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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情是那個所謂的親戚六親不認,非但沒有接濟衛南水一家,反而還把他們攆走了。

“請小姐賜名。”

喬藴曦還在胡思亂想,衛南水就跪下了。

喬藴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好好的良民不做,為什麼非要賣身到喬府?”

衛南水面露遲疑。

他該怎麼回答?

說自己腦抽嗎?

他自己都沒明白為什麼一定要賣身進喬家。

那種酸澀,總會時不時地冒出來,在胸口縈繞。

他知道,那是因為這段時間受盡冷落,突然冒出來的溫暖讓他貪戀,可是……

好久都不曾有過這樣的溫暖,他捨不得。

衛南水自欺欺人地想:這種貪戀,和人無關,僅僅只是因為那種……感覺。

見衛南水不說話,喬藴曦換了個話題,“你會武功?”

衛南水老實地答道:“回小姐,小的家裡是獵戶,會一些身手。家父在打獵的時候受了傷,再加上一些變故,所以才到錦城投奔親戚。”

喬藴曦知道衛南水有所隱瞞,卻也不再多問,想了想,說道:“就用你原來的名字吧。“

“小姐!”衛南水抬頭,不和規矩地看着喬藴曦,緊張得呼吸都急促起來。

第一次做下人,規矩他還是知道的。

沒有主子的賜名,說明沒有得到主子的認可。

喬藴曦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別自己腦補,我不過是嫌麻煩罷了,再說,你原來的名字很不錯,你會武功,那就不是一般的下人,嗯,勉強算個東小院的護院吧。”

莫名地,衛南水眼角帶上了笑。

用了晚飯,習了兩篇大字,又背了一會書後,喬藴曦見時間還早,便帶着衛南水和連翹在莊子上轉。

到底是入冬了,哪怕錦城有“天府之國”的美稱,暮色也比平常來得早了。

衛南水提着燈籠,走在喬藴曦身邊略一步超前的位置,小心地照着她的腳下。

“小姐,是白姨娘。”

連翹的聲音在背後響起的時候,喬藴曦已經看到了站在院子外,似乎是在等着她的白姨娘。

喬藴曦挑眉,邁着小短腿過去了。

“小姐。”白姨娘改走白蓮花路線後,整個人給人弱不禁風的孱弱感。

喬藴曦不得不佩服古時候的女人,演技杠杠滴,各種類型的美人兒說來就來。

白姨娘知道喬藴曦是個面癱,所以也不在意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只是,月光下,那被籠罩在白霧中,朦朦朧朧的精緻五官,看上去着實礙眼。

攥成拳頭的手微微泛疼,那是手指甲嵌入掌心肉的痛楚,鬆了松拳頭,白姨娘笑盈盈地對喬藴曦說道:“奴婢擔心小姐,所以就在這裡等着了。”

“有事?”喬藴曦更直接。

白姨娘看了一眼衛南水,欲言又止。

衛南水站着沒動,他是小姐的人,只聽小姐的話。

“小姐,奴婢有些話,想單獨和小姐說。”

喬藴曦挑眉,示意衛南水和連翹在原地等着,她跟着白姨娘朝旁走了兩步。

“小姐,您是喬家長房嫡女,老夫人對您有極高的期望,您也知道老夫人向來嚴厲,特別是對長房,老夫人傾注了全部的心血。”

“所以呢?”喬藴曦不耐煩地皺眉。

白姨娘一臉擔憂,“老夫人對規矩最是看重,您莫名其妙地留個男子在身邊……”

意有所指地看着喬藴曦。

喬藴曦斜睨過去,“我可沒有莫名其妙地留個男人在身邊,這個人,是我買下的,我有他的賣身契。再說,我是好心幫他,他賣身葬父,我出銀子幫他安葬他的父親,就是祖母知道了,也會誇我一句心善。”

白姨娘鄙夷地扯了扯嘴角,心裡雖然不屑,臉上卻露出了一絲焦慮,“奴婢自然知道小姐是好心,可到底是個不知根知底的男人,放在身邊,難免會被人誤會。”

“誤會什麼?”喬藴曦明知故問。

白姨娘猶豫了一下,咬牙道:“誤會小姐的品性。小姐,您也知道,老夫人最要面子,也最看重規矩,老夫人知道小姐是心善幫了人,可外人不知道啊,他們只看到小姐身邊多了個男人,然後……流言蜚語不僅對小姐不利,對長房不利,對其他幾房也不利。”

頓了頓,見喬藴曦沒有徹底領悟她話里的意思,白姨娘只得再接再厲地說道:“小姐,您也知道,老夫人最心疼三小姐,要是三小姐因為小姐的舉動被連累,外人誤會了喬家姑娘的品性,影響了閨譽,老夫人會更不待見小姐。”

猶猶豫豫地說完,白姨娘一臉忐忑。

不管她是裝的,還是演的,喬藴曦都有些意外。

這朵白蓮花改了路線,話里話外,不僅維護長房,還維護她。

呲牙。

不過是看她歲數小,好忽悠罷了。

“夫人也是的,怎麼能由着您胡來,這中間的厲害關係,夫人應該清楚才是。”白姨娘自言自語,臉上的焦慮更加明顯,“老夫人本就對小姐有偏見,夫人要是不在這些小事上留心,只怕老夫人對小姐的偏見更大。”

無心的自言自語,看似沒有殺傷力,可若是換成以前性格內向,喜歡自己腦補的喬藴曦,白姨娘的一番話,會讓她想很多,甚至還會影響她和谷靖淑的母女之情。

母女倆平時的交流很少,以前的喬藴曦和四房的關係更為緊密一些,雖然不管是在家還是在外,她都是背景一般的存在,可在心理上,薛桃的分量,可能比谷靖淑更重。

現在,又因為谷靖淑的“疏忽”,導致她在喬老夫人那裡印象更加不好,肯定會埋怨上谷靖淑,母女倆本就寡薄的情分,還能剩下多少?

所以,在看到喬藴曦皺起眉頭後,白姨娘很是得意。

在外,有二房和四房的挑撥,在內,有她的離間,長房的瓦解是遲早的事。

“心事重重”地回到卧房,喬藴曦倒頭就睡。

翌日。

族學的考試很輕鬆,畢竟喬藴曦不是本尊,功底還是有一些的,明兒的體能考試一結束,族學就正式放假了。

族學和正規的學堂不同,族學裡只教一些基礎的知識,更大的作用,是供這些二世祖們聯絡感情,拓展自己的人脈,為家族找到更好的夥伴,同時也為自己的將來做鋪墊。

而正規學堂是以科考為目的的,所以十分嚴格,要等到年底才會放假。

喬藴曦在族學的時間不多,又一直待在丁班的院子里,所以族學裡的人都沒認齊過,這中間,除了喬藴曦自己的原因,喬三和喬五也起了一定作用。每次午後,兩人都會關切地來陪喬藴曦一會,聊幾句無關痛癢的話,卻從不把喬藴曦介紹給自己的朋友,更不會讓喬藴曦到甲班去找她們。

對於兩人的小伎倆,喬藴曦並不在意。

喬家現在還是長房當家,二房和四房的私產,生意並沒有他們說的那麼好。

人脈?

喬興邦的人脈可比他兩個弟弟的有分量。

剛進莊子,喬藴曦就看到門口停了一輛馬車,上面是喬家的族徽。

眸光微閃,喬藴曦一下馬車,就興沖沖地朝谷靖淑那裡跑去。

“娘,”餘光一掃,看到坐在椅子上的薛桃,喬藴曦眼底頓時亮了,雖然依舊是一張面癱臉,可臉色生動了幾分,“四嬸。”

“喬喬回來了。”薛桃笑着應了一聲,掩藏在眸子下的犀利,飛快地在喬藴曦身上審視了一番,沒發現她的異常,這才放心地鬆了口氣。

喬藴曦坐在谷靖淑身邊的椅子上,對薛桃自然流露出了幾分親切,“四嬸是來看喬喬的嗎?”

“是啊,喬喬不在,四嬸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所以今兒就特意過來看看喬喬和你娘。”

薛桃說話很有藝術,把喬藴曦放在谷靖淑前面,可見喬藴曦在她心裡的分量。

喬藴曦不好意思地眨巴眼,“前幾日,三姐和五姐還說,要喬喬和她們一起回去看看祖母,說祖母正在氣頭上,惱了我們長房的人。”

薛桃面色微變,還沒來得及阻止,喬藴曦的話就一股腦地吐出來了。

“三姐說,因為我們都搬到莊子上住了,祖母不高興。說莊子是娘親的陪嫁,哪有一家人住在莊子上的道理,外面的人都以為我們長房和其他幾房鬧了矛盾,所以才搬出來了。喬喬害怕,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所以就問了三姐。三姐也很擔心,後來還是五姐說,讓我們一家搬到客棧,嗯,就是四叔名下的客棧,這樣祖母就不生氣了。喬喬拿不定主意,想和娘親商量了再說,正巧,今兒四嬸來了,四嬸,幫喬喬拿個主意唄。”

說到後面,喬藴曦帶上了撒嬌的意味。

谷靖淑雖然意外,卻沒有打斷喬藴曦的話,而是等她說完,朝薛桃看去。

薛桃氣得磨牙。

平日里,半天擠不出一個字的蠢貨,今兒羅里吧嗦地說了這麼多,用詞都不帶重複的,牙尖嘴利地故意針對她呢!

“喬喬,你誤會你三姐和五姐的意思了,”薛桃笑得很勉強,“她們是擔心老祖宗對長房有意見,遷怒喬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