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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大亂,太子年輕難堪大任。輩分最大的太后做主,先定外患。御林軍統領庄正自然不能違逆,唯太后馬首是瞻,同時命南北兩大營將領入城平亂,軍權便抓在手裡。到時候誰做皇帝還不是太后一句話!

蕭全美美的暢想着。蕭允沒有了霍連傑,便失去反抗的力量,必然心頭大亂。他手上沒有兵權,沒有人馬,年紀又輕,憑什麼安撫百官?拿什麼跟他斗!

宮牆外的霍連傑坐入馬車,透過輕薄的紗簾,朝窗外看了一眼。硃紅色的宮牆肅穆沉靜,怕是過不了多久,就要被鮮血浸染了。他不禁長長一嘆,這皇宮中人怕是沒有一個人比他見血更多,但是誰又會相信他是真的不願意見血,尤其在這個自己長大的地方。

隊伍出了城門,霍連傑的三百侍衛就在那裡等他,很快併入隊伍一同北去。齊悅然換上了王府侍衛的服飾混在其中,騎着馬,帶着頭盔,倒是像回事兒。

隊伍行進沒多久,霍連傑便招招手,讓她進馬車說話。齊悅然依言進去了,馬車中很是寬敞。因為這一路要走很久,這馬車便設置的十分舒適,不僅座椅上鋪了厚厚的軟墊,還有可以拆卸的小桌,書籍也擺了幾本。霍連傑什麼也不說,整個人貼在靠背上閉目養神。

等了許久,齊悅然終於忍不住問道:“你叫我來幹什麼?”

霍連傑眼睛都不睜開:“我看你在馬背上坐的難受,叫你進來舒服一會兒。”

這樣啊,齊悅然心頭一顫。她確實不慣騎馬,坐了那麼一會兒大腿已經磨得生疼。心裡承了他的情,嘴上卻不服軟,說道:“我本來就想要學習騎馬,都被你攪和了。”

霍連傑仍然閉着眼睛靠在靠背上,“呵呵”笑了兩聲。“明明已經被我感動了,偏偏嘴上不認,你是屬鴨子的,嘴硬?”

齊悅然哼一聲道:“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感動!”

“我兩隻眼睛都看到了。”

“胡說,你明明閉着眼睛!”

“你為什麼一直盯着我看,不然怎麼知道我有沒有睜開眼睛?你是不是喜歡我才會一直盯着我?”

齊悅然震驚了,張開了嘴巴,驚愕得半天沒說話。她自詡在江湖上打滾多年,臉皮已經不算薄了,沒想到強中自有強中手。她看了他兩眼,說道:“霍連傑,你的臉皮是用什麼材料打造的,怕是得刀槍不入吧!”

霍連傑:“你來摸一摸不就知道了。”

“噗”齊悅然差點吐血。她向來要強,此時她承認,就不要臉這方面,她確實輸給了他。

齊悅然翻着白眼,心想自己一定是被馬踢到頭了。才會覺得他是個好人,安的好心。轉身就要下車,霍連傑拉了她一把。“老實坐着,我不說話了。”果然一路再沒出聲。

齊悅然聽着外面噠噠的馬蹄聲,心中卻難免想到昌遠城的形勢。這一戰詭異難測,但願大家都要活着才好。

昌遠城中很多人懵懵懂懂,像往常一樣準備着一日生計。但也有很多人一顆心提在了嗓子眼,兵器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隨時待命。隨着霍連傑一行人的離開,形勢似乎變得有些微妙,似是平靜的湖面,隨時可能被一顆不起眼的小石子攪亂。

呂沉身為太子最信任的人,這個時候自然在宮中。他踱步走到御林軍首領庄正身邊,拱手笑笑了笑道:“庄大人,呂沉能否活到明年今日,可就有賴大人了!”

庄正惶惶道:“呂大人,這是何意?您可是太子身邊的紅人,庄某將來想要高升,還要仰仗大人在太子面前美言幾句呢。”

呂沉道:“庄大人能走到今天這個位置,必然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有句話叫名正言順,也應該知道有句話叫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庄正故作不解。

呂沉索性挑破這層窗戶紙,直接道:“威遠王世子離開了京城,太子手上便無可用之兵。所以這個時候,庄大人的御林軍十分重要。朝中之事,您應該也不陌生。獻王與太后,羽翼已豐,文武皆有可用之人。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太子這邊,只有一個世子爺,還是將帥之才,不適宜放在京城。”

他停頓片刻,觀察着庄正的神情。見他眼珠來回動了兩下,猜着他在權衡,繼續道:“我還聽說庄大人有兩個兒子,拜在朱先生門下,俱是讀書明理之人。朱先生大才,太子十分仰慕,他的弟子必然是人中龍鳳,太子年輕,正需要年輕之人輔佐效力。”

庄正視線飄忽,也不知道聽進去幾句,待他說完,拱手道:“謝呂大人提點。”

呂沉轉身走到廊柱轉角處,有東宮幕僚在等他。一年輕人問:“呂大人此時跟他說這些有用嗎?”

呂沉笑了笑道:“他聽不聽我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跟我說話,獻王的人會看到。”年輕人會心笑了笑:“大人厲害。”

皇上寢殿此時最為緊張,太醫院所有太醫都齊聚於此。一個個頭髮花白的老御醫搖頭,嘆息,愁眉不展。

太后、獻王、蕭允以及數位朝中重臣都在殿外守候,沒有人敢說話,甚至呼吸都有意剋制,唯恐驚擾了別人。

太安宮大總管姜潮從裡面快步走出來,帶着哭腔喊道:“太后娘娘,太子殿下,獻王殿下,還有各位大人,趕快進來看看吧,皇上他,快,快……”

此言一出,或者說從他露面開始,眾人的神情便緊張起來,他話音剛落,便聽到一陣急促腳步聲,眾人蜂擁進去,把他擠在了一邊,差點摔倒。

姜潮來不及計較,摸着臉頰:“皇上啊……”蹣跚着腳步也趕忙進去。太醫們已經出去了,燕帝蕭澈躺在龍床上,面色反而有些紅潤,眾人頓時明了,這就是迴光返照了。只是他面色雖有好轉,卻沒有說話,嘴唇動了動,沒有聲音。他的手想要抬起來,只動了幾根手指。最後他似是無奈,目光指向太后,又轉向了蕭允。

蕭允跪在床邊一直看着他,見他呼吸急促起來,忙再上前一些:“父皇!”他哭喊着。

獻王也沖了過去跪下:“皇兄!”

後面的大臣也全都跪了下來,太后拿着帕子擦眼睛,期期艾艾喊着“皇兒……”

龍床周圍亂作一團,沒人注意到太后朝着外間使了個眼色。一名宮女會意匆匆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