在南方上學時,他幾乎就沒聽說過這檔子事兒。這得多大的仇啊,動不動就上刀子?

“不知道,可能有關係吧,這兩天也沒見着達俊那傢伙。”

“趙歌知道不?”

“都知道了,他讓我跟你說一聲,這幾天沒事兒少出門,聽說微電機廠的人到處在找咱們。實在要出去,走文聯那邊的後門,臨大街安全些。”

許暉聽的小臉煞白,感到無比的冤枉,心說我也沒惹誰呀,相反,莫名其妙的前後挨了兩頓打,這幫人怎麼就沒完沒了呢?

“好了,話帶到了,我回家了。”看着許暉戰戰兢兢的表情,黑牛很是鄙夷,但一轉身又很裝逼的沖許父、許母道,“叔叔阿姨,我問完了,先回家了。”說罷,便一溜煙跑的沒影了。

兩人一直在小聲的嘀嘀咕咕,令許父懷疑,而且許暉的表情也很不正常,他實在擔心娃娃們再去惹事生非,所以,接下來自然是一通追問,但很意外的是沒問出任何結果。兒子一向老實,這回破天荒的什麼也不說,肯定有問題,但作為文化人的老許不想逼的太緊,這幾天且留心觀察再做計較。

文化大院的大門口着實緊張了幾天,從早上到下午,兩邊路牙子上坐滿了流里流氣的年輕小伙,抽煙、打屁,髒話連篇,極為鬧哄,達輝腦袋上纏着紗布也混在其中,自然十分顯眼。

達父氣急敗壞的從單位里跑回來將達輝拎回了家,可沒過一會兒,這傢伙就又跑了出來,而且極為神氣、囂張。

“讓人打死算了,當我沒生這個兒子。”剛剛跑回單位的達父,又聽到同事的議論和提醒,差點沒背過氣去,乾脆不管了。

而其他上下班的大人們對此自然是側目而視,但人家不鬧事兒,就是坐着吹牛,你也無可奈何,有娃的家長們只好多個心眼,回家把娃娃看嚴實嘍,堅決不能像達輝那樣跟這幫社會混混們攪和在一起。

這鬧哄哄的幾十號人都是來助拳的,甭管什麼心態,都算給黑狼面子。而作為事主和領頭羊的達輝自然也不含糊,人湊齊了,振臂一聲吆喝,浩浩蕩蕩殺向大興街微電機廠家屬院。

大興街是解放路的一個岔口胡同,離着文化大院也就幾百米遠,達強的錄像廳就開在胡同口,此刻他正和幾個膀大腰圓的壯小伙坐在門前的台階上,望着達輝一伙人的背影,狠狠的朝地上吐了口吐沫,“傻逼!”

幾個小伙面面相覷,不知道達強在罵誰,其中一個滿臉褶子的長髮喇叭褲小聲發問道,“強哥,咱去不去?”

“去個屁,有這麼辦事兒的么?你看看,誰像他這麼二百五?草!”達強對自家兄長簡直是氣不打一處來,做事不動腦子,這麼亂七八糟的,你要能堵到個鬼,我都叫你爺爺。

果然不出所料,一大幫人在人家家屬院門口轉悠了近一個小時無功而返,但令人生氣的是,每位都更加眉飛色舞、趾高氣揚,活像打了勝仗一般。

“看見沒有?新港片,《猛龍過江》,完事兒後,想看的我請客。”達輝很嘚瑟,不住的用手指頭比划著錄像廳門口的小黑板,完全無視了自家兄弟無比憤怒的目光。

不少拍馬屁的,紛紛跟達強套近乎,知道兄長要面子,達強也只好勉強應付,但等人走了,他更加氣不打一處來,一會兒功夫就搭進去兩包煙。

如此這般像遊行一樣,達輝足足折騰了三天,連個人毛也沒找到,自家弟弟的錄像廳就慘大發了,連着包了了兩個晚上的免費夜場。最後一天,忍無可忍的達強幹脆把門一鎖,回家睡覺了。

但達輝的臉皮極厚,逢人便說,接連幾天的高壓事態,極大的震懾了微電機廠的害群之馬,以後要繼續保持。

“我保你個大腿。”沒人的地方,達強狠狠的踹了達輝一腳。

砍人的混混始終沒有露面,文化大院門口也煙消雲散,而經常在附近遊盪的劉浩強一夥也消失的無影無蹤,事情似乎就這樣不了了之。

達輝自然很得意,街上的混混都在盛傳他平了微電機廠,黑狼的風頭一時無倆,但達強認為事情不那麼簡單。

夏去秋來,新學年開學,黑牛一幫人熱熱鬧鬧的去班級報道,許暉跟在後面始終膽戰心驚,在學校再碰上那幫微電機廠的子弟咋辦?尤其是那個小胖子,難道還要打架?如此下去,這學就沒法上了。

但黑牛等人根本不擔心,書包里揣着*,太特么有底氣。用他的話說,咱不惹事,但如果小胖子再敢嘚瑟,照樣海扁。這其實是趙歌吩咐黑牛說的,主要是為了安慰並告誡許暉。

另外,趙歌還特意囑咐黑牛,他不在北關街了,文化大院的要抱成團才不會被欺負,有重要事情隨時說給他聽。

十分意外的是,令許暉擔心了半天的小胖子居然沒來報道,而且此後的幾天都沒見到人影,最後,他才從與之同班的鐵蛋嘴裡得知對方轉學了。

“看見沒有,這胖子怕了。所以,你要比別人橫,別人才怕你。”黑牛不無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