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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要說一模一樣,也當真是有些勉強,畢竟我今日化了妝,若如平日那般只點個唇,想來也不會引來此番聯想。

“湊巧而已。”

我將書還給老闆,拿着自己手裡的《地府志》出了書店。

書店離小傘的住處不遠。

到底是有些不甘心,走到岔路口時我方向一拐,又朝着酒鋪子後的西二胡同走去。

小傘的家在西二胡同最深處的一間,西二胡同細長幽深,就算是大白天里也光照不強,反而陰氣十足,並不是很顯眼。

前些日子為了果園會的事我來找過他一次,自那以後就約到了茶樓見面。

還沒走到胡同身處,就見小傘家門口被一群鬼眾圍了起來,還是一群女鬼。

“就是這個騙子謊稱是伺候三殿下的鬼差!我問過我朋友,伺候三殿下的鬼差里根本沒有叫毛小傘的!”

“騙子!”

“無恥之徒!”

“抓他去見鬼差!”

......

憤怒的叫罵聲不絕於耳。

原來是之前被小傘忽悠的那些女鬼找上門來了,難怪小傘這幾日都不在家,想來也是去避風頭了。

我腳步一頓,想到自己的處境也並不樂觀,謹慎起見還是先回家為好。

至於靈朱果,只好找機會再交給阿束了,且阿束也知道我寄住無袖家的事,想來取靈朱果時自然會來找我。

一路有驚無險飄回家中,我開始翻閱《地府志》。

前幾篇講解的是六界劃分,地府的來源,包括鬼帝鬼君在內的諸位大人的身份姓名,家庭狀況云云。我潦草翻過,只捎帶着看了一眼三殿下楊恭的介紹上。

書上寫,三殿下楊恭也曾帶過兵,在三千年前與妖族的一場大戰中受傷,一直養在迷魂殿中的勾羅館,昏睡了若干年,在七十餘年前方才蘇醒。

若不是看書,當真看不出來,三殿下這樣弔兒郎當的模樣,竟也曾帶過兵打過仗。

掐指一算,正好是我初來酆都的那一年。

再就是介紹其他幾位鬼君鬼帝的家屬,我直接跳過,翻到後一篇介紹地府風物之處,找到羅酆山。

果然,書里提到了靈朱果。

靈朱果生於福壽園,只長在禁地百草門內的朱林之中,尋常鬼眾不可得。

關於靈朱果的功效介紹卻甚少,好在寫了食用方法:靈朱果採摘後不可即刻食用,需等待三日,等靈朱果由黃轉紅,方可食用。若不可及時服用,放置於冰晶玉盒中保其不朽。

靈朱果自採摘到現在已經過了兩日,再放一日便能食用。

我將懷中那顆靈朱果拿出,與自己藏在柜子里的那顆一起,放入冰晶玉盒中,與之前的定顏草放在一起。

兩年前,鬼帝三殿下第一次來找過我以後,也再沒提起過我當時“借”冰晶玉盒與定顏草的事。

我看着冰晶玉盒中靜靜躺着的七八顆定顏草與兩顆靈朱果,怔怔發獃。

當年雖然在鬼間雜貨鋪偷冰晶玉盒的過程不怎麼光彩,我卻是一直心心念念打算將冰晶玉盒給還回去的,還特意多采了幾顆定顏草,想湊齊十顆定顏草,算是連本帶利還回去。

只是青歌與無袖近兩年來並沒有動靜,才一直拖到現在。

現在,三殿下的名聲算是和我牢牢綁在一起了,原本欠他的情上又加了兩顆靈朱果,焉知猴年馬月才能還清。

我幽幽嘆了一口氣,卸妝洗漱就寢。

第二日一早,靈朱果已經徹底由黃轉紅,顏色如同朱林的樹葉一般鮮艷。

我挑了其中一個靈朱果,抱着一種很肅穆的心情吃了下去。

靈朱果味道酸酸甜甜的,與普通的鬼蘋果味道差不多,整個果子三兩口吃完以後,卻漸漸生了變化。

味道雖然像鬼蘋果,但畢竟不是鬼蘋果。

我的後腦勺開始漸漸疼痛起來,腳底下輕飄飄的好像有陰風自動竄來一般,不到一刻鐘的功夫,腦袋昏沉得厲害,整個房間天旋地轉。

不知何時起,我閉上了雙眼。

隨着一道朦朦朧朧的青光閃過,彷彿青煙在身側繚繞一般,一些模模糊糊的畫面開始在我腦海中浮現。

這是在陽間的畫面片段。

一是眼前閃過一個少年的身影,牽着我的手一步步走到一座府邸,少年對我說,“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這裡是我家,也是你家。”

再是少年與我朝夕相處漸漸長大,他在書桌之前看書,我為他鋪紙研墨。他喚我阿爻,我喚他吳哥。忽有一日吳哥看書時竟吐了血,自此纏綿病榻,臉色日益消瘦。

三是火辣辣的太陽下立着一間看上去年久失修的小破屋。我一襲紅衣在破屋前的房檐下獃獃坐着不動,神情悲愴。

這些記憶片段逐漸閃過,最後又漸漸化作一道青光消失。我腦袋的脹痛感漸漸散去,這才睜開眼。

睜眼看到的,是無袖與青歌的兩張臉。

“小紅,你總算醒了。”說話的是青歌,面色不善的是無袖。

我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在床上,伸頭一看,窗外天色已是深夜。

“我睡了很久么?”沉浸在那些記憶片段中的我對外界的變化絲毫沒有察覺。

“你睡了足足兩日了,跟豬似的。”

依舊是無袖式的嫌棄,不過我聽得出她悄悄鬆了一口氣的輕鬆。

心下一暖,笑道,“我想恢復記憶,吃了一顆靈朱果,沒想到睡到現在。”

“醒了就該幹活了,就因為你睡着,我都做了兩日飯。明日你可別想偷懶。”

我這才注意到桌上除了冰晶玉盒之外,還放着一個食盒,裡面應該就是無袖做的飯菜。

無袖依然冷麵,說完拉着青歌果斷離開。

我坐起身,捋着思路。

吃了靈朱果以後,我終於有關於陽間的記憶了,但不是全部的記憶,有的只是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片段。

唯一清楚的是,在陽間曾與我一起生活過數年的吳哥,記憶中那位最後因為生病孱弱白皙的男子,正是那日在朱林見過的,在靈朱果樹下醉酒的那位。

至於我怎麼死的,我的心如何丟的,我又是如何來的地府,皆不得而知。

但我知道,一定與那位男子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