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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來不及多想,秋菊已經帶着邢霜進了院子,天雖還沒亮,院子里已經忙碌開來了,丫鬟們來來去去的,忙着各處打掃,廊上還有喂鳥的,還有擦窗子的。

看到邢霜進來,有個丫鬟去了正屋的門口,掀了帘子對裡頭叫道:“大太太來了。”

邢霜深吸了一口氣,抓緊一旁秋菊的手,邁步進了屋。

屋內十分暖和,天氣這麼冷,已經燒上了地龍,邢霜一進屋就打了個噴嚏,一旁有人過來給她除了披肩,又握了握她的手。

“這麼冷的天,怎麼不給太太拿個暖爐?”說話的人年紀看上去有二十齣頭,穿着打扮不算寒酸,但看着也不像是個主子,估計是個有臉面的大丫鬟。

邢霜剛想解釋什麼,手裡已經塞進來一個暖爐。

“太太先拿着這個,雖比不得太太的,可好歹先用着。”

這丫頭是個雷厲風行的,暖爐給邢霜塞上,就把邢霜往裡屋帶,去了右手邊的屋子,邢霜這才發現,這裡才是正經的客廳。

屋子入口是一個八寶閣,繞過去才是主母平日起居的地方,正中靠牆是一張長椅,上頭墊着厚厚的墊子,看着格外舒適。貴妃椅之下,是兩排八仙椅,一排四張椅子,兩兩之間有一小几。

長椅上已經坐着個婦人了,邢霜看了一眼,見是一個莊嚴華貴的女子,年約四五十歲,她面前的地方還擺着一張蒲團,想必就是自己的婆婆了。

屋裡除了這婦人,旁邊的八仙椅上還坐着一個婦人,年紀輕些,約莫三十齣頭的樣子,一身也很富貴,眼神犀利,只一眼看過來,便讓邢霜不寒而慄。

秋菊扶着邢霜上前,在那蒲團上跪下,秋菊便退了下去。邢霜回憶着電視里的場景,先給中間那婦人磕了個頭,接著說道:“媳婦兒給娘請安。”

話音剛落,邢霜還沒直起身來,就聽得旁邊八仙椅上的婦人嗤了一聲,一個很輕的聲音傳入她的耳中:“果然是個小門小戶的,還娘呢。”

邢霜心裡咯噔一下,心道難道自己說錯了?

再起身抬頭,眼前已經多了個托盤,上頭擺着碗茶,邢霜又估摸着剛才說話失儀的地方,端起茶來,舉到自己頭頂之上,輕聲說了句:“請母親吃茶。”

這句應該不會再錯了吧?可邢霜眼見着婆婆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她心裡就知道,自己又錯了。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她才剛穿來就要伺候婆婆,結果說話還一錯再錯,簡直馬腳百出,這以後可怎麼圓回來啊?

但奇怪的是,她這麼做,彷彿身邊的人都很鎮定,就像知道她一定會出錯似的。邢霜有些納悶,還不等她反應過來,身後的秋菊已經來扶她起來了。

邢霜默默的起身,被秋菊扶到一旁的八仙椅邊,再一看剛才笑話她的婦人已經站了起來,朝她半蹲了一下。

“大嫂。”

啥?大嫂?邢霜有些糊塗,但很快反應過來,也朝對方半蹲了一下:“弟妹。”

再入座時,那婦人已換到方才坐的下頭一個位置去了,她坐的地方讓了出來給邢霜。邢霜猶豫了一下,還是坐了上去。

才坐穩,就聽婆婆說:“你才來,院子里想來也一堆事要忙,這三天的請安就不必來了。我們家的規矩多,你若不懂的就問,可別不懂裝懂,鬧了笑話。”

邢霜只能起身再半蹲一下,說了聲:“是。”

“坐下,回我的話不必次次都行禮。”婆婆又道:“我知道你心中忐忑,但這榮國府又不是吃人的地方,不必這麼拘謹。你雖是填房,可也是正經的太太,有那眼皮子淺的奴才,敢不恭敬的,你只管來說,我必為你做主。”

榮國府?邢霜心裡彷彿被錘子猛錘了一下,咣的一聲,把她方才的不安和莫名的熟悉感給震了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榮國府,榮禧堂,填房,她難道是穿到了紅樓夢的世界,變成了邢夫人?

邢霜此時心裡亂成了一團麻,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好了。

這邢夫人是整個紅樓夢裡最尷尬的一個人了,論身份她是榮國府的大太太,可她偏偏是個填房,地位不如正經的二太太。且她婆家是個小門小戶的,聽說因為她出嫁時帶走了家裡所有的財產,導致家中弟妹過的極為艱苦。

而她貪財又過於懦弱,不敢跟丈夫抗爭,一味的順從,導致大房妾室通房不斷,賈母不滿她的性格和行事,因此從來不把她放在眼裡。

如今穿越到這麼個人身上,邢霜只有想哭的份,可好就好在,她穿過來時是邢夫人入門的第一天,賈母還不知道原來邢夫人的性格,對她還沒有那麼惡劣的印象。

那麼接下來只要自己不行差踏錯,不讓賈母討厭自己,應該日子不會太難過吧?

這麼說來,方才笑話自己的那個婦人,應該就是二房的王夫人了?邢霜想到這裡,抬起臉來又看了看一旁的王夫人,這女人跟書中和電視里完全不同。真的會是王夫人嗎?

書中電視里,這王夫人雖然歹毒,可表面卻和藹可親,平日里只吃齋念佛,人人都覺得她是個菩薩般的人。

可實際上,大房所有的倒霉事,都是這二房搞出來的。所以邢霜知道,這個女人有多可怕。現在看來,王夫人並沒有後來那種親和感,反而非常的鋒芒畢露,應該是還沒有經歷過大風大浪,正處在風光無限的時刻。

想來王夫人後頭會變成那樣,一是經過了賈珠之死的打擊,二是生下寶玉之後,寶玉被強行抱過去老太太那裡養着,身邊沒了依靠沒了寄託,自然就萬念俱灰了。

邢霜心中波瀾四起,不由為她和丈夫以後的生活擔心了起來,也不知道賈亮知道自己的身份後會不會失態,萬一丈夫露了馬腳可怎麼是好?這一時間她擔心起丈夫來,頭一直低着,看起來倒有些小門小戶里出來的女人不知所措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