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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暉的失落,無疑是舊傷添新傷,剛剛放鬆下來的心情又沉重起來,但這回沒那麼嚴重,心態皮實多了,想幾天,想不通也就不想了,盡量不去想。他無意介入顧娜娜的生活,只是想努力幫對方一把而已。

當然,顧娜娜的言不由衷並不是沒有給許暉帶來後遺症,每每想起一些過往,他的心裡會都會發酸、發痛,但也很快能調整過來,那種少年時代死鑽牛角尖的心態在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沉澱下來的寬容和平和。

偶爾的時候,許暉放學了會去顧娜娜的住處坐坐,但待不長時間,基本是聊上幾句就起身告辭,一來顧娜娜要上班,二來也沒多少可說的,畢竟大家所處的環境不同,共同語言少的可憐,幾句問候,看看對方也就踏實了。

寶貴的高中生活僅僅三年,對許暉來說已經去掉了一大半,其中相當一部分都是被恣意揮霍掉了,這是許暉自己的總結,但也沒什麼好後悔的,過往的歡樂、悲傷、痛苦和迷茫,無論那樣都是難得的情感閱歷,可以追憶,也可以深藏。

現在要做好的,就是認真對待接下來的、所剩不多的求學時光,認真對待自己,對待沈大平,對待班裡的每一位同學,當然,還有同桌魏亞麗。

有好一陣子,魏亞麗都被許暉無視,尤其是在他情緒波動較大那段時間,一直有這種錯覺。其實並不是真正的無視,因為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許暉,往往想不起來這個同桌,可一旦思緒放空了,他又能感覺到這個同桌一直就在身邊,有種莫名的踏實感。

這種感覺很奇特,煩躁的時候,沒有人在耳邊呱噪,開心和激動了,會有一個聽眾默默的在旁邊,許暉慢慢發覺了這個同桌的與眾不同,安靜,卻不能真正被忽視。

其實自從和吳曉莉換過座位後,魏亞麗也有了明顯的變化,原本就不是太張揚的性格變得愈發內斂,一天大部分的時間都投入到緊張的學習中,順帶也觀察一下許暉,與好朋友吳曉莉的聊天反而越來越少了。

相對於其他同齡女孩,魏亞麗的性格更顯獨立,雖然對許暉有了那種感覺後也曾一度焦躁不安,特別是對方沒來參加自己的生日聚會,更是沮喪,但她懂得自我調節,比如埋頭學習或是找吳曉莉聊天,說說私密的話以排解壓力,所以總體上,魏亞麗不會像其他暗戀中的女孩那樣,期期艾艾、痴痴傻傻,甚至撕心裂肺,相反,很恬淡。

換過座位以後,魏亞麗的心思更活躍,也更成熟,她也曾積極努力過,但效果欠佳,索性安靜下來,大男孩就在身邊,怕什麼呢,可以天天看到他,至少在能夠預見的將來,一直都可以,這就足夠了。

魏亞麗最開心的事情,就是面對羅小剛、劉巍他們拿她和許暉當做一對兒來開玩笑的時候,許暉並不去否認,偶爾興緻上來了還打打嘴仗,儘管魏亞麗知道這並不是許暉的真實想法,但她樂於接受,同樣也不會去否認。

或許說,魏亞麗只是沉浸在一種很自我的感覺中,但她並不認為這樣有什麼不好,一直安靜看着對方,她就很滿足了,吳曉莉罵她痴傻,她笑而不答,理解不同而已。

許暉其實是很幸福的,遺憾的是他沒有能夠很好的靜下心來細細體會,面對前同桌抱打不平的找茬式挑釁,他會毫不留情的對懟回去,有的時候通過魏亞麗傳遞紙條,或者直接隔空與吳曉莉對罵也是一種樂趣,曾經的文學功底幫助許暉在每一次對陣中完勝。

有一回吳曉莉竟然被許暉給罵哭了,魏亞麗安慰好友的同時翻遍了所有許暉所寫的紙條,通篇沒有一個髒字,但誰看誰上火,甚至能把人氣的吐血,魏亞麗想笑,想哈哈大笑,可還偏偏還要捂住嘴巴忍着,這個傢伙,真是氣死人不償命,也不知道吳曉莉跟他坐同桌是怎麼斗過來的。

如今,心思相對安靜下來的許暉,開始認真審視這個無法讓人忽視的同桌,結論是沒有的,心態是矛盾的,既要避免麻煩,又不能像以前那樣視而不見,否則就是虛假和做作,還真的傷腦筋。

趙歌也在傷腦筋,但比許暉在象牙塔內,那種少男少女間的說不清道不明的傷神要嚴重的多,他跟李少軍之間談的很不順利,兩次都差點控制不住打起來。

李少軍無比囂張的樣子成功的激怒了趙歌,計劃中的合作不可能再往前走,趙歌面臨決策,要麼放棄,要麼辣手收了對方。

趙歌選擇後者,但身邊的幾個核心兄弟卻明顯意見不同,甚至喬娃子和老菜梆子針鋒相對的吵了好幾架。老菜梆子自然是支持趙歌的,在北川街這幫人中無疑是跟趙歌走的最近的一位。

喬娃子罕見的堅決反對,有多方面的原因,很複雜,但最關鍵的一點是,他擔心趙歌的行為會有不可預料的後果,很可能會導致他的新店寶福記受到重大影響。這是賴春光分析出來的,也是非常接近其真實想法的。

面對喬娃子少有的發聲,趙歌不得不認真對待,現在最重要的現金收入都來自於喬娃子手下的黃牛,一旦因為這件事徹底鬧翻,情況會很嚴重,建鑫說不定就散了,大家怕是要一覺回到解放前。

但趙歌就是那種性格,既然當眾把事兒說出來,就表明他已經下定了決心,很難被動搖,他眼下所要考慮的問題,首先是,在跟喬娃子保持面子上過得去的情況下,如何乾淨利落的收拾掉李少軍。

其次是,無論成功與否,事情之後都要去面對喬娃子,說白了就是想盡一切辦法做好喬娃子離開建鑫的準備,甚至不擇手段。

晚上,趙歌破天荒的找趙復喝酒,而且還是在一個誰也沒想到的地方,薛永軍的炒貨攤邊,兄弟倆就着花生米和瓜子喝啤酒。

對於自家弟弟的相邀,趙復差點以為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再聽了趙歌的想法和計劃後,他反而一點也不奇怪了,如果不兵行險招,那就不是趙歌了,但,這特么的才安靜了幾天?

當然,有一件事,他非常認同趙歌的看法,就是喬娃子遲早另立山頭,需要提前預防和準備。至於收拾李少軍,趙復遲遲沒有說話,只顧大把大把的往嘴裡塞着花生米,末了又灌下整整半瓶啤酒,才抹抹嘴開口。

“這次不能來武的,我不管你怎麼干,都不能再出事兒。”趙復相信,就算是他不點破,趙歌也應該明白眼下解放路的情況,不是簡單的用複雜二字來概括了,面對趙歌這股新興勢力,各方都在虎視眈眈。

“先文後武吧,就是想商量一下文的該怎麼來。”

“你肚裡有貨就就倒出來,哥只能給你參謀一下。”

“找人下套,相信數額足夠大,他會上鉤。”

“還跟上次一樣?”趙復瞪大了眼睛,想起了趙歌去年用國庫券下套,手段並不高明,但還是成功的引起了幾方勢力的爭鬥,當然,當時的趙歌只是為了出氣,完全沒想那麼多,現在則不同,他要將李少軍一舉弄倒。

“差不多吧,還是找生面孔慢慢釣,最後就要你出面幫忙了。”

“嗯,也是個辦法,但這種事兒你就不怕引起公憤?”

“怕個球。”趙歌根本不屑一顧,”賴春光說了,出售和購買假鈔,達到一定數額,姓李的至少要在裡面蹲上十年八年,老子希望他把牢底坐穿。”

“掂量仔細以後再弄吧。”趙復望着自家弟弟,莫名其妙的一股心驚膽戰,他原本已經天不怕地不怕了,但趙歌這種弄法,事情一旦砸鍋,不比以前他闖的禍小,弄不好自己都脫不了干係。

這是兄弟倆極為罕見的一次合謀,而且更罕見的是趙復居然沒有反對,在建鑫的整個歷史中恐怕也只有這麼一次。

“站住!”趙復突然把脖子一擰,衝著路邊大喝一聲。趙歌尋聲望去,人堆中許暉正推着自行車轉身欲走,心裡一下樂了,兄弟這麼多人,趙復專愛欺負許暉。

許暉原本是要到薛永軍這裡坐坐的,突然發現了趙家兄弟,愕然之下當即就要抽身離開,他不願意見趙歌,更討厭趙復。但既然被看見了,又只好轉過身來。

“楞啥呀?過來喝酒!”

喝你個毛線啊,許暉鬱悶之極,但他不會在老九面前太駁趙家兄弟面子,於是磨洋工一般的把自行車停在路邊,很不情願的坐在了路牙子上,薛永軍早就一溜煙的跑去拿啤酒了,曾幾何時,他的這個攤子成了兄弟們聊天、談心、商量事兒的露天據點。

“別特么一臉別人欠你錢的樣子,一口吹了!”趙復一把搶過薛永軍手上的啤酒,硬是塞在許暉手上,臉上是兇巴巴的,眼睛裡卻是充滿了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