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拎出這些東西,並不是說許暉要後悔什麼,只是在追憶中類似於一種反省式的思考,是偏被動的,以他的見識和年齡段,還沒有辦法從整體去考慮事情的方方面面,但即便是這樣被動的思考,也對許暉日後的影響巨大。

這兩天他一直在糾結放棄補習班、放棄復讀,去建鑫待着,是不是又像以前那樣頭腦一熱,另一方面又覺得建鑫現在弄成這樣子,跟他脫不了干係,可不管怎麼糾結,惡果已經種下了,那個漆黑的夜晚,那間冒着陰風的小院,那個耷拉在易洪後背的黑衣人的腦袋,一想到這裡,許暉就感覺所有的糾結都是個屁了。

第一波推門進來的是消失了三天之久的付建平,後面還跟着倆人,謝海青和鄒猛,三個人的情緒都不咋地,但見了許暉還是一個個裝出了笑臉。

鄒猛昨天就出院了,其實跟許暉住在一棟樓,一直沒來看許暉,原因是有警察守着,人家其實主要守的是周青,但鄒猛怕有其他麻煩,乾脆出了院再說。

付建平和謝海青灰頭土臉,衣服也髒的沒法說,也不知道在哪裡滾了一圈,哪有不久前建鑫一哥的瀟洒樣子。

“好點沒?”付建平先開了腔。

“李兆寧咋樣?”許暉不答,這幾天他一直擔心這件事兒。

“人沒事兒,回來了。”付建平的心有點虛,人是回來的,但還在醫院裡,小傢伙被對方狠虐了一把,能撿回一條命就不錯了。

“回來了?怎麼回來的?那幫人肯輕易放人?”

“那不放還能怎麼地?易洪都都出現了,再找小孩的麻煩,他們還是人么?”

想想也是,但許暉總覺得裡面的事情很多,三天了,都沒有人過來冒一面,不知道大夥都忙了些啥,看着三人的樣子,總之是沒有什麼好事情,哥幾個活蹦亂跳,他稍稍鬆口氣,說與不說,反正遲早會知道,許暉也不急着追問,伸手招呼大家,“幫幫忙,幫我消滅一下,好多都放壞了。”

床頭柜上下都是吃的,一包一包的,有秦羽茜和劉珂兒送的,還有薛永軍帶來的,病房裡暖氣足,麥乳精、罐頭和點心倒是沒問題,主要是水果怕是爛完了,爸媽清理過一次,但還有很多。

三個人對視一眼,也不跟許暉客氣,立刻開始伸手翻包,居然一個個甩開腮幫子開始大吃大嚼,許暉太意外,指望着他們帶回家,沒想到現在就幹上了,三個傢伙怎麼跟餓死鬼一般,沒吃午飯么?都忙啥忙成了這樣?吃飯都顧不上?

三個人的確是忙,忙的跟孫子一樣,因為被趙復和易洪抓了壯丁,不給工錢,還得挨打挨罵,三天以來受了不少罪,趙復也就算了,大家對易洪是萬萬不服氣的,剛一開始,聽趙復說吧易洪請回來,一起對付劉坤,大家就有點懵。

後來黑牛和謝海青挑頭找易洪麻煩,被人家輕鬆的收拾了一頓,然後趙復蹦出來了,充分展示了他的流氓加惡棍的手段,連哄帶嚇唬,並承諾,事情緩和一點,就找機會探視趙歌。

哥幾個只好捏着鼻子聽易洪的,第一天晚上就說是去方家營,去救李兆寧,這倒是沒的說,原本趙復說不讓大家管這個事兒了,可到頭來證明他的話根本不靠譜,不過也沒人抱怨,晚上是三天期限的最後時刻,小叮噹的兄弟就是大家的兄弟,易洪既然能出頭,大家也不會有誰落後一步。

趙復傳話,讓所有人都去,而且每個人身邊的小弟,只要是能找到的,全都帶上,去了就有幸苦費,打架的傢伙也要最猛的,都不用擔心,有他趙復罩着。

付建平幾人就犯嘀咕了,幸苦費啥的,誰也不稀罕,而且是去救自己的兄弟,拿錢就是打臉了。但是搞這麼大動靜,靠譜么?建鑫才出了大事兒、吃了大虧,再整一傢伙,運氣不好就完蛋了,所以派代表問趙復。

趙復先是發狠、罵街,反問付建平,如果這些話是趙歌說的,你們還有疑問么?付建平和阮世慶沒法回答,但又不想輕易被這廝忽悠,就是賴着不走,於是趙復又拍着胸脯保證沒問題,易洪是頂在最前面的,而且人家找的就是易洪,你們這些小傢伙根本不用自作多情,去了就是充充數,跟了趙歌這些年,怎麼膽子越來越特么娘們?

疑問沒解開,反而被趙復平白教訓了一頓,付建平窩了一肚子火,偏偏沒辦法反駁,趙復這個人說話沒個準譜是出了名的,但動不動就拿趙歌說事兒,你有啥脾氣?

反正豁出去了,二人也沒有其他的心思可想,回去就聯絡人,別看建鑫就剩下這麼幾位,但小弟找小弟,一下午的時間居然找個了三十多號人,武器也是夠牛逼,光大號的砍刀就有十幾把,全部用報紙包着,還有人弄把板斧,別在腰裡,然後用棉襖裹着。

一聚集起來也是浩浩蕩蕩,聲勢嚇人,但奇怪的是趙復讓大家去解放路的裴家巷集合,這又把付建平等人給弄糊塗,那個小巷道口是‘塞上江南’的後門所在,不是梁斌的地盤么?不是說去救李兆寧么?怎麼又變成了去跟梁斌打架?搞什麼?

這回連黑牛都火了,跟趙復老實不客氣,沒想到趙復的火氣更大,開始跳着腳的發飆,指着黑牛的鼻子破口大罵,他怎麼安排,大家怎麼做,還特么敢質疑?跟老子比腦袋瓜?老子有說過打梁斌么?救人如果那麼容易,還用得着老子跑前跑後?一窩不張腦子的傢伙,趙歌怎麼找了你們這幫shǎbī?你們不是講義氣么?李兆寧就今天一條命,你們看着辦。

又拿趙歌說事兒,罵完了還反將一軍,付建平等人也是服了,黑牛黑着一張臉,在眾人面前也是夠丟面子的,儘管阮世慶一直在打圓場,趙復還是七個不服八個不忿。

幾個人一商量,不就是裴家巷么?去就去吧,但是一定要見機行事,這次不能那麼shǎbī,如果這個不着調的傢伙一旦把事情弄砸,大家能跑就跑,以後誰也不會再相信他,至於李兆寧,只能日後再想辦法。

大家按照趙復的要求在裴家巷集合,然後分撥分批出發,走的路線還都不同,更是讓人費解,不過最後還是在方家營匯合了。

那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幾個主要的兄弟都有些提心弔膽,對手的陰狠毒辣不用去吹噓,‘王朝’事件就在擺在那兒,這兩天不光是付建平,連黑牛和謝海青也多多少少從趙復嘴裡聽說個‘奎狼’的名號,說是七八年前特別牛逼的一個人,跟劉坤一起混的,莫說是河間區,在整個西平市都數得上號,這就夠嗆啊,沒想到打了好幾架的劉坤居然還有這樣的兄弟。

但是既然來了,也不能太慫,對方要是放了李兆寧則罷了,不放人,怎麼著也要打一架,大不了打不過就跑唄,可就是不知道對方的人提前來了沒有?這要是撞一塊可就熱鬧了。

付建平等人是知道內情的,至少知道面對的是怎樣的一幫狠人,但被忽悠來的小弟多數都是懵圈的,以為就是來打一場順風架,還能掙點辛苦費,一個個不但勁頭足,還挺熱鬧,看到這種場面,付建平心裡就不舒服,一打起來,如果反差太大,這幫臨時拼湊的烏合之眾一定會吃大虧,他都有點後悔聽趙復忽悠了。

但開弓沒有回頭箭,只能硬着頭皮上,所以付建平控制住了給單濤提個醒的想法,而是虎着臉讓大都到巷道深處躲着,這叫埋伏,巷道後面還有小路可以通外面的施工現場,時機不妙,大家也好有個退路。

付建平和小叮噹來過這裡,很熟悉地形,按趙復的說法,易洪會在那個小院跟對方一個叫年哥傢伙見面,易洪交出鬼臉面具,對方放人,就算完事兒,如果出現意外,就特么開打。趙復撂下這句話,就整晚也沒有再見到過他的人影。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