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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不急,我聽着顧夫人說的話,分明是急着給顧將軍相看,說來,也真是流年不利,顧將軍明明可以坐享齊人之福,偏偏喬藴曦說沒就沒了,霓裳郡主還落得那樣的下場。”

“張三奶奶,若是你不會說話,沒人請你說話。”鳳氏這話就言重了。

若是換成別人,早就臊得不知所措,可這個任小月偏偏是個奇葩,臉皮厚得難以想象。

捂着嘴,任小月做作地說道:“顧夫人,我也是多嘴問一句,您何必這樣,我們都很關心顧將軍,畢竟,就像您說的那樣,顧將軍年紀輕輕就是皇朝的一品大將軍,年少有為,傾慕他的人不少,奈何顧將軍……”

欲言又止地嘆氣,“看看顧將軍身邊的人,不是失蹤就是出事,我看啊,八成是八字不合,所以啊,顧夫人,這次您一定要看準了,誤了人家女方事小,害了顧將軍事就大了。哎,我說啊,顧夫人最好還是去拜拜菩薩,我看啊,多半是今年定國侯府沒有燒高香,所以才諸事不順。原本以為,顧將軍娶了霓裳郡主,定國侯府也可以跟着水漲船高,誰曾想到……”

“張三奶奶慎言,霓裳郡主的事還是少說為妙。”終於有人“善意”地提醒了一句。

任小月後知後覺地捂嘴,投去感激的笑容,“是,我口沒遮攔慣了,大家不要介意。”

介意?

大家怎麼會介意?

眾人巴不得任小月越口沒遮攔越好。

那些她們不敢說,卻又想說的話,鳳氏聽了,臉色一定很精彩!

只不過,鳳氏在圈子裡混了二十多年深諳其道。

微微一笑,“今兒是我們定國侯府舉辦秋宴,不是給機會讓張三奶奶嘲諷我們定國侯府的,本夫人不知道究竟是哪裡得罪了張三奶奶,張三奶奶這麼不依不饒。”

“不是,我……”

“如果張三奶奶對我們定國侯府有什麼不滿,請張老夫人說一聲就是,張三奶奶何必咄咄逼人。”

鳳氏發威還是非同小可的。

任小月訕笑着撇嘴,終是不敢再說話。

雖然婆婆疼她相公,可她真要藉著威遠將軍的名號與定國侯府鬧掰了,婆婆第一個不饒她!

熱鬧看夠了,眾人終於把注意力放在了秋宴上。

不得不說,在持家這方面,鳳氏真的很厲害。

原本以為定國侯府今年的秋宴會寒酸到窘迫,沒想到令人刮目相看。

操勞了一日,鳳氏疲憊地回到定國侯府。

一進二院,就看到管事在門邊等着。

“有事?”鳳氏挑眉問道。

“回夫人,今兒侯爺在賬房那邊支了五百兩銀子。”

鳳氏皺眉。

若是以往,她是不管定國侯用銀子的。

沈媛那麼多陪嫁鋪子和莊子,足夠他們奢侈地過日子。

可今時不同往日。

他們欠了長房大筆銀子不說,就是她後來置辦的幾間鋪子生意也不好。

所以,定國侯一下支取這麼“大”一筆銀子,使得侯府在接下來的幾個月更加舉步維艱。

“還有什麼事?”見管事欲言又止,鳳氏厲聲問道。

“回夫人,先前有幾間鋪子派人來結賬。”

“結賬?結什麼賬?”

“回夫人,是今兒阮姨娘買東西的賬目。”

“買東西?她買什麼了?”

管事不敢多言,直接給了鳳氏一張清單。

鳳氏接過去,目光一瞄,頓時就笑了。

全是京城裡最高檔的鋪子,上面的東西,從尋常的針線到奢侈的金飾,價格不一,卻都是阮姨娘的字。

“夫人,這……”管事也很為難。

主子之間的爭風吃醋,受罪的,還是他們這些下人。

“多少?”

“總共兩百兩。”

兩百兩,真的不多。

鳳氏手裡有銀子的時候,這點銀子她根本看不上。

現在,定國侯用在別的女人身上……

鳳氏嘲諷地笑了。

“讓賬房提銀子,還有,給阮姨娘的月例,每個月多五兩銀子。”

“夫人?”

鳳氏笑得更加燦爛,不以為意地擺手,“先下去吧。”

管事心裡忐忑,不由得多看了鳳氏一眼,確定她說的不是反話,不是氣話,才一頭霧水地退下了。

“夫人?”大嬤嬤小心翼翼地問道。

鳳氏開口,卻是問起了定國侯的身體,“侯爺那邊的湯藥,今日的可有送到?”

大嬤嬤眸色一緊。

也不知這定國侯是怎麼想的。

臨到這個歲數了,還折騰什麼,也不管自己的身子吃不吃得消。

前兒就在阮姨娘的床上,差點下不來。

後來還是鳳氏請了府醫來,喝了兩副葯,定國侯才緩過了氣。

此後,定國侯非但沒有收斂,反而還變本加厲,彷彿是為了證明什麼似的,每晚折騰阮姨娘,鳳氏送的補湯,也從每日的一份,變成了早晚兩份。

那個阮姨娘也是個賤蹄子!

風月場出來的女人,能有什麼廉恥?

除了一個勁兒地在床上折騰,還有什麼本事?

收回渙散的心思,大嬤嬤畢恭畢敬地說道:“回夫人,侯爺的湯藥已經讓人送去了。”

“那就好,”鳳氏放心地點頭,“萬事以侯爺的身子為重。”

京城的初冬零零碎碎地下起了小雪,原本鬧騰的朝堂,也因為氣候的蕭索漸漸平靜下來了。

雖然還有三個月才過年,可該準備的都準備上了,就連久不走動的顧瑾臻,也主動讓人遞消息回來了。

一個讓鳳氏火冒三丈的消息——還錢!

侯府早就入不敷出。

鳳氏名下的幾個鋪子能勉強維持生計,可還不足以維持侯府額外的奢侈開銷,鳳氏不得不拆東牆補西牆,用各種手段保證侯爺和兩個兒子在外面的花銷。

最讓她欣慰的是,兩個兒子知道侯府的情況,所以不管是在外面應酬還是自己的額外花銷,都比往常少了一半。反倒是定國侯,非但沒有體諒她的良苦用心,反而變本加厲,平白無故多了不少花銷。

鳳氏心裡有數,這些花銷一半以上都用在了阮姨娘身上。

看着剛剛染好的指甲,鳳氏保養得體的雙手在眼前來回翻了兩下。

“讓賬房把銀子都拿出來。”

“可是夫人,賬房……”

就是把賬房搬空了,銀子也不夠啊。

“我前兒托牙行賣了兩間鋪子,這幾日應該會有消息,到時,一起送到鎮遠侯府。”

“夫人,奴才斗膽說句不該說的,”管事硬着頭皮說道,“夫人名下的幾間鋪子就這麼賣出去,今年的銀子是還上了,可明年呢?這樣不是長法。”

“你倒是個忠心的。”鳳氏莫名其妙地來了一句。

管事慌忙埋頭,“夫人,奴才沒別的意思,奴才只是替夫人不值。那幾間鋪子,是夫人花了大心思籌備起來的,苦心經營這麼久,賺的銀子都花在了侯府上,現在,侯府困難了,夫人還要用自己的鋪子換銀子貼補,到最後,夫人什麼都沒有……奴才替夫人不值。”

“沒什麼值不值的,”鳳氏幽幽地說道,“我是侯府的主母,侯府現在這樣,我也有責任,誰讓我沒那個本事,讓侯府不為錢財擔憂呢?”

“夫人,您這話就差了,奴才說句大不敬的話,若是沒有夫人的經營,侯府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麼光景呢?大爺只認為是我們佔了他的便宜,吞了他的銀子,可他為何不仔細想想,他在南疆吃穿不愁,侯府時不時地還送些好東西過去,這些,不都是銀子嗎?都不是夫人經營的成果?”

鳳氏笑了,“現在說這些……”

有用嗎?

不過是暫時的蟄伏罷了,誰笑到最後還不一定呢!

顧瑾臻如期收到了定國侯府送來的銀票,一起來的,還有定國侯中風的消息。

按理說,定國侯正值壯年,雖然不及武將魁梧,可身子骨並不羸弱,身上沒有中年男子的發福臃腫,也沒有少年的瘦弱。祖上能入贅,並繼承定國侯的爵位,說明模樣還是在線的,圈子裡,還是有不少的人傾慕。

之前,他對鳳氏的“獨寵”,讓圈子裡不少夫人、小姐們羨慕到牙酸。

後來,終於來了個阮姨娘,眾人笑話還沒看夠,定國侯就把自己折騰得中風了!

作為定國侯的長子,顧瑾臻無論如何也該回去看看。

而顧瑾臻也確實回侯府了。

定國侯眼斜嘴歪地躺在床上,憋了一肚子的火氣卻發泄不出來的憋屈,讓他滿臉通紅,煩躁不安。

乍一看到顧瑾臻,更是顧不得嘴角流着口水,作勢要坐起來。

跟在他身邊伺候的長隨,忙扶着定國侯,勉強坐起了半個身子。

鳳氏在一邊擦眼淚,“侯爺還是想你的,你看,你一回來,侯爺精神都好了幾分。前幾日的事了,在阮姨娘的院子里歇着,醒來後就這樣了。太醫說是外邪所致。可阮姨娘說,因為天氣轉冷,晚上都是關了門窗的,不知這風邪是從何而來。喝了幾副葯,效果不明顯,宣哥兒還說,等你回來,和你商量下,看看是不是換個大夫,試試別的葯。”

“太醫都治不好,還有誰能治好?”

顧瑾臻事不關己的話,讓定國侯大為光火,喉嚨就像是風箱一般,吼吼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