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玉琅淳現在算是明白了。
他敷衍的說了一句以後，人家小姑娘也敷衍的應付他一句以後。
不過這以後的事情啊，還真是誰都說不準。
就像一年前，他還在為刑罰堂尋找繼承人的時候，又哪裡能想到，自己的繼承人會是一個剛剛成為驅元者的普通人呢？
普通人……
“你想回到普通人的生活嗎？”
大概是話題轉的太快了，夏客一時半會兒也沒個反應，等到玉琅淳又問了她一遍，她才啊了兩聲，隨後兩條腿一松靠在了身後的岩壁上。
“老人家都喜歡問這種問題嗎？”
“什麼意思？”
“就是像你剛剛問的那種問題啊，”夏客有些無聊地蹲了下來，用手戳着葉子騰的臉蛋，一邊在心裡吐槽葉子騰這傢伙生的太好，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回著玉琅淳，“你想回到普通人的生活嗎？你覺得你現在後悔嗎？你恨我們把你拉進來嗎？諸如此類的問題。”
這些問題，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
玉琅淳自己想了一遭也沒想出哪裡不對勁，索性兩隻手撐着下巴等夏客給他解釋，誰知道夏客在那裡戳葉子騰戳上癮了，他有些無奈地飄到了夏客的邊上，雖然看不見夏客到底蹲在了哪裡，但根據葉子騰凹陷下去的臉頰，他也可以判斷出大致的位置了。
慢慢地飄了過去，再慢悠悠地蹲下了身子，“來，給老人家我解釋解釋。”
夏客又在心裡罵了葉子騰兩句，這才認真回道：“第一，我想回到普通人的生活嗎？我的回答是，是，我他媽做夢都想回去。”
回到那個正常的社會，那個有事就可以找警察的社會。不會再有一群神經病天天囔囔着要殺她，也不會有另一群神經病自以為是的說要去拯救世界，更不會有眼前這麼一個神經病說要她成為什麼繼承人。
“可是我回的去嗎？”
夏客扭頭，看着玉琅淳的側臉。
回不去的，她連怎麼到這裡她都不知道，又怎麼回得去！難不成再去一趟酒吧，再被啤酒瓶砸一下？她是腦子被門擠了才會這麼干。
“回不去。”
玉琅淳接着夏客的話說，他以為夏客說的只是那個普通人的社會，卻不知道，他與夏客所言的，相差了不知道多少。
夏客苦笑，“是呀，回不去，你不是知道嗎？還問我？第二個問題，我恨你們嗎？”夏客盯着玉琅淳，“我不恨的。”
無論是一開始的段珍和羅立，還是後面的葉子騰和梁周生，甚至是上官大叔和陳樞，她都不恨。
段珍說過，如果不是羅立私自將元力灌入夏客的身體，那麼她現在就是一個鬼，或者是一縷魂。
反正，左右不會是一個人。
她現在能活着，應該懷有一顆感恩的心才對。
感謝這個世界的夏客給了她一具能夠活下去的身體，感謝羅立對夏客的情誼，感謝這個世界有元力，感謝所有人一路來給她的幫助。
她沒有理由去恨，哪怕，真的被人殺死。
“我應該謝謝你們。”
頓了許久，夏客才將這句感謝說出口。
有時候說謝謝，其實比對不起更難。
玉琅淳也被夏客這突如其來的謝謝給嚇了一跳，張着嘴巴扭着腦袋，看着夏客說不出半句話。
將感謝說出口之後，夏客整個人也都輕鬆了不少，吁了一口氣，繼續道：“第三點，我後悔嗎？”
後悔嗎？
後悔的。
如果不去那個酒吧找羅莉，那麼就不會有後面的事情；如果去了之後不嘴硬，也就不會有後面的事情。
如果……
沒有如果！
世界上沒有假設，所以沒有人能後悔。
“我這輩子，唯獨這一件事情後悔，要是時間能夠倒流，說不定我當初就不會變成這樣。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其實這事跟那勇氣沒什麼關係。一般能幹出這事的人，要不是他活膩歪了，要不，就是他有不得不去的理由。我又惜命，又沒什麼理由，您說我會把自己坑到這種境地不？”
“這話說的不錯，”玉琅淳聽完哈哈笑了兩聲，“小姑娘看的明白。”
夏客也跟着玉琅淳笑，“明白什麼，您這語氣弄得跟我多厲害似的，您是沒見到剛剛跟我對拼元力的那位，人家那才是敞亮。”
“喲？小姑娘還知道敞亮？”
“那是，剛剛我問那位的問題，那位但凡知道的都說了，不知道的就說不知道，知道不能說的也就說不能說，您說，作為對立面，那位是不是敞亮？”
玉琅淳拍了拍大腿，“這倒是，不過你說的那位--
……”
“合著您老人家趕過來救我的時候沒騰一眼出來看看呀！那位可是大名鼎鼎的催命官王谷渡。”
“王谷渡嗎？”玉琅淳拍着大腿的手慢慢地停了下來，“那你等會記得回去，給他補一刀。”
“咦？”
夏客眼睛都眯了起來，這思維跳躍的太快了，明明剛剛還是在講人生哲學問題，怎麼眨眼就變成了殺人越貨？
不理會夏客驚異的眼神，玉琅淳從她身邊站了起來，走向了那個昏倒在地上的驅元者。夏客也跟着站了起來，慢了幾步跟在他後面追問。
“您這話說的不清不楚的，我這怎麼……”
“我讓你去幹掉他。”
玉琅淳猛地扭身，他的身體飄在半空，居高臨下的看着夏客，一臉嚴肅。
“……我現在怕是干不掉他。”夏客的聲音有些低，雖然剛剛糖果大叔想要幹掉她她也想要幹掉糖果大叔，但現在冷靜下來一想，殺欲也就沒那麼強了。而且，事後再給人偷偷一刀，這是不是有些不地道啊？
“簡單的很，”玉琅淳瞥了一眼夏客，扭頭繼續走，“搶走他體內的元力，他就會元力枯竭而亡。”
“那我跟元魔有什麼區別？”夏客腳步一跨，穿過了玉琅淳的虛影，直接擋在了他的面前。她仰着腦袋，聲音迫切，“元魔不就是用搶奪元力的法子去穩定自己體內元力的嗎？”
玉琅淳的腳步停住，垂眸眯眼，嘴角微微上揚，“那若是我告訴你，你想要變回來，就只能這樣呢？”
“什麼意思？”
“你想要恢復正常，就需要更多的元力，”玉琅淳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你這裡面，有着兩塊石頭，一塊是混亂之石，另外一塊，是sl組織最近的新研究，叫做歸元。歸元能夠壓制混亂之石，但是需要強大的元力作為支撐。你的身體現在被混亂元力充斥，要想正常，那就只需要歸元壓制住混亂之石就好。”
所以，要想變得正常，就要去搶奪別人的元力，然後奪走他人的生命。
“這條路，你選嗎？”
玉琅淳雙手抱胸，表情冷漠的根本不像剛剛那個在跟夏客侃天侃地的長輩。夏客呆愣着沒有回答，玉琅淳穿過她身體的時候，她也不避開，就這麼直愣愣地站着。
等到玉琅淳重新進入到那個驅元者身體後，夏客的身子才微微的移了移。
“所以，這就是您告訴我的方法？”
這算是什麼方法，損人利己？
“我這麼干要是被總部知道了，也是死路一條吧！”夏客的聲音尖銳，她快步走到了玉琅淳的面前，玉琅淳已經進入到了那個驅元者的身體，如今身體的操控已經回到了那個驅元者的手中。
但因為身體承受了過多元力的後果，那個驅元者仍舊處於昏迷的狀態，並無蘇醒的跡象。
夏客兩隻手拎着昏迷驅元者的衣服，不斷地搖晃着他，聲音慌亂的不成語調。
“說清楚啊，這他媽算什麼事！我已經答應了你，你現在給我來這麼一手，耍我是不是！”
“我他媽有病才信了你的邪，你給我出來，這麼一條破路還問我選不選，選你個頭，我傻了才會選啊！”
“大不了一輩子躲在這裡過日子，你們之前對付不了那個元力體，以後照樣對付不了我。”
“這麼一個選擇還想我給你賣命，你等着……啊！你睜眼了，說話說清楚，剛剛那個辦法到底是不是唯一的？”
瘋狂喊叫中的夏客終於是把玉琅淳給晃回來了，玉琅淳睜眼張嘴的第一句話卻是，“叫魂呢？”
夏客嘴裡的話一下給噎了回去，心裡衝過了一群的草泥馬卻還是忍着沒有爆粗口，“說清楚，要不然我就罷工。”
回了魂的玉琅淳仍舊待在那個驅元者的身體了，“路不止這一條，但方法只有一個，壓制混亂之石需要歸元的支撐，而歸元需要大量的元力才能起作用。”
這麼一理，夏客也冷靜下來了。
“所以，只是需要更多的元力。”
“對，”玉琅淳頂着別人的臉對夏客眨了眨眼睛，“所以你可以去搶，也可以，讓別人給你。當然，不一定會有人會把元力給你，因為很容易會被你體內的混亂元力反噬，所以，搶，就成了最好的方法。”
最好的方法？
夏客冷着臉哼哼了兩下，好個你大爺！
恢復正常了之後被元門和sl組織一起追殺嗎？
“行，”夏客的手一松，玉琅淳就摔倒了地上，“我曉得了，您老人家慢走，不送。”
說完，也不等玉琅淳躺在地上瞪她的目光，從地上一把拽起地上的葉子騰背在了背上就走。
嘴裡還不停地叨叨着，“神經病，嚇我好玩哦，腦殼壞的傢伙，一把年紀了還學人家小年輕，玩什麼驚心動魄，也不怕心跳過快蹦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