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後，妞妞正在收拾着東西，她那熱心腸的同事又趕忙提醒她，“妞妞，你還得去找你同學的媽媽呢。”

“嗯。是呀。我這就準備去的。”

那同事看她動作慢吞吞地，又接着大嚷：“哎呀，妞妞，你能不能動作快點兒啊！你得趕緊去呢。”

妞妞無比感激地站起身來，“我現在就去。”

那同事朝她揚了揚手，“去去去！快去！”

妞妞趕到單莉家的時候，敲門卻沒人應，她又大聲地叫着：“阿姨！阿姨！”還是沒人應。

她朝四周望了望，也沒什麼動靜。她又接着敲了好幾下門，屋裡面好像沒人。

她無比失望地朝樓梯口望去，也沒見有人上樓來。心想，難道單莉她媽出去了還沒回來？

她走到樓梯口靠着樓梯扶手站着，兩眼緊緊地盯着樓梯。

又過了很久，還是沒見她媽回來。於是，她又走回到門口，繼續敲門，屋裡還是沒有人應。

她又返回到樓梯口，等得太久了，她也站累了。再說，也到了吃晚飯的時候了，她也餓了。

她乾脆坐在樓梯口。要是單莉她媽回來了，便會第一眼就看到她了。

等人的滋味兒是最難受的。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單莉她媽還是沒有回來。

妞妞只好弓着雙腿，把下巴放在膝蓋上。然後，她雙手又環抱着雙腿。

這房子還是以前單位的老式宿舍樓。樓道的光線比較暗。等着等着，妞妞便打起瞌睡來了。

又過了很久後，單母回來了。走上樓梯的拐彎處，看到自己樓層的樓梯口坐了個人。

她眯着眼睛仔細地看了看，還以為是她的單莉回來了。頓時，她心裡有些激動，又有點兒生氣。“你就不會打我電話呀！”

妞妞睡得正香，也沒聽見單母的說話聲。

單母快步走上來，站在她的面前，定睛一看，原來這不是她的單莉。她彎腰低頭又看了看，這怎麼是妞妞呢？

“妞妞！”單母連忙推着她，“妞妞怎麼是你呀？你來，有什麼事兒？”

妞妞睜開朦朧的雙眼，感到怪不好意思。我怎麼就睡著了呢？

她抬起雙手揉了揉眼睛，“阿姨你回來了。”

“妞妞你快起來啊。進屋裡坐吧。”單母邊說邊往上走。

妞妞趕快站了起來，並往旁邊讓了讓。

單母走上前，“快過來吧，妞妞。”她徑直往自家門口走去了。

她打開門，把妞妞讓進屋裡，指着沙發，“妞妞，你隨便坐。”

妞妞朝沙發那邊望了一眼，又迅速地把整個屋子掃了一圈，房子里的擺設還是跟以前一樣的。她往旁邊退了一步，望向單母，“阿姨，我不坐了。我是來跟你說個事兒的。”

“什麼事兒呀？妞妞，你快說。”單母聽說有事兒，她是緊張而又好奇地盯着妞妞。

妞妞愣了愣，才開口：“阿姨，就是，我想跟你說，就是，單莉她……”

“單莉她怎麼啦？你快說！”單母看妞妞說話吞吞吐吐的，着急地打斷了妞妞的話，並搖着她的手，“妞妞，你告訴我，單莉她遇到了什麼事兒？”

妞妞早就預料到單莉她媽一定會很激動的，還真沒想到她是如此的敏感，正事兒還沒說，她就反應這麼強烈的。那該怎麼跟她講呀？

她推開單母的手，又往後站了一步，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她揉搓着雙手，緩了口氣，才說：“阿姨，你莫急。我只是告訴你一聲，單莉她生病了。不過，也沒你想得這麼嚴重的。”

“啊？生病了？真的？你確定不是騙我的？你聽誰說的？什麼病啊？她怎麼自己沒跟我說呢？”單母既緊張，又覺得疑慮重重的。

“阿姨，是真的。我怎麼會騙你呢。我剛下班就跑過來了，我是想讓你早點兒知道這事兒。”

這時，單母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失態了，她滿臉歉意地說道：“哦。這樣啊。妞妞，你別見怪呢。我是太緊張了，才這樣說的。”

“沒事的。阿姨，我們又不是什麼外人來的。”

“妞妞，是誰告訴你的？”

“阿姨，我前兩天去了單莉那邊，剛剛回來。”

單母這才相信單莉是真的生病了。“什麼病呀？妞妞，你知道嗎？會不會很嚴重啊？”

妞妞趕忙把視線移開來，她好害怕看到單母那熱切而又焦急的眼神。“阿姨，單莉她只是胃有點兒不舒服。醫生讓她還要繼續吃一段時間的葯。”

單母聽了她這話，很是生氣。“她生病也不告訴我，她哪來的錢吃藥啊？”

“呃。阿姨，那個，單莉她平時都很節省的。”

單母無比憤怒地嚷道：“我說，她就是個傻子來的！再沒人比她還要傻了！”

妞妞看她很氣憤，只好安慰道：“阿姨，你別生氣。其實，單莉她也是不想讓你為她擔憂而已。她也知道你在家裡是很不容易的。”

單母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妞妞在一旁也很焦急，可能她還沒意識到單莉病得重吧。要不要再稍稍地提醒她一下呢。

她走上前，扶着單母，“阿姨，你彆氣了。快去沙發上坐吧。”

單母這才反應過來，把妞妞讓進屋來，她都沒坐下來，竟然還跟她說了這麼多的話。她拍着自己的腦門，深表歉意。“看，我這人老了，都忘了讓你坐。還站着跟你說話呢。”她又反過來拉着妞妞的手，“快，妞妞你快過去坐吧。”

妞妞跟她一起坐到了沙發上。

單母又問：“那單莉有沒跟你說，她那病嚴重嗎？還得怎樣治療啊？”

“阿姨，醫生說過的，還得繼續吃藥治療。”

單母站起身來，準備給妞妞沖杯茶。

妞妞連忙把她拉住了。“阿姨，你坐吧。我跟你說完這事兒，就要回家了。”

單母只好又坐了下來，她心裡很是過意不去，都沒給她倒杯水。“妞妞，我單莉她有沒上課呀？”

妞妞怔了怔，她很想直接告訴她單莉在住院，可是，她又擔心她接受不了這個事實。“阿姨，單莉她要治療吃藥，都沒時間上課呢。”

“啊？她病得很厲害？是吧？你快跟我說實話？我保證沒事的。”單母側過身子來，便拉住了妞妞的手。“你快說！”

妞妞微微抬起頭，瞄了她一眼，只見她的臉上布滿了愁雲，那眼神滿是焦慮。她不忍心再去多看一眼了。

她也很糾結，到底要怎麼樣講給她聽，她才不會緊張呢？轉念一想，這是不可能的事兒。做父母的哪有聽到自己的兒女在住院，還不焦急呢！

心想，無論怎樣說，那都是一樣的結果。她絕對會非常焦急的，恨不得馬上就飛到女兒的身邊。

她緩了口氣，才說：“阿姨，你先別緊張。我就實話跟你說吧，單莉她那病呀，想要快點兒治好來，那當然得呆在醫院裡了。只有這樣，才方便治療，同時，也會有更好的效果。”

單母張着嘴巴，眼睛睜得大大的。頓時，她的整張臉瞬間便變得更大了。過了片刻，她才回過神來，“住院，是吧？有多久了？”

妞妞看着她那微微發紅的眼眶，還有那沙啞的嗓音，她也好難過。“阿姨，單莉剛剛去到醫院呢。她只是不想讓你為她操心，就沒跟你說。不過呢，醫生們還是希望你們家長過去一趟呢。這樣，也方便醫生採取更好的方案來給她治療。”

單母長長地嘆了口氣，並靠到了沙發背上。她兩眼無神地望向對面的牆壁，彷彿是在問老天爺為什麼要讓她的女兒生病吧。

妞妞側過身子來，看她臉上黯淡無光，整個人就跟丟了魂魄似的。女兒可是她的命呢。她能不發愁嗎。

“阿姨，你先別著急。你要是有空的話，就過去看看她吧。或許單莉的主治醫生還需要你們家長的配合呢。”妞妞哽咽着安慰道。

單母接着又是一連嘆了好幾口氣。想着自己一個人辛辛苦苦地把她扶養成人，好不容易高考時得了個高分，本來她做母親的也可以驕傲自豪一回了。然而，單莉終究還是讓她大失所望，偏偏報了個遙遠而又不出名的學校。

當時，她還真是難以接受呢。過了很長時間，她才想通。可是，老天卻偏要跟她作對，還要讓女兒生個病。

妞妞看着她那黯然傷神的樣子，真是難過極了。“阿姨，你別急，也別傷心。你要是有空過去看她，那你現在得做好準備來。”

單母這才明白，為什麼單莉過年不回家了。突然，她“哇”得一聲，大哭了起來。

妞妞趕緊往她身邊靠過去，勸慰道：“阿姨，單莉的病，沒你想得這麼嚴重呢。我只是來看看你有沒空的。要是你有空就去陪陪她，她有個伴兒，總好過她一個人呆在醫院裡了。你說，是不是？”

單母雙手捧着臉，哭着說道：“我怎麼這麼命苦啊！我真不知前世造了什麼孽！我這輩子都沒安寧過幾天……”

妞妞輕輕地拍着她的肩膀，“阿姨，你別說這些了。醫生都說過了，讓她再吃上一段時間的葯，就會好的。你還擔心什麼呢？”

她又攬着單母的雙肩，“對啦。阿姨，我都忘了告訴你呢，欣羽也有過去看單莉。”

單母聽說欣羽也有去看單莉，她便越發地着急了。心想，要不是單莉病得很厲害，她們怎麼會都去看她呢？

她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哽咽着問：“妞妞，你實話跟我說，她是不是得了絕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