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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夠想象得到,她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中,隱藏着當時多少如受晴天霹靂的震驚和痛楚。

“當晚他回來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勁。”

“失魂落魄的,都不敢看向我。”何琳繼續說道。

她就追問怎麼了,她老公卻目光閃躲支支吾吾的,什麼都不敢說。

何琳什麼都明白了,直接吵着問他是不是又去賭了?

她老公,一個奔三的大老爺們。

在老婆的質問下,像個無助的孩子一樣“哇”的一聲就哭了,捂着臉坐在地上。

他一個勁地說著他不是人,對不起何琳,還狂扇自己的耳光。

何琳顫抖地問他,這次到底輸了什麼?

他老公才哭着說,他把房子給輸掉了,還簽了房產轉讓協議書,明天對方就會來收房子。

何琳當時就覺得天塌了,整個人一下就軟倒在了沙發上。

“鵬哥你知道嗎?”

“我本來就以為,自己這輩子可以安安分分的做個黃臉婆。相夫教子,然後為孩子操心後半輩子。”

“那會我還在想,這樣的生活是不是太枯燥,是不是我想要的。”

“可那一刻我才知道,原來這樣的生活,都已經很好了。”

何琳說到這裡,眼眶裡泛起了淚花。

我從褲兜里摸出一張紙遞給她,說道:“擦一下吧。”

“如果不想說的話,到這就可以了。”

“謝謝。”何琳接過我手裡的面巾紙,擦了擦眼淚,搖頭道:“我就想找個人說一下,不然這裡堵得慌。”

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我點頭表示同意。

“我當時念着他以前對我的好,覺得不應該在這種時候放棄他。”

“房子也好、錢也好,那一切都是他給我的啊,我有什麼資格嫌棄他沒了這些?”

“我老公答應我,說是以後再也不賭了。當時他說這話的時候,就跟發誓一樣,鬼哭狼嚎的。”

“我想着雖然錢和房子沒有了,但他還有收入不錯的工作啊。只要我和他一起努力,總會再出頭的是吧?”

何琳說到這裡,我基本已經猜到了後面發生的事情。

聯想到她後來賣“原味”貼身衣物、進行果聊詐騙的事情,顯然她老公還是沒忍住去賭了。

果不其然,何琳告訴我說,她向家裡人打電話要了錢。

也不多,就5000塊。

押一付三租的房子,花了4000塊。

還有000塊,她尋思着就在家裡開火做飯,應該能捱到她老公發工資。

結果她老公又悄悄去賭了,這一次直接欠下了高利貸。

利滾利,能讓人絕望的數字,根本無力償還。

他想到在戒賭吧看到的“老哥”生活,當即跑路了。

工作、家庭、女人,統統拋棄。

只和何琳去民政局辦了個離婚手續,工作都沒辭就趁着夜色跑路了。

“從那以後,他很少給我打電話。每次打電話都是別人的號碼,換了幾個省。”

何琳搖頭,自嘲地笑道:“我說都離婚了,你還惦記着我幹什麼。”

“他說,最放不下的就是我,我信了。”

“他說,沒有生活費了要我打錢,我也信了。”

“他說,他和人合夥投資開了個店,缺錢找我借,我也信了。”

“我把我媽留給我的首飾賣了,湊了兩三萬給他,說讓他不用還。我何琳不是忘本的女人,他以前對我的好都記得。”

“至少他曾經在我身上花的錢,絕對不是這兩三萬的小數字。”

我嘆了口氣,問道:“結果他是去賭了?”

“嗯。”何琳的鼻音有些重。

後來的事,也就就何琳為了錢,如何緊隨其後地走上犯罪道路。

“賭博害死人啊。”我感嘆了一句,“還好我沒有去澳門皇冠賭場,讓美女荷官給我在線發牌。”

何琳白了我一眼:“說正經的你又開玩笑,我跟你開玩笑你又要正經。”

我笑了笑,不提這茬:“既然你們都離婚了,還一口一個老公?”

她咬了咬嘴唇,苦笑道:“在看守所這種地方,總要有個念想是吧?我父母離婚,跟着我爹過,他患病死了之後,那個男人就是我唯一的念想。”

“不知道你能不能懂。一個很缺乏安全感的人,突然覺得有一座溫暖的大山可以依靠。可靠了沒多久,它就坍塌了。”

“說真心話,我還是很想念那個沒沾染賭癮之前的男人。”

“好好的人,怎麼學壞就那麼簡單呢?”

我給不出答案,這種人性心理學我皮毛都不懂一點。

我有些後悔聽她說那麼多自己的經歷了。

當一個人足夠了解另一個人的過往和內心,這個人就闖進了她的生活。

就像女生間的閨蜜、男生間的兄弟,只要對一個人交心,就差不多關係到位了。

“你是個男人就好了。”我突兀地發出一聲感嘆,也不知道何琳能不能懂。

她也睨了我一眼,笑着說道:“你是個女人就好了。”

我竟然無言以對,和她相視一笑。

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我說道:“走吧,他們收工了。”

看守所的日子雖然不是很愉快,但總是會過去的。

一晃眼,就到了收押我的最後一天。

何琳依舊和我坐在老位置休息,但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我跟幾個頭頭打過招呼了,我不在他們也會照顧你的。”我開口說道。

“嗯。”何琳應了一聲,沒什麼反應。

“怎麼我要出去了,你好像很不開心的樣子?”

“希望我繼續被關着?”我無奈道。

“不是,”何琳嘆了口氣,“我也想出去,可又不知道出去了能做什麼。可能我老公也不會聯繫我了,突然覺得沒了念想。”

“很多工作都可以做啊,沒必要那麼悲觀吧?”我溫聲勸慰。

隨後我微微偏着頭,突兀地問道:“你今年多少歲?”

“2,問這個幹嘛?”何琳疑惑道。

“我26。”我笑着向她遞過去一根煙,“姐姐。”

“現在有念想了嗎?”

何琳突然猛地看向我,眼眶裡泛出了淚花,一把將我緊緊抱住。

收工之後聽警察說起,我才知道,昨天夜晚何琳嘗試過割腕自殺。

你永遠無法想象,和你談笑風生的一個大姐頭,會不會抑鬱到徘徊在自殺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