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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小屋裡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漸落的光線下,看不清四周的境況,角落一隅被捆綁的女子漸漸適應了這暗淡的光線,多少還是能看清身旁的東西……

她正看向的地方有兩處模糊的輪廓,隱約可辨……是兩具屍體。

“吱呀”這個發現隨着門突然打開的聲音,讓原本心跳漸快的人一下子心沉了下去,這屋內的血腥味並沒有夾雜着屍體的腐臭,按這四月里的天氣,若不是前一日死去的人,便是今日不多時死去的,畢竟屋內除她之外並沒有活人氣息,可是她下意識地貼近了牆壁,後背的冰涼刺激了下她有幾分麻木的心神,這眼前一幕是遲遲沒有反應過來的。

門口進來一人,連帶着放進來一些光亮,陳知瑾的視線落在那男子臉上時,被黑衣遮住的面容什麼都看不到的,只是視線下移,清楚的見到了端進來的飯食,她眸光中有些光亮在閃動,比之屋內的暗色自然明亮幾分,她是今早與梁兒一起出府,原本身後跟隨着傅府的幾個侍衛?,只是因為她一時興起進了成衣店,那些個侍衛不好跟過來,梁兒也只是在店鋪里幫着她挑選些布料,原本是打算用作歸寧送回陳家的禮物,自然傅陳兩家是不缺少這些東西,但她的心意所在,也不用着傅家的東西。

只是如今……梁兒那丫頭大概是嚇壞了。

一身素衣裙倒還看不出沾有什麼泥土之類的,只是趁着門未關還透露進的那麼點光線掃了一眼鞋底,眸色一暗又迅速的恢復了一臉茫然的模樣,昨日是下了雨的,但今日天氣尚好,京城街道上自然是幹了雨漬,唯有上山的路是還未乾透的,何況剛才匆匆一瞥中,見的是紅色的泥土,確實應該是進山了。

按這時間來算,現在應該還未過午膳時間,想必傅明淵已經知道她失蹤的消息了,就先看她這邊能否爭取一些時間,她自然是不想把命扔在這裡的。

來人將端來的午膳放在地上,離她還有些距離,便是直接轉身離開,視線從未落在她身上,看來……只是了聽吩咐辦事的人。

門在她眼前關上,唯一的光亮也收走了,但是突然間門上開了一個小窗,從其中透射過來的亮光照進了幾尺的地方,陳知瑾環顧了下四周,剛才仔細看向的地方……確實有兩具屍體。

四周實在靜的很,人微微移動着顯得有幾分僵硬的身體,視線再也沒有落在那端來的飯食上,眼下是沒有這個心思的,但既然抓她來此的人還會吩咐人給她用膳,說明她的性命暫時無憂。

忍不住的要看向這兩具屍體,是兩具男屍,那附身在地上的姿勢導致看不清楚臉,京城中也不曾聽聞有哪戶人口失蹤報官的,這幕後之人明顯是見着她如今與傅府的關係,可是事實上……她在傅府還是做為一個客人的樣子。

若不是昨日見到了傅家二公子,她還當真以為那日出殯送入側陵的人是傅明染,第一次見面時雖是遠遠的看着,可是能看清傅明淵對他這二弟不同,果真也不是“二弟”這麼簡單。

這一招用的確實不錯,畢竟世人都以為傅家二公子是男兒身份,而如今傅明染不知身在何處,但聽聞昨日安丞相竟是親自出面到來傅府送禮,若不是因為新郎傅明淵的緣故,便是因為新娘子的……

再想到丞相府接回來的大小姐,一切都十分溫和了。

可是她這無辜之人倒是被牽扯進來了,且看傅明淵打算如何處理吧,今日原本只是想出府散散心,還是說其實是想看看今日顧家與花家的婚事,想看看那穿上禮服的人。

其實外面的天色漸黑,這會兒早已過了午膳時間,淵清山莊在前幾日撤走了所有人,原本風子英下令將山莊一把火燒光,可是聽從了主子的命令,只是單純的撤走。

在這昏暗的屋子上方,燭火點燃,投射在牆壁的黑影一下子離開了,風六娘看着轉身出去的人,臉上的愁容加深了許多,哥哥心中的仇恨太深了,已經紅了眼,若是主子日後失敗,哥哥的下場也會好不到哪裡去的。

剛才的談話又在腦海中過了一遍……

“哥,主子最近都沒有動作,是不是上面有人查下來了?”

“哥……我們離開這裡吧。”開口說這話的人眉眼間的猶豫與那一時的脆弱顯現無疑,像是忘記了自己也是有着一身的功夫,還像是以前那個手無寸鐵之力的從村裡逃出來的丫頭。

風子英只是冷冷靜靜的看着她,臉上沒有溫和的笑,也沒有什麼所謂的怒火,只是像看着她卻又像是什麼都沒有看進眼底,這般神情的模樣……才是最可怕的。

“妹妹,王爺答應我若是將事情完成,就兌現給我兄妹二人的承諾,再等幾日就好了。”這番話說來也是沒有半點的情緒,她是聽不出來哥哥只是用這番話安慰她來的,還是說給他出去執行命令安了一個理由,她相信王爺是說到做到的人,可如今的問題是……哥哥始終沒有忘記報仇這回事,可是事實上他們已經讓全村的人葬身火海,那些個虐待他們的人也得到了懲罰,但是哥哥……不願放手。

“那哥……我等着你回來。”她知道自己在笑,笑得很是懂事,她人世間最後一個親人,也是唯一的親人。

風六娘的眼眶是紅了的,王爺準備謀反,靠的不是軍隊而只是一些天涯亡命之徒,這樣的勝算……會有多少。

丞相府

有侍女將午膳端了進來,看着一桌子的素食,坐在桌邊的人目光同樣淺淡的很,她等着安大哥回來……

梁姑看了一眼對面之人,還是比較安心的拿起了筷子,臉上的笑意是十分溫柔的。

“若是不吃點,那些侍女也是不好交差的。”這幾日公子回來必定會問廚房的人眼前人是否進過食,那大夫配的葯也是每日吃着,公子也是將之放在心上。

傅明染有些惘然的目光看過來,也是神情怔怔地拿起筷子……

梁姑的眼底似乎起了一聲輕嘆,幽幽的眸色最後還是化為了天際的浮雲,散的很快。

“姑娘……這世間的安排本就說不準,眼下或許才是最好的安排。”婦人臉上的皺紋叢生,但是同樣可見豁達之色,或許她也算是上以一個長輩的身份來說此事,那傅家大公子若不是有此心思,也不會如此安排,兩人雖不是兄妹,但畢竟也是相伴長大的,這份感情也在……

傅家與皇室牽扯不多,但是之後……越來越深了。

傅明染點了點頭,眼底雖還有几絲迷惑,可是有些道理她還是懂得,可自小懂得多,長大之後反而覺得束縛不少,大哥若是有一日將所有的事情告知她,不知道她是否會欣然接受,因之她被帶進丞相府,也是大哥與安丞相做了什麼交易,就算她當真是丞相府的大小姐,可是當年大哥將她帶進傅府,給了她一個最開初的家。

以前常常在夢中所見……半掩的門扉,斷了的橋,一池中唯一的菡萏,對之的記憶是越來越模糊了,可是這些如同抽絲一般遠離的東西若當真消失不見,她這心中……空落落的。

“梁姑……我想聽聽你的故事。”將腦海中那浮上來的畫面一一排開,傅明染認真的看着眼前人,婦人雖面容年華不在,但是眼底還是有着幾分光亮,那是對着生命還留有的眷戀。

“自然若是梁姑不願說,明染也不會……”

“這個故事也不算是什麼秘密,公子還有府中的管家以及年長一些的下人都是知道的,姑娘若是想聽,那可不能嫌我這個老婦人待會可能流眼淚了。”這番話聽來本就帶有幾分豁達,傅明染注意着眼前人的眉眼,那眉眼間纏上了幾分淡淡的憂愁。

“自然不會。”傅明染輕聲說道,嘴角上多少也是嚼着一抹笑了,她想聽聽他人的故事,聽聽他人活着的意義。

昨日又是做夢了,可夢中不曾出現橋和門,不曾出現那頭白虎與火紅的麒麟,她夢見的……是一個若隱若現的背影,正因為模糊的不能確定她是否曾夢見。

眼下聽着這個故事的時候,傅明染甚至還有片刻的恍惚……

“我那夫君姓梁,原是天城縣人,早些時候來到京城經商,後來因為皇室對於商賈排查之嚴,其作風更甚,便有了離京的想法,只是因為我當時懷有身孕不便遠行,夫君體恤我,便再在京城呆上數月時間直至我生下腹中孩兒。”說到此時,眼前的婦人顯然是動了情的,那眼底流露出的思念之情過於純粹,傅明染的目光同樣像是染上了愁緒,思念某一個人……該就是眼前之人這種隱而未發的情緒,那她是否也曾如此思念過一個人……

“可後來我腹中的孩兒還未出世,我的夫君便已經入了黃土,如今……已有四個年頭了。”是要經過時間,這份思念才能如酒一般發酵,才會看起來在苦味中融入了些許的甜,那這份思念是好的……還是壞的。

還是……它是不知不覺中深入骨子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