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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想到了這種可能?”堯翼的語氣不免令人覺得平淡了些,但神情中頃刻間的肅穆,卻是帶着天君本該有的威嚴,他此時說的……或許是能將這幾千年時間來如一灘死水的九重天激起波瀾的唯一一件事。

不管北荒一戰中知曉實情的神仙有多少,但是眼下……凡間這件似乎是要掀起的動亂卻是遲遲沒有進一步的進展,但凡間皇帝的壽命……他曾在閻王的生死簿上瞥了一眼,按着那時推算的年歲,應該不過兩個月時間了,只是因為如今更改的……這壽命卻成了未知的。

可是被瑤華因一己私慾在打亂眾人宿命前,凡間君王的壽命也是到了安丞相四十歲之後才壽終的,而這算的上是消失的十年時間,似乎再如何設法都是補不回來,那如何推測……大概以閻王的能力也是不行的。

“屬下……不知天君是何意?”屋內的靜寂延續了一會,而屋外的雨聲也在不知不覺中停了下來,空氣中的冷冽是能真切感覺到的,堯翼的眼眸此時有了再次顯露的……擔憂。

尤記得上一回他露出這副神情時……是池祈山沈君出現在他面前,當時還未能判別其是否為異靈身份……

而今昔能讓九重天掌管天下萬物的天君表露出如此心思的……恐怕只有與九重天安危與存亡的事情。

而試問眼下能威脅九重天的……似乎是尋不到這樣的存在。

便是連席的遲疑是有緣由的,這九重天自淵清古神湮滅,但依舊有着古神留下來的一套運轉規矩,就算是三界也同樣遵守着這些已不必言明的守規。

北荒一戰算的上是破壞了這些天規中的一條,但並沒有挑起九重天與妖界的矛盾,九重天第一天規,便是不得先挑起與妖界的戰事,自然妖界中應該也是有妖尊定下的規矩。

而這一戰似乎還說明了兩界確實能和平相處,前任妖尊匪青的插手,並沒有帶來預測中不好的結果,反而不得不說是出乎他的意料,但就是因為這一切來的似乎理所應當,便是他的疑惑是延續了兩千年時間的。

而當年北荒一戰後,司法神君依着自己的職責行使了天權,即是滄浪在大戰中神性俱滅,但跟隨在其身後的天兵原本是被應該罰在西王母后山勞作,但後來還是被罰下凡,於是乎那段時間冥界的鬼差可是忙碌的很,不單是要管着人間的生死秩序,而且還要安排着這些天兵的歸處。

讓每一個天兵入凡間輪迴,便是這一回閻王也是上奏九重天,說是司法神君明淵判別不公,他自然沒有管這件事,也是以閻王小氣的緊的性子,這老爺子可是生氣了幾百年時間。

也是花了之後的五十年時間,冥府才將這流放到黃泉地府的天兵給清楚了,這個數量可是不小的。

便也是之後才明白,司法神君這般做法的意圖……

滄浪手下五千八百的天兵,其中不單是有駐守北荒一方的,不是說其它三荒也曾插手,但大概是因為滄浪的威嚴,這些人竟是拚命跟隨,對其主的忠心不可否認。

當時因為主將這般下場,這些天兵的心並沒有被收服,更是九重天上的氣氛很是不對勁,也是前後持續了六七百年的時間,到之後白祈從池祈山下山,這九重天上算恢復了一絲應該有的冷寂,而之前的不是冷寂,而是……死寂。

而這些天兵若是當時安置在西王母處,估計那小丫頭片子也是要跟他講一番價的,乘機坑他一筆也不是假的說,說是這丫頭活了一大把年紀了,真實年紀不說他不知曉,連席也是不知的,可偏生又是個十二歲的孩童般模樣,當真不好當面稱一句……西王母娘娘。

這便是又扯遠了……但西王母不住在九重天,同無望海一樣,是住在由淵清古神另外開創的一塊領域……昆崙山中,說起昆崙山,是除了無望海外異靈絕對不能靠近的地方,而說起這兩個地方的相同,應該都是與古神相關,但最大的差別,便是無望海連尋常神仙都是很難進去,不過……這昆崙山,那小丫頭片子也是不容易讓神仙進去。

天君或許是天界最無上的存在,但並沒有蓄養着天兵,四荒有四位主將,如今北荒缺主,他還是將此事擱置了下來,可是滄浪叛亂與異靈出世,是有莫大的關係的。

再重說當年司法神君自身因為救池祈山弟子青挽而犯下天規,可是這犯下天規的說辭,是他當時讓司命神君對外說的。

真正的原因……那就是真的讓人頭痛了。

“看來明日本天君要去登門拜訪傅府了。”堯翼看着眼前一臉深思的人,自己眼底的幽光也是明顯。雖然不能用法變出一個身份,但眼下不是有一個現成的。

沈君的表弟……這個身份應該算是合適。

“天……公子,那瑤華神君這邊……”連席的神情平淡下來,但眼底似乎還有隱藏的點點暗光,在此之前將銅鏡呈了上去,是因為若是連這法器都是尋不到那人,大概是因為……這一世他來晚了。

本以為瑤華神君改了這凡間十年的路程,便是那人的命數多少也能改變,可是這凡間……沒有她的半點消息。

命簿雖在自己手中,可是與當年凡間那場提前發動的叛亂有關的人在他手中的命簿上的命路,已經成為空白。

結局……已是不可測的。

“若是妖界打算插手此事,瑤華會提前告知,你可得留心聯繫上。”這句看似答非所問的話,卻是讓連席低垂的眸子突然抬了起來,天君這話中的意思……

“這雨停了,好戲也差不多結束了,不過看來樓下的熱鬧沒有半分削減,至於這雨……”堯翼帶着冰冷目光的視線看向了桌上的酒壺,眼底流光溢彩,嘴角上浮現了一絲得意的笑。

這為了尋個合適的身份,似乎還得送個人情的好。

聽聞池祈山的沈君尤愛喝酒,偏生不喜天界的仙露,而喜歡凡間的烈酒,雖這酒香特別招人,但終究是凡俗之物,仙體接觸一二不算什麼,但若是上癮了,則招大禍了。

傅明染依舊一身火紅的嫁衣,臉上的妝容除了有些暈散外,似乎還與幾個時辰前就站在這個屋子沒什麼兩樣。

但這剛回來的人坐在銅鏡前,卻是盯着鏡中的自己,然後將頭上的珠釵盡數取下,也是這時才看出,這些珠釵都是那天瞥見兩個大箱子里的東西。

大哥……原來是這個意思。

心中原本翻湧的情緒因為這來回折騰而有些無力起來,卻是眼角餘光看了一眼從外來看並無什麼不同的衣櫃,人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力氣忽然的散了。

雨聲漸消,傅明染腦海中那些似乎殘留的大堂熱鬧之聲也一併散去,人幽幽的目光中,見着玉簪上那泛着的淡藍色的光芒,眼底似乎有淚水也泛了出來……

“吱呀”門被推開,有兩個侍女進屋,抬來盛着水的木桶,看起來熱氣騰騰。

這時有些記憶恍惚的人才想起剛才已有人將浴桶放了進來。

“小姐,公子說怕小姐累了,便是讓奴婢伺候您好好沐浴一番。”聽着水被倒進浴桶的聲響,傅明染有些迷失的眼神漸漸的拉了回來,但是那梳着髮絲的手卻是一頓,抬眸看了一眼進屋的兩個侍女,是不太熟悉的面孔。

傅明染眉眼間的幾分冷意毫不掩飾,安大哥也是回府了,可是這般……倒像是和往常一樣,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甚至於進來的侍女見着她這身上的衣裳也沒有半點驚訝的神色。

人心中的涼意不可避免,此刻披散着墨發的少女安靜的很,如緞的黑髮散在漸漸褪下來的紅衣上,如一幅絕色墨發一般,少女低垂的眼眸如天邊的孤星一般,光亮中帶着凄凄之色。

到今日這個時候為止……她還沒有得到任何解釋。

想來她被送回丞相府,應當是陳家小姐已經到了傅府了,可是大哥這般用意,她竟是怎麼都猜不明白。

明面上或者說事情上還是傅陳兩家聯姻成功了……

“小姐……”

剛才開門帶來的雨後涼意吹進了屋內,倒是看着這熱氣騰騰的水……傅明染眼底的光芒一閃,以聽得出的幾分疲倦的口吻說道:“你們下去吧。”

兩人對視一眼,似乎對她吩咐的話有所猶豫,然而傅明染也沒有再看着她們,而是緩緩起身,將身上脫下來的外層嫁衣放在了床邊,視線在這衣裳上的綉紋掃過,停留在那盛放開的百合花上,這紅艷極了的花兒……傅明染目光中染上的情緒,實在是複雜的很。

“小姐……奴婢退下了。”兩個侍女似乎看了一眼已經背對着她們的人,交換了下眼神,慢慢退出去了。

傅家宅院

屋內的靜寂又是別樣的,今日來的賓客中,有一人倒是沒有食言……

傅明淵看着眼前進屋後一直沒有作聲的人,嘴角似乎笑了笑,像是今日不是眼前人有事前來找他,花景桓的目光確實冷靜的很,今日的事情他知曉實情,卻是什麼都沒有做。

但……自此不會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