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秋田和賀榮一起被捉到了警局。

陸晉臨負責訊問張秋田，周彬負責訊問賀榮。

賀榮自知自己和妻子張秋田講電話時所說的內容全讓周彬給聽到了，也就等於是自己間接坦白了自己的罪行，所以當周彬這個時候對他進行審問，他心裡已經徹底放棄了為自己辯護。

他神情萎靡，語氣有點絕望地對周彬說道，“是的，你之前想得沒有錯，我的父親的確是我和妻子一起合謀害死的。”

聽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周彬的神色還是凜了一下。

因為這種聯合自己的妻子一起謀殺親生父親的事情，還是比較罕見的，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在周彬看來，這都是大逆不道的事。

所以周彬沒有先問賀榮如何和妻子合謀害死自己父親，而是先問他，“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他是生你養你的父親，你這樣做不覺得良心有愧嗎？”

賀榮聽到這個問題，卻顯得神情有些痛苦。

他雙手掩面，眼睛通紅，像是要哭出來一樣。

他維持了這個痛苦的表情幾分鐘後才開始慢慢對周彬說道，“我們其實也不想這樣做。”

“是我爸他太過分了。他竟然想對我老婆……”

賀榮說到這裡，卻頓住了，一副說不下去的樣子。

周彬雖然已經猜想到賀榮想要說什麼，但還是要主動引導他說出實話來。

“賀榮先生，請你完整描述事情的經過，不要有所隱瞞。”

賀榮盡量平復了一下心情，才又接著說道，“我父親他……他對我妻子起了色心，趁我妻子洗澡的時候，他強行闖入浴室，強姦了她。”

“並且事後還悔不認錯，污衊我妻子勾引他，他都六十多歲了，我妻子勾引他做什麼，貪他年老體弱多病嗎？”

“我和我妻子結婚八年，我妻子一直都安分守己，從沒有過不檢點的行為舉止。我父親自己色心不改，強姦了我妻子已經很過分了，他竟然還反過來指責我妻子勾引他。”

賀榮說到這裡，已經變得有些激動了。

他緊握拳頭，語氣有些哽咽，“我的妻子受了那麼大的委屈，都沒有主動跟我說，而是一個人默默承受這一切。”

“是我爸得寸進尺，竟然在欺負了我妻子一次之後，又想再欺負第二次，那天，若不是我剛好臨時回家，我都不知道，我妻子受了這麼大的委屈。”

“當時我要揍我爸，我妻子還勸我別打他，畢竟他是我父親。”

“我忍了下來，讓我父親搬走，搬去我們名下的另一套房子裡面入住。”

“本以為，我父親搬走，這件不愉快的事就這樣結束了，卻沒有想到，我父親竟然死性不改，搬走後還擅自去我家，跟我妻子大吵一架後，竟想打我妻子。”

“我妻子三翻四次原諒他，他不但沒有悔過，並且還得寸進尺，越來越過分，我妻子哭得傷心，臉上是我爸扇的耳光。她的模樣看起來可憐極了，可是卻還勸我不要動手打我父親。”

“後來，我爸走了，我越想越氣，我妻子也覺得委屈，她說，要是我爸肯回去鄉下住就好了，這樣她就不用受他騷擾了。”

“所以我們才想盡辦法讓我父親會鄉下住，還趁機把房子賣掉，這樣他就沒有借口再回來住了。卻沒有想到我父親根本就不肯妥協，並且還威脅我妻子，說如果我們再把他趕走的話，他就到處去說，說他睡過我的妻子，讓我們夫妻倆成為笑話。”

“我們真的是走投無路，無可奈何才決定對他痛下殺手。反正他已經活到了六十歲，也活夠本了。”

賀榮一連串的控訴，帶着滿腔的激憤，周彬完全能夠聽得出他有多討厭和痛恨他父親。

周彬說不出誰對誰錯，從這一整件事來看，他們雙方都有錯，但最錯的是，賀榮他選擇了對自己的父親痛下殺手，而不是選擇理性地解決這件事。

他和父親私底下解決不了這件事，其實可以向法律求助，如果他當初肯報警的話，事情就絕不會演變成今天這樣子。

見不得這種家庭倫常慘劇的周彬，莫名心頭有些煩躁，就像是咽下了很苦很苦的葯，難受得憋悶。

在他從小到大的認知中，家庭成員之間應該是和睦相處的，但為何賀榮的家庭關係會如此扭曲？

周彬努力按壓下心頭的煩躁，整理了一下思緒，然後又繼續問，“賀榮先生，麻煩你再繼續詳細描述一下你和你妻子一起謀殺你夫妻的整個過程。”

賀榮將心裏面的那股怨憤發泄出來後，現在心情已基本上平靜下來。

他邏輯清晰地陳述道，“我的妻子說我父親有糖尿病，說他不能服食過多的胰島素，不然會引發低血糖暈竭。”

“為了讓我父親死得像是意外，所以我們那天給父親注射了過量胰島素後，刻意在他的房間裡面擺放了很多尖銳的裝飾品。”

“後來，果然如我們所料的那樣，我父親注射胰島素後，在房間裡面暈倒，頭恰好撞在一個銅牛的牛角上。”

周彬聽到這裡，打斷賀榮的話問道，“請你說清楚當時是誰給賀錦國注射的胰島素。”

賀榮聞言頓了一下才說道，“是我注射的胰島素。”

周彬臉色一下子變得冷然，隨後將他和陸晉臨一起在壽司店裡面錄下的賀榮和他妻子打電話的對話內容播放出來，然後厲聲道，“賀榮先生，你和你妻子通電話的時候，你分明說過，是你妻子給你父親注射的胰島素。現在你已經無路可退，所以我希望你能夠誠實一點，配合我們警方的工作。”

賀榮聞言神情獃滯了片刻，臉色變得很難看，然後才有些絕望地說道，“胰島素和注射器是我去藥店買的，因為他畢竟是我的親生父親，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下手，所以，我妻子就代替我給他注射了胰島素。”

周彬繼續問，“然後呢，難道你的父親一摔倒在地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