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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說夏露勸解有方,倒不如說是顧娜娜自己願意跑回來,這是許暉事後很嚴謹分析得出來的結論。

一上酒桌,顧娜娜的口才、性格就完全發揮出來,之前小小的不愉快,人家其實根本沒有當回事兒。這女孩談不上大方、幹練,但潑辣勁兒還是有的,頻頻起身敬酒,說話嗲聲嗲氣,媚態十足,尤其是酒後的面龐,雙腮緋紅,眉眼顧盼,不僅是桌上的其他人,就連酒精上頭的許暉也怦然心動。

尷尬的是對方敬第二杯酒時,許暉說什麼也不喝了,他真怕被灌趴下,連家門都摸不到。但在大家起鬨聲中,顧娜娜自然不依不饒,離開座位就跑到許暉面前,“虧咱倆還是一個年級的,才第二杯酒就推來推去,閑姐姐不夠面子?”

你是誰姐姐呀?我跟你很熟么?許暉的腦子並沒喝暈,感覺這位自來熟太有點難消受,而且顧娜娜站的位置很近,少女特有的體香混合著酒味陣陣襲來,許暉被撩撥的面紅耳赤不得不後仰着身體,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付建平。

未料到這傻鳥起鬨聲音最大,還帶頭拍起了巴掌,估計在酒精的刺激下,他把對這女孩的成見全都拋到了九霄雲外,又或是故意的?

就這麼一愣神,顧娜娜伸手抓起了桌上的酒杯往許暉面前一端,“給姐姐個面子么,跟大家都喝了,不差我這一杯吔。”

“酒量實在有限,再喝就要吐了。”許暉告饒,感覺對方的胳膊肘子已經頂到了自己的胸口。

“吐了也沒關係呀,姐姐幫你洗。”

“感情深一口悶啊!”順子這個時候起鬨,絕對是個十足的蠢貨,頓時晨陽看他的眼神就變得十分不善。

“說好了最後一杯。”許暉不願再糾纏,而且也着實怕了這女孩,接過酒杯,一個深呼吸就周到嘴裡了。

“好!”

“痛快!”

一片叫好之聲下,顧娜娜仰頭也把杯中的酒給喝了個一乾二淨,再看向許暉時媚眼如絲,不知道是有意無意的,還眨了一下眼睛,風情萬種般的轉身離去,許暉咣嘰一聲坐在椅子上,第二秒便醉倒不起。

頭曲這種酒,衝勁兒極大,沒酒量的人三五杯就給撂倒,許暉在基本空腹之下喝了絕對不少於七八杯,喝的太快太急,而且顧娜娜有意撩撥,熱血上頭,不倒下才怪。

但是趴在桌子上的許暉,身體雖然吃不住酒勁兒,但腦子還算清醒,索性這麼一趴把剩下的就全部給躲過了,也順帶聽聽顧娜娜這樣灌酒是什麼意思?他甚至懷疑是付建平有意在做局,目的是什麼,也搞不清楚。

其實許暉完全猜錯了,付建平性格雖然古怪,但還沒有無聊到他想象的那樣,完全是性情使然,開心時就瘋,不開心時也瘋,沒有邪惡想法時,其實挺率真的。

付建平對顧娜娜的厭惡也不摻絲毫虛假,這個女孩在高一的名聲很不好,聽說初中時就跟人睡過覺,是真是假反正傳的挺凶。而且晨陽帶過來兩次後,他就感覺傳言並非空穴來風,但礙於兄弟的面子也不能拒絕人家登門。

付建平怎麼也沒想明白自家兄弟會被對方迷成那個樣子,有心管管,但實在不會套路,看着不管吧,又覺得自己這個當大哥太沒水準,之前跟晨陽談過一次,結果倆人不歡而散,今天又鬧了這麼一出,太特么騷了。

“卧槽,許暉這酒量得練呀。”

“趕緊給他倒杯熱水,溫一點,不要太燙。”朦朧中,許暉分辨這好像是付建平的聲音。

“先別動他,讓他趴着睡會兒。”這一句很真切,是夏露在說話。

“水來了,要不先讓他漱漱嘴。”二熊是個實在人。

“說了先別動,先給放一邊。”

“許暉,你感覺怎麼樣?”

“……”

許暉聽着聽着,又一波酒勁兒跟巨浪一般湧來,頓時覺得整個腦袋都在飛速的旋轉,於是胃裡波濤翻滾,一陣一陣的衝擊着喉嚨,潛在的意識立刻組織全面抵抗,說什麼也不能當眾爆米花,那太丟人了,還有兩個女孩在坐,說出去都要笑死人。這種抵抗的做法就是不斷的深呼吸,壓制要吐的感覺,幾乎所有快喝醉的人都有這種壓酒勁兒的自然反應,但許暉壓着壓着竟然就睡過去了。

酒醉睡覺最沉了,許暉醒來時居然都已經是傍晚,若不是滿身的大汗,他還能再接着睡下去。睜眼觀察了下四周,似乎還在付建平家中,窗外就是那株茂密的大榆樹,他的頭不怎麼疼了,眼睛也清亮了許多,於是呼的一下坐起了身體。

門外傳來動聽的吉他聲,優美的旋律讓人心曠神怡,這回許暉聽不出來是什麼曲子,但悠揚婉轉,舒緩的和弦後是猶如琵琶音色一般的輪指,由緩漸快,又似笛聲般悠揚、恬美,讓人彷彿感受到了窗外寧謐的月光下,樹影婆娑中的仲夏之夜,令人神往。

原以為是付建平在獨自彈奏,但許暉一打開門,卻發現演奏者是夏露,而且整個正廳內只有她一個人。

此女初看時一般般,並不引人關注,尤其和顧娜娜在一起時,幾乎毫無亮點,朴樸素素,不聲不響。但安靜的坐在那裡斜抱着吉他時,卻有一種別樣的風采,尤其那種全身心關注指間琴弦時的淡雅和脫俗,需令人仰視方可。

樂聲嘎然而止,夏露低垂的眼帘張開,笑盈盈的站起身,“醒啦?”

“醒了。”許暉挺尷尬,左顧右盼,“大傢伙兒呢?”

“出了點小狀況。”夏露面有難色,轉身倒了一杯水遞給許暉,“你坐一會兒,他們應該很快就回來了。”

“什麼小狀況?”許暉狐疑。

“送晨陽去醫院了。”原本夏露有些遲疑,但想想瞞着許暉也沒啥意義,便索性坦言,“有兩個多小時了,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

“去醫院?為什麼?”許暉吃驚,難道晨陽喝酒喝出了問題?

“別提了,挺邪門的。”夏露很無奈,“娜娜今天喝的有點多,晨陽要送她回家,建平不放心,就讓二熊和曉東跟着。可誰知道他們在半路撞見了馮進,不知道為啥就打了起來,後來二熊跑回來報信,建平就帶着順子他們一塊兒去了,留下我照看一下你。”

“那後來呢?晨陽沒事兒吧?”許暉沒想到自己醉倒後又出現了新狀況,但聽上去似乎問題不大,否則夏露也不會如此淡定的坐在此處彈吉他。

“順子回來說沒什麼大事兒,晨陽的眉骨方要縫針,付建平是怕再出狀況,所以一直守在那兒。”

“哦。”許暉雖然表面上平平淡淡,但腦袋足足大了三圈,感覺比之前喝醉了還要迷糊,特么的為什麼偏偏是馮進?老天有意在捉弄人么?今天這個所謂的聚會就不應該來,這下撞上事兒,恐怕也怨不得任何人。

房間一下子安靜下來,許暉端着水杯愣愣的在想心事,而夏露起身收好了吉他,再返身坐下時好像也有點無所適從。

“酒醒後要多喝點水,多吃水果,我看你的面色還是不好。”終歸還是夏露打破了沉默,她將桌上的水果盤端給許暉。

“哦,不要緊,現在好多了。”許暉心不在焉的接下水果盤,又在杯沿上抿了一口,忽然覺得夏露這個女孩很奇怪,不知道在付建平的這個集合中是個什麼角色,看起來順子幾人倒是對她挺尊重,而付建平本人也和她關係親密,卻又不是那種戀人間的感覺,總之怪怪的。

“要不我們去看看他們?”許暉有點坐不住了,眼見天色已經黑了下來,莫名其妙的耽誤了一天,心中懊惱之餘,便欲脫身走人,但又不能在這個檔口直接提回家,可是去了醫院,說幾句無關痛癢的安慰之詞,再藉機開溜更穩妥一些。

“不用。”夏露搖搖頭,“他們經常這樣,沒啥好看的。建平說如果你醒了,讓我替他跟你道個歉,第一次來這裡就被灌醉了,他挺不好意思,下次絕不會這樣。”

呃,許暉有點抓瞎,確切的說是有一種小心思被人徹底看穿的感覺,儘管夏露的言語和表情都絲毫沒有譏諷之意,但就是令他心虛,暗道這個女孩太聰明,於是只好岔開話題,“那到沒什麼,是我酒量不好。嗯,你剛才彈的曲子很好聽,叫什麼名字。”

“《彝族舞曲》,付建平比我彈的好。”夏露淡淡一笑。

“你們都專業學過么?”

“算是學過吧,也就小半年時間,後來自己瞎彈。”夏露輕描淡寫,然後抿嘴一笑,“那個老師說,付建平比我有天賦。”

咦?看來倆人有着師出同門的關係,這倒是沒有想到,除此之外,倆人還有什麼故事么?一向不怎麼八卦的許暉卻突然好奇心大起,聽說付建平在初中時很輕狂,有過好幾個女朋友的,後來都給弄掰了。

上高中後倒是安生了半個學期,然後突然對何佳英展開了熱烈的追求,只是很快遭遇滑鐵盧,以付大幫主一表人才的賣相,花喜鵲居然絲毫不給面子,自己似乎在裡面起了很不好的負面作用,許暉頓時又心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