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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沒有確鑿證據的說辭,顧大奶奶並不相信,是嗎?”

喬藴曦扭捏地點頭。

孫斌看向定國侯。

這個時候,是該定國侯出面的時候了,鳳氏一個女人,總不好喧賓奪主。

定國侯為難地說道:“這就麻煩了,這是你婆婆彌留之際說的話,那種情況,我如何讓你婆婆立字據?我能說的就是,當時在場的,除了我,還有族裡的人。”

王氏忙不迭地說道:“大人,這事兒民婦可以作證。當時沈媛病重,眼瞅着不行了,族裡的女眷都來告別,沈媛說遺囑的時候,民婦就在場。民婦是沈媛的三嬸,族長是民婦男人的親哥哥,在族裡有些威望。”

不僅說明了自己的身份,還解釋了沈媛要她在場的原因。

孫斌朝喬藴曦看去。

其實,話說到這裡,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麼回事,可雙方都沒有證據,就是到了公堂,這事兒也掰扯不清。更何況,定國侯這邊還有所謂的人證,雖然這個人證並不靠譜,可人家敢站出來,這對喬藴曦很不利。

一邊的陸御史也皺着眉頭。

身為御史,更能明銳地發現其中的貓膩,這種腌臢的事,他見得多了。若是定國侯咬死這是沈媛的遺囑,他也不能因此就質疑定國侯,除非喬藴曦能拿出證據。

局面對喬藴曦不利。

喬藴曦卻沒有在這件事上做過多的糾纏,而是轉口問道:“然後就是房契與地契的事。”

看向鳳氏,喬藴曦問道:“夫人可以把房契與地契拿來看看嗎?”

鳳氏睨了一眼定國侯,面色沉靜地拿出了喬藴曦要的東西。

喬藴曦只看了一眼,便遞給了孫斌,“請大人幫忙看看。”

孫斌接過去,仔仔細細看了一遍。

房契和地契都是真的。

但不代表定國侯與鳳氏說的話就是真的。

為官這麼多年,什麼樣的案子沒審過?

東西是真的,這點無須懷疑。

可官官相護,這些東西,誰知道是什麼時候做的呢?

雖然知道貓膩,可他並沒有要提醒的意思。

不是他害怕得罪定國侯。

既然他坐到了這個位置,就沒擔心怕過誰,得罪誰,誰會報復。

不過是,請他做顧問的時候,喬藴曦就說了,遇到不明白的地方會向他諮詢,其他的,他都不用管。

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沒主動提醒,他現在的身份是顧問,不是主審。

同樣的,孫斌發現的貓膩,陸御史也發現了。

他可以提出疑問,進而抨擊定國侯的人品,但是,他沒忘記他今日的職責,他只是來當見證人,當事人都沒提出疑問與質疑,他這個見證人有什麼資格?

所以,當定國侯看到兩人的“憋屈”,心裡十分得意。

孫斌就不說了,又不是在公堂上,也不是被審問,孫斌沒資格在這裡指手畫腳。

至於陸御史?

呵,往日言辭犀利,逮誰懟誰的陸御史也有今天啊?

平日里,任誰見陸御史,都得埋着腦袋,生怕自己的言行舉止被抓現行,更是擔心自己暗地裡的舉動被陸御史察覺,在朝堂上免不了被彈劾。

今兒,陸御史就是有再大的火氣,也只能憋着。

彈劾?

不存在的。

“顧大奶奶,這些契約都是真的。”

孫斌話音才一落下,鳳氏就尖酸地說道:“喬喬,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質疑我們,有意思嗎?我們是一家人,我雖然不是你的親婆婆,可也是侯夫人,我對你以禮相待,你卻像防賊一樣防着我們,太讓人心寒了。”

“老七媳婦不要傷心,”王氏見縫插針地說道,“臻哥兒媳婦不懂事,不用與她一般見識。日久見人心,這些年,你對臻哥兒怎樣,你如何操持侯府,我們都看在眼裡,不要因為外人影響自己。”

說完,幽幽地看了喬藴曦一眼。

那欲言又止的模樣,很好地演繹了長輩對晚輩的無限寬容。

鳳氏用手帕掖了掖眼角,擦拭着不存在的淚水。

喬藴曦把契約接了過去,並沒有還給鳳氏,而是對孫斌說道:“孫大人,目前的情形就是:侯爺與夫人說的那些,沒有實質性的證據,但是有人證,這些契約程序上都是真的,合法的。我如果不相信,不承認,除非能拿出實質性的證據,否則,我只能收回鋪子與莊子,拿不到這些年的收益,是這樣嗎?”

孫斌把喬藴曦的話捋了一遍,點頭道:“是這樣,沒錯。”

喬藴曦放心地點頭,“那就好。”

鳳氏皺眉,一瞬不瞬地盯着喬藴曦,總覺得是不是有什麼地方被自己忽略了。

見身邊的定國侯一臉鎮定,她提着一口氣,挺直了腰板。

喬藴曦沖黃芪使了個眼色,後者從袖兜里掏出幾張紙。

“這是我婆婆寫給我外祖父與外祖母的信,是我婆婆在病重的時候寫的,上面交代了後事,以及她對嫁妝的安排。我婆婆在信中寫的很清楚,鋪子與莊子都是爺的,她死後就交給爺,若是中途出了什麼意外,爺一定要想辦法把鋪子與莊子拿回來,還要把本金與利益拿回來。夫人稍安勿躁,我說完後,你們可以驗證真假。”

喬藴曦做了個制止的動作,鳳氏前傾的身子尷尬地收了回去。

原來在這裡等着他們!

喬藴曦說道:“與這封信一起寄回鎮遠侯府的,還有我婆婆陪嫁鋪子與莊子的契約,也就是房契與地契,稍後,我也會拿出來。那麼,現在我就奇怪了,我們手裡的契約,究竟誰是真的,誰是假的。”

“當然我們的是真的!”鳳氏先發制人,不等喬藴曦說完,她就說道,“喬喬,本夫人說了,按照你婆婆的遺囑,這些東西我們都會還給你,你何必咄咄逼人,非要鬧得不可開交嗎?你可以不要面子,可我們要,為了敗壞侯爺的名聲,你做這些,有意思嗎?”

喬藴曦笑了,“有沒有意思不重要,真假才重要。夫人與侯爺一直說,你們是按照我婆婆的遺囑做的,可你們拿不出我婆婆的遺囑,只有一個所謂的證人。說實話,對這個證人的說辭,我是一句也不信的。相反,我能拿出我婆婆的遺囑,麻煩孫大人先看看書信上的內容,接下來,我們來驗證書信的真假。”

孫斌挑眉。

這丫頭,可真沉得住氣。

要是他手裡有這些東西,早就拿出來了,何必等到現在?

接過丫鬟呈上的信紙,孫斌心情愉悅地瞟了一眼定國侯與鳳氏。

他多少明白了喬藴曦的意思。

看着鳳氏與定國侯賣力地演出,講真,確實是件賞心悅目的事。

看完一張,遞給身邊的陸御史,他繼續看下面的,很快,兩人把信看完了。

輪到定國侯了。

定國侯只看了一眼,“這不是沈媛的字跡。”

只一句話,就認定了這封信的真假。

喬藴曦不以為意,“字跡的真假,信紙的年歲,都可以找專人鑒定,定國侯可以聯繫專業人士,我婆婆的手跡肯定有留下的,不僅是爺,就是鎮遠侯那裡也有留下的,當然,要是侯爺不放心,擔心那些留下的手跡造假,那就只有驗證我婆婆寫的祈福條了。我婆婆曾到相國寺祈福,寫了祈福條,供奉在相國寺專門的佛堂里,年歲雖然久遠,可東西肯定在的。”

定國侯黑臉。

先不說相國寺是佛門凈地,從相國寺拿證據,那絕對是真的,就是那間放祈福條的佛堂,一年只開一次,一次只開一盞茶的時間,用來讓小和尚放新的祈福條進去。

沒人知道那佛堂里的布置,也沒人知道佛堂里放置了多少祈福條。

那佛堂離主持的寢室不遠,沒人能進去,就是負責打掃的小和尚,也不會進佛堂打掃,不知裡面是蜘蛛網連天,還是乾淨得不染塵埃。

沈媛寫祈福條的事,不僅定國侯知道,京城圈子裡的人也知道,彼時沈媛懷上了顧瑾臻,專門寫了祈福條,到相國寺祈福。

尋常的祈福條是不會被送進專門的佛堂的,除了要捐贈一筆不菲的香油錢,還要看香客的人品,人品不行,捐再多的香油錢也不能入佛祖的眼。

定國侯忘記當年沈媛是與誰一起寫祈福條的了,沈媛的交際圈,他從來就沒興趣。不過,他知道,喬藴曦一定找了此人做人證,若是他說沒有這回事,或者祈福條是假的,喬藴曦就會讓那人來作證。

咬着後槽牙,憤怒到扭曲的臉,再配上那陰鷙的雙眼,定國侯整個人異常陰鬱。

喬藴曦卻繼續說道:“然後就信紙,這是東川紙,只有在京城的文軒書局才有售,每年都會登記,只要讓人去查,就可以查到我婆婆的購買記錄,什麼時候買的,買了多少。而且,每年出售的東川紙,都有獨特的暗號,侯爺可以讓文軒書局的人來查驗。筆跡對上了,信紙的年月對上了,我想,這封信就有說服力了吧?”

喬藴曦笑眯眯地看向鳳氏與定國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