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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茫然地搖了搖頭,老老實實道,“沒有。”

“《風月佳時》和《雀仙橋》呢?”

我繼續搖頭,“也沒有。”

阿束眉頭皺起,想了一會兒道,“地府最經典最廣為流傳的《瘋妃傳》你總看過吧?”

我深深嘆了口氣,“我不看這些。”

關於情愛的故事,我一向看得極少。

志怪本子里雖寫過一些人鬼情未了的痴怨,但畢竟凡人所作,他們想象中的地府又太假,與地府真正的情狀相去甚遠,我看了根本難以入戲。

阿束沉默半晌,不死心問道,“那你究竟看過哪些?”

我不好意思道,“一些江湖恩怨俠客的故事,譬如半本《劍來》,只可惜那說書人的孫子還未將後續的本子燒給他,我只看了一半;或者凡人潛心修道成仙的故事,譬如《大道朝天》;再就是提刑官智破殺人連環案件之類的,譬如...”

“行了,不用譬如了。”

阿束扶額,打斷了我的回憶。

“男女之間,若要產生刻骨的感情,便要有獨屬於二人的經歷。只有旁人無法及得上的特殊經歷,那種可遇不可求的珍貴,才不會讓彼此輕易忘卻。”

“我救了吳戈,眼下還與他共患難,一起躲追兵,這算嗎?”

“算,但是還不夠。”

我洗耳恭聽。

阿束繼續道,“他如今心裡對你的無非是救命之恩的感激之情。如今你們一路逃跑都是吳戈在幫你,帶着你擺脫追兵,這一路他帶你走得越久,你救他的那份救命之恩就還得越多,到了秦陽都城安全了以後,他再給你些錢財,你們就兩清了。他心裡愛的還是陳國的小公主。”

“那我要怎麼辦?有什麼辦法能夠讓他...在意我?”

愛上我這話,我實在說不出口,也深覺自己辦不到。

阿束摸摸下巴,“你要想辦法幫他,有困難要幫,沒有困難製造困難也要幫。始終讓他覺得有愧於你欠你的情,這樣才有可能在他心裡留下不可磨滅的位置。”

“比如說?”

“就比如我...”

阿束話說一半,忽然停住。

隨後停頓許久,才笑道,“我想不出來例子,你自己想想。”

我點點頭表示理解,比較阿束這麼多年也是光棍一條,“那好吧,我會想辦法幫他的,阿束,今天謝謝你。”

接下來的後半夜我一直未睡,思索着阿束的話,越想越覺得很有道理。

幫忙...

怎麼個幫法?

身後是追兵,就算是遇到了追殺我也難直接當著眾人的面使用修為,估計到時候多半還是吳戈捨命救我。

未來去了秦陽國都又前程未卜,而且到時候吳戈的所有注意力都在陳國小公主身上了,難度就更大了。

一直到天微亮,我也沒想出半個好法子。

吳戈很早就醒來,警覺地四下張望一番,見到我一夜未睡靠着樹墩子縮成一團。

“阿爻姑娘不舒服?”

吳戈關切的眼光將我神思從各種如何幫忙的想法中拉回來。

我正要說話,卻感到喉頭一癢,輕咳了一聲。

只這一聲咳,吳戈即刻皺起眉頭。

我沒在意,清了清嗓子道,“吳將軍,眼下追兵這麼多,你一直帶着我會很危險,不如——

“你自己一個人走吧,以你的身手,應該很快能擺脫這些追兵,早日去秦陽過安生日子。”

我說罷眼前一亮,頗為自己的靈機一動自得。

眼下追兵在後,不連累他不就是最大的幫忙了嗎?

我們二人一起行走,必然更容易引來追兵。

萬一遇到追兵了,我有鬼修的體魄,即便不能明着用術法被砍幾刀受了傷,悄悄在無人時用個治癒術,傷口癒合也比凡人快得多。他武功雖高,畢竟是肉體凡胎,若死了就真死了。

此時分開的話,他活命的幾率更大,會因此感激我。

再說了,吳戈選的逃亡路線除了偶爾去偏遠小鎮補充乾糧,其餘時候多數在深山裡,基本上見不到人煙,我還能用御風術悄悄跟在他後面。萬一追兵追上他,我還可以在暗處悄悄用術法幫他一幫。

“那追兵來了,你怎麼辦?”

我好言相勸,“我就是個尋常女子,平日里也沒什麼執念,死了就罷了,不可惜。你是大將軍,心心念念要見小公主,若你死了就見不到小公主了。”

“姑娘的命也是命。”

吳哥正色道,“人本無高低貴賤之分,姑娘不必自卑於家世地位。若非有姑娘相救,我早已是孤魂野鬼了。如今姑娘因我顛沛流離,我豈能棄你不顧?”

吳戈從包裹里掏出乾糧和水囊遞給我,“以後這樣的姑娘莫要說了,先吃些乾糧,我們一會兒上路。”

我一時想不出話來說服他,默默接過乾糧和水囊低頭進食。

吳戈此人,還是挺夠義氣的。

今日倒也奇怪,估計是因為沒睡好,一站起身來就暈暈沉沉的,頭重腳輕總覺得自己隨時要倒下,才走到下午就覺得疲憊,但還是硬撐着。

吳戈大約看出了我不舒服,乾脆停了下來,指着旁邊一個山洞,“我們今日就在這裡休息。”

尚未到酉時,半輪明日掛在天邊,離天黑起碼還有大半個時辰,我們今日走的路才是昨日的三分之二。

我已經暈乎乎地靠着山洞旁的一棵樹坐下來,卻又不放心道,“離天黑還早,再多走走吧。”

吳戈看了我的臉色,堅定搖了頭,“今日就在這。”

“不用擔心我,我還能...阿嚏!”

我打了個噴嚏,鼻子堵堵的很不舒服。

“你昨日未歇息好,一早便咳嗽,定是染了風寒。”

吳戈俯下身子半蹲下來,一隻手不由分說探上了我額頭。

我一下子愣住。

今天原本就暈乎乎的,現在更暈了。只感覺吳戈的手很大很溫暖,這是地府從未有過的溫度。

一會兒,吳戈把手收回去,神色緩了緩,“還好不燙,姑娘沒有發燒。”

又語重心長道,“姑娘是醫女,最知道病了要多休息,不必為了跟着我趕路而強撐。”

我定定看着吳戈,還想說些什麼,他已經起身,開始四處收集樹葉遮掩洞口了。

吳戈說得沒錯,我的確是得了風寒。不過,他的判斷不完全准。

我除了咳嗽,還發著燒。

我的正常體溫遠低於活人,他覺得我額頭不燙,於我而言已是高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