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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這些日子以來的相處,我知道小侍女其實是一個冷麵熱心的人。

照顧我許久,想必不會害我。

是以我毫不防備,將那顆看上去不怎麼靠譜的丹藥一口吞下。

此時,小侍女又一次將鏡子送到我手中。

我拿起鏡子,雖不大情願,還是鼓起勇氣看了。

鏡子里的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我的眼神從不情不願變為驚異,最後漸漸變得平靜。

整個過程,我的臉上除了涼涼,沒有任何其他的感覺。

等到鏡子中自己的容貌不再變化之時,臉上涼涼的感覺才消失。

此時,我的容貌已經恢復到了入無間地獄之前的模樣。

雙十年華,風華正茂。

這時候,我才覺得心滿意足。

“這丹藥效果真好,謝謝你。”我放下鏡子,發自內心對小侍女道謝。

此時,我驚異地發現,不只是容貌變了,如今就連聲音也變成和原來一般無二。

原本從昏迷醒過來以後,我的嗓子便一直疼痛,養了好幾個月的傷雖說可以說話了,卻總是帶着沙啞乾澀,如今這麼輕甜的嗓音,真是久違。

隨後,我準備如同這幾日一樣,撐着身體下床走動時,卻發現並不需要。

只要我心念一動,腿腳便十分聽指揮地朝外運動,麻溜兒地下了床。

身體輕盈,動作和力氣也都恢復到了普通人的水平。

簡直驚喜啊!

我將感激的目光投向小侍女。

小侍女依然神色如常,淡定得彷彿早就知道會是這番效果一般。

我忽地起疑,問她,“姑娘,你既然早有此靈丹妙藥,為何不一早給我服用,卻要到如今呢?”

說完感覺有些不妥,人家好心拿出丹藥來助我,如今反倒像是我在質問一般,於是又找補一句,“我沒有責怪姑娘你的意思,這些時日感謝姑娘的照顧,只是單純好奇,故有此一問。”

小侍女倒是沒有計較的意思,反而破天荒笑了,對我說道,“這葯,我今日才煉成。”

我若有所思。

小侍女繼續道,“還有一丸,晚間拿與你服用。”

我眨眨眼,笑了。

“好,那就多謝姑...多謝你了。還有,不要再給我吃白粥了,苦死我了。”

小侍女眉頭一揚,隨後亦是一笑,“好,聽你的。”

我沒有像前日一般努力盡量多行走鍛煉,反而乖乖躺回床上,閉目養神。

直到晚間,小侍女給我拿來食盒。

這一次的食盒比以往大了許多,我直接下了床,在案前將食盒打開,拿出其中的菜肴。

烤牛肉,糟鵝掌,清蒸魚,排骨湯。棗泥山藥糕。

比起前幾個月的吃食,算是相當豐盛。

“等我吃完了,再服藥。”我對她說道。

小侍女只是笑了笑,“好。”

我大快朵頤,將所有的菜吃得乾乾淨淨。

小侍女在一旁靜靜看着我吃,最後遞給我一方雪白絲帕。

我整理一番後,伸手,“拿來吧。”

小侍女將另一枚圓滾滾的丹藥遞給我。

這一次沒有鏡子。

不過,我也不需要鏡子了。

我一口吞下丹藥,盤腿閉目調息。

一炷xiānggōng夫後,我重新睜開眼,眼神中精光一冒。

小侍女說道,“三殿下的傷即將痊癒,你準備好了嗎?”

“我想好了。”我笑着說道,頓了頓,又道,“還是你陪我去一趟吧,玉照。”

小侍女輕笑,“還是被你認出來了。”

說著一個轉身,周身白光籠罩,又旋即消失。

再次現身,便是一襲翩翩白衣。

“這世上,易容能以假亂真的除了我,也只有你了。”

“你還是你,這麼多年,一點都沒變。”玉葉道。

“閑話少說,趕緊的。”我笑罵道。

玉照神君手一揮,將我化身一隻雪白的貓,一把揣入袖中,前往勾羅館。

楊恭正茫然坐在案前,在侍女的服侍下吃着晚飯。

楊恭目光獃滯,雖然在吃東西,動作卻僵硬,彷彿只是任務一般將食物往嘴裡塞,絲毫不關注到底好不好吃,只是填飽肚子算完。

沿路遇見的侍女們見了玉照,都極為恭敬地打了招呼,輕車熟路的離開,彷彿玉照已經是這裡的常客。

玉照很耐心地等楊恭吃完飯,等侍女服侍他擦拭完嘴邊的油漬,又凈了手以後,才靠近。

為他號脈,開藥。

整個過程中,楊恭安靜又乖巧地坐在那裡,任由玉照望聞問切一套操作。

正在診脈途中,鬼帝親自到場。

鬼帝對玉照同樣尊重有加,尤其是在他給楊恭開完葯以後,更是說了許多感謝的話。

就連我都能感受出,鬼帝言謝時候的真心實意。

玉照只是淡淡回禮,囑咐一些好生照顧的注意事項,便要告辭。

鬼帝盛情挽留,玉照面容溫和,卻傳音悄悄問我,“如何?你要是捨不得這段劫中緣,我多留一晚也無妨,再見見你那舊情郎。”

我哪有空陪他調笑,“得了,趕緊走吧。一看見鬼帝老兒虛偽的嘴臉,我便生氣。”

“呵,無情的女人。”

“呵,多情的男人。把我那單純的徒兒哄得團團轉,看你如何收場。”

“好好,你厲害,我錯了,我這便走。”

“這還差不多,趕緊的,打道回府吧。”

玉照依舊穩如泰山揣着袖中的我,婉言拒絕了鬼帝的好意。

兩個乾坤挪移,便來到天涯海角,再踏一步,便到了長白雪山。

我自他衣袖鑽出,從白貓化作人形。

我緩緩走向玉照洞府,看了一眼曾經我們一起布置的不起眼的洞口。

又轉過身,舉目遠眺。

冰封雪飄,不見遠方山脊。

遮天蔽日,不聞鳥獸蟲聲。

這是長白雪山獨有的風光。

安靜,洶湧。

即使偶爾有凡人踏足的腳印或是鳥獸相鬥的鮮血或遺骸,也會很快被白雪覆蓋,目力所未能及。如同未曾發生過一般,被永遠遺忘,冰封。

玉照站在我的身後,隨我一道望着白雪皚皚霧氣,他輕輕一揮手,原本濃厚的雲被驅向了別處,洞府之前,我站立之處的上方,陽光輕輕灑落。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充滿自由又清新的空氣的味道,一洗多年的陰森晦暗。

我的手輕輕捂住胸口,靜靜感受那裡多出來的活力。

那是,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