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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夫人的意思是,侯府現在是在吃老本,嗯,確切地說,是吃我婆婆的老本?”喬藴曦問道。

鳳氏搖頭,“侯爺怎麼會做那種事?侯府是吃自己的老本,變賣沈媛的嫁妝,是因為那個時候侯府入不敷出,周轉不靈,總不能讓一府的人都喝西北風吧?不過,你放心,我們不是那種佔人便宜的人,變賣出去的,我們會按照市場價賠銀子給你。”

呵,賠銀子?

那些東西可不是光有銀子就能買到的。

“那侯府現在的花銷,又是從何而來?”

侯府都入不敷出,周轉不靈地賣亡妻的嫁妝過日子了,那現在,侯府的經濟狀況如何了?

“緩過那段時間就好了,本夫人雖然沒嫁妝,可對打理庶務還是有點心得,至少現在的侯府不需要為錢財操心了。”

“那是夫人的本事,能把侯府的產業打理得井井有條,還能為族人儘力。”

商業互吹什麼的,喬藴曦還是會的,無本買賣,不損失什麼。

頓了頓,喬藴曦才又說道:“那我們現在來說說我婆婆的陪嫁鋪子與莊子吧。”

鳳氏微微一笑,“這也是本夫人正要與你說的。”

“哦?”喬藴曦詫異地看向鳳氏,似乎是沒想到她居然這麼上道。

鳳氏惺惺作態地說道:“之前你與我們說起這件事的時候,本夫人與侯爺因為震驚,忽略了那些鋪子和莊子已經改名的事。”

“這麼重要的事,夫人也能忽略?”喬藴曦皮笑肉不笑地問道。

鳳氏解釋道:“因為這些年,本夫人一直管理着那幾間鋪子,侯府操心的事也比較多,所以你提出要與本夫人對賬本,收鋪子的時候,本夫人的注意點都在賬本上,就忘記了鋪子已經改名字的事。因為這些事是侯爺處理的,本夫人沒放在心上,自然也就沒記住,所以你提出來的時候,本夫人就忘了這一茬。”

“那夫人是何時想起來的呢?”

喬藴曦沒有立馬翻臉,更沒有指着她的鼻子開口大罵,這出乎鳳氏的意料之外。

按照兩人撕破臉的程度,氣氛不該這麼融洽才對!

而此時的喬藴曦,臉上掛着溫和的笑,笑意直達眼底,看不出虛偽與敷衍,雖然也不怎麼真誠。語氣輕緩,甚至還帶着客氣的詢問,不見一絲逼迫,更沒有囂張跋扈。

喬藴曦越是這樣,鳳氏心裡的戒備越濃。

“是本夫人整理賬本的時候,侯爺提醒本夫人,本夫人才知道的。”

“這麼說,侯爺也沒記起來?”

“侯爺那個時候在氣頭上,怎麼會想起那麼多?我們之前因為你要明算賬而失望、生氣,注意力都在如何維持家人的和睦上,直到氣過了,侯爺才想起來,”鳳氏的語氣更加輕緩,細心地解釋道,“原本,我們想找你先說明一下,又擔心以我們當時雙方的立場,怕你誤會,認為我們心思不純,想貪你們什麼,所以才等到今兒,族人都在的時候,把話說清楚。”

喬藴曦理解地點頭。

她越是這麼好說話,鳳氏心裡越是拿不准她的心思。

不過,這幾日他們做了萬全的準備,不管走哪種程序,喬藴曦都占不了任何便宜。穩住心神,鳳氏繼續說道:“按照規矩,沈媛去世後,那些都該是臻哥兒的,可沈媛之前想着臻哥兒歲數小,這些東西交給他,他也不會打理,侯爺怎麼說,也是臻哥兒的父親,絕對不會虧了哥兒,更不會害他,所以主動把鋪子和莊子改成了侯爺的名字。侯爺最初是拒絕的,不僅是因為這不合規矩,更是玷污了侯爺對前夫人的一往情深。”

喬藴曦心裡止不住笑了。

改成定國侯的名字?

就是顧瑾臻不會打理,鎮遠侯府里那麼多人,都不會幫着打理嗎?

“侯爺不怕臻哥兒誤會,就是擔心因為這件事影響了父子感情。”

“既然都不怕誤會了,又何來擔心影響?”喬藴曦幽幽地說道。

這本就是邏輯問題,好吧?

有誤會,肯定就有影響。

你都不怕誤會了,還怕影響?

鳳氏解釋道:“喬喬,是這樣的,你也知道,按照規矩,你婆婆的嫁妝都是留給臻哥兒的,過到侯爺名下,不過是你婆婆向侯爺討要的一個保證。原本不用多此一舉,可你婆婆是個小心的人,侯爺無奈接受了,可這終究不和規矩,臻哥兒肯定是要誤會的。哪怕當初你婆婆做這個決定的時候,侯爺就說了,這些鋪子和莊子只是暫時記在他的名下,收益也只用來維持侯府的花銷和照顧臻哥兒身上,可若是臻哥兒不理解侯爺的苦心,我們也很被動。現在,臻哥兒成家了,侯爺認為也該把鋪子與莊子過到臻哥兒名下了,既然你提出來了,我們這邊隨時都可以辦手續。”

施捨的語氣。

可不就是施捨!

因為這些年的收益,按照沈媛的遺囑,都用在了侯府與顧瑾臻身上,所以就算喬藴曦把鋪子拿回去了,也只是個空殼子——租賃出去的鋪子,租子已經收了,要明年的這個時候才會有新的租約,那些還在經營的鋪子,要到下個月才有新的收益。

喬藴曦拿到手裡的,只不過是個死物。

喬藴曦不依不饒地說道:“誠然,就算夫人說的是事實,可賬不是這麼算的。”

“喬喬,這是你婆婆的意思,當時我們都在場,都是證人,你想忤逆你婆婆的意思嗎?”

喬藴曦瞟了一眼說話的人——那個什麼叔嬸,王氏的走狗。

“我自然不會忤逆我婆婆的意思,我只是想確認我婆婆的意思。”

“你有什麼需要確認的?”婦人語氣很不友好。

喬藴曦笑了,“我婆婆的遺囑是說,鋪子與莊子的收益用來維護侯府的開銷與爺的用度上,夫人進門沒有嫁妝,只能用我婆婆的嫁妝來維持侯府的吃穿用度,好,這一點我理解。可我婆婆的遺囑沒有說,要用她的鋪子養活夫人、二爺與三爺。夫人,稍安勿躁,等我把話說完。”

喬藴曦抬手,做了個制止的動作。

鳳氏勉強壓住了心裡的話,看喬藴曦如何油嘴滑舌。

“夫人別說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大家和睦什麼的,從夫人進門起,我們就不是一家人,我想,我婆婆再大度,也不會用自己的嫁妝養活丈夫的繼室與繼子。所以,夫人與兩位爺這些年的花銷,得還回來。”

“喬氏,你非要做這麼絕嗎?”質問的是王氏。

面對喬藴曦的咄咄逼人,王氏認為自己的尊嚴受到了挑釁,直接吼了出來。

喬藴曦想翻白眼,可考慮到自己的形象,故意做作地說道:“三叔婆,不是我做得絕,我只是按照我婆婆的意思做。族裡的那份,我也沒說什麼啊,至少,我沒現在找你們要。放心,這點度量我還是有的,我不會對外人說,我婆婆去世這麼久,顧氏一族的族人還吸我婆婆嫁妝的血。”

“你、你!”嘴邊的髒話轉了又轉,終是沒有飆出來。

這裡是侯府,村子裡那一套用不上,她真要滾在地上撒潑,被看輕的還是她自己。

自詡顧氏一族德高望重的長輩,王氏很注意自己的教養與規矩,至少不能在侯府的人面前低人一等。

喬藴曦突然沖鳳氏笑了,“夫人,不知我說的對不對?”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稍作猶豫,鳳氏硬着頭皮說道,“本夫人進了侯府,所以也是侯府的人,二爺與三爺,都是侯爺的孩子,正經的侯府公子。”

所以,作為侯府的一員,他們理應享受侯府的一切。

“這樣啊……”長長的尾音,收不出的意味。

此時的鳳氏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了。

再難堪的話,她都已經說出口了,還有什麼不敢說的?

喬藴曦臉上笑容更深,“我一直以為,貴圈的人都是那麼矜持、清高,聖潔得高高在上的,沒想到是我高估了所謂的勛貴圈,其實啊,也不過如此。”

“喬喬這話就偏頗了,勛貴圈是京城的上流社會,是你這種商女接觸不到,更無法想象的,你今兒這麼說,不過是因為心裡氣不過。但是,這也是因為你誤會了,所以才偏執了。”婦人惺惺作態地說道。

喬藴曦認真地想了想,點頭。

看向鳳氏,“所以,夫人的意思是,我婆婆的嫁妝,賣出去的那些,折算成銀子還給我們,鋪子與莊子,因為是侯爺的名字,再加上婆婆的遺囑,所以這些年的收益都不能還給我們。我說明一下,這些收益是用在了侯府的花銷與照顧爺的費用。現在,侯爺可以把鋪子與莊子還給我們,過到爺的名下,以後要這麼支配,是我們長房的事,是這樣嗎?”

鳳氏把喬藴曦的話翻來覆去地琢磨又琢磨,最後點頭,“是這樣。”

喬藴曦也放心了,“如果夫人覺得沒問題,我們做交接的時候,可以立個字據,把情況說明嗎?”

鳳氏不願意。

把這些說明,不就是遞了個把柄給喬藴曦嗎?

白紙黑字地寫下來,心裡不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