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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灰熊說當時的忘川水可臭了,他一點兒都不想下去,礙於三殿下的命令,才苦着臉去救我。結果沒想到我的力氣還挺大,居然一下子還拉不起來。

我報之以冷笑,就是因為他太礙事了。

“那日我沒能把你救起來,對三殿下說我無法將你救起。是殿下紆尊降貴親自將你救起來,你還不知道感恩。”小灰熊一臉憤慨,似乎我罪不可恕一般。

我呵呵一笑,並不理會。

那日我被無辜拽上河岸,只見一個桃花眼的黑衣少年和一隻化了人形的小灰熊看着我。

小灰熊同我一般渾身濕透,我一眼就看出他就是拽我出忘川河的罪魁禍首,看他的眼神頓時充滿殺意。

小灰熊渾然未覺地對我說:“這便是我們鬼帝三殿下,路過忘川河好心救你起來。”

大概是因為河裡的我太難被拔出來,小灰熊說話時眼睛都朝天上打着飄兒,別提多得意了。

鬼帝三殿下打量我一眼,似笑非笑說了句:“舉手之勞,不用謝。”

不用謝?!?!

握了把草的我內心同樣卧了個草。

我理了理濕透的衣服,怒道:“你壞我好事,還要我謝你?我謝謝你家八輩祖宗。”

要不是你壞我好事,我早就拿到定顏草了。

鬼帝三殿下皺了眉:“你這女鬼,本殿下好心救你,不道謝也就罷了,怎還罵起來,當真沒教養。”

我強行壓下心頭冒起的熊熊怒火,“真是倒了血霉了,我大鬼大量不與你計較,後會無期!”

小灰熊看不下去了,怒道,“殿下,這婦鬼好生無禮,咱們還是走吧,眼不見為凈。”

婦鬼???

???

我牙齒咬得咯咯響,轉過頭來眯起眼看着小灰熊,他在我的目光下不自覺打了個哆嗦。

“你,你想幹嘛?”

我揉了揉手部關節,噼啪作響。

“運動量不夠,再鬆鬆筋骨!”

說著就對小灰熊一頓胖揍,抓耳撓腮。

抓的是小灰熊的耳,撓的也是他的腮,小灰熊礙於三殿下的面不敢還手,很快破了相。

我神清氣爽鬆開臉腫成豬頭的小灰熊,總算消氣,拍拍衣服袖子準備走,才發現鬼帝三殿下饒有興緻看着我,看得我渾身雞皮疙瘩掉一地。

“你真是個不一樣的女鬼。本殿下覺得你很有意思。”

說著三殿下居然笑了,勾人的桃花眼上挑,眼神灼灼看着我,實在有些晃眼。

我感到胸腔很難受,這種感覺很奇怪。

我是無心之鬼,照理說胸腔空蕩蕩的啥也沒有,卻忽然有種什麼東西在跳動的感覺。

怪噁心的,我連忙撤了視線。

抓着一棵定顏草,裹了裹身上濕透的紅衣,準備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一路上臉燒得慌。

他沒有阻攔我,只是我感覺我從他身邊走開的時候,他的視線一直在我身上。

走着走着,到了蒿里山腳下,終於擺脫那個討厭的身影的我心情重新明朗起來。

我就是這樣一個樂觀的鬼。

今日倒霉撞了鬼,只取到一顆定顏草,但願下一次運氣能夠好一點不要遇見這些傢伙。

很快我就想開了,懷裡緊緊揣着那株定顏草往回走,腳步很是輕快,以致於很快被絆了一跤。

“你是誰?!”

我拍了拍身上的灰,發現眼前一個灰撲撲的身影,且正費力地從地上想要爬起。

定睛一看,乃狹路相逢的另外一隻鬼,低着頭看不清面容,穿的還是地府標配單層布衣。

該不會是奈何橋上走丟了的鬼眾吧?

在酆都混了這麼多年了連一身衣服也換不起,可見真的是混得不咋樣。

要知道在酆都,認真工作的鬼眾哪怕是給鬼家拉磨,半個月下來也能換一身稍微能看的衣服。

也是可憐鬼啊。

想到此處,善良的我心生一絲憐憫,不打算計較他絆倒我的那一下了。

我正打算繞開他繼續走,那鬼眾卻抬起頭來,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直愣愣盯着我。

大約是受到他視線的影響,我也不自覺看向他,一時四目相對。

這是一隻男鬼,唇紅齒白,面色艷若桃花三月,雙眼黑亮有神,除了穿得差一點,還挺...好看的。

不自覺,我臉上又燒起紅暈,對於好看的事物,我總是喜歡多看幾眼。

愛美之心,人鬼皆有之。

興許是四目相對久了,男鬼開口輕輕說道,“姑娘,看您面色漲紅,莫非也是...”

彬彬有禮,聲音還挺好聽的,我故作矜持微笑等他說完。

“被噎死的?”

啥???

我臉上的微笑瞬間消失。

原本白裡透紅的臉現在紅里透黑。

“你才是被噎死的!你全家都是被噎死的!”

顧不得淑女形象的我叉腰怒吼,把男鬼嚇了一跳。

“姑娘息怒,息怒,動氣傷肝。”他忙不迭道歉。

“我要是不息怒呢?”我冷哼一聲,橫眉冷對。

“那姑娘如何才能出氣?”

這個男鬼的態度出奇的好,清秀的眉目配着和善的笑臉很是面善。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鬼,我一向吃軟不吃硬,他這樣好的態度,倒是讓我一時不好發揮。

我冷哼一聲道,“那你打算怎麼辦呢?”

男鬼想了一下,認真說道,“這樣吧,我陪姑娘去一趟酆都,姑娘看上什麼儘管說,我替姑娘買下,權當賠罪之禮便是。”

我一揚眉,“好呀,那就去酆都。”

說著我和男鬼便一路走回了酆都,心裡是不大認為以男鬼的窮酸裝束能夠買得起什麼的。

男鬼長得這樣好,態度這樣好,我氣早就消了,這一趟去酆都,權當是散步去鬼間雜貨鋪,順便把手裡這顆定顏草給賣了。

鬼間雜貨鋪什麼都收。如果單獨取得一株定顏草,卻沒有封存它的冰晶玉盒的話,七日便會枯萎。

冰晶玉盒同樣昂貴,買一個要足足十五萬冥銖,我若干年的積蓄加起來也不過五萬冥銖,根本不是我能消費得起的。我留着這一單顆定顏草也無用,倒不如換成冥株,日後倒還有機會攢起來去換兩顆定顏草。

想到這裡,對於從天而降憑空出現壞我好事的那二鬼,我又不由得記恨起來。

一路邊走邊聊下來,我知道,這個男鬼原名叫阿束,曾經是個文人,長得眉清目秀,還頗有幾分文采,很受姑娘們的歡迎。

苦讀數年好不容易熬出了頭,金榜題名時喝得大醉,吃一口糖糕的時候,不幸噎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