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的五官已經扭曲，本就裂開的嘴幾乎要咧到了耳朵根，兩排又黑又黃的爛牙磨得“格格”作響。他向猛然前走了一步把頭“碰”地貼在防彈玻璃上，面孔猙獰、聲色俱厲地對凌峰說：“我會讓這座城市為你今天說的話付出代價！我會讓高譚血流成河！我會讓很多人因你而死！”

凌峰也向前走了一步，眼中的輕蔑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他看小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隻躺在骯髒的下水道里、被蛆蟲們啃得只剩下上半身的死老鼠。

“怎麼？又想靠殺幾個毫無還手之力的老弱婦孺來挽回你那點兒可憐的面子？為什麼不直接讓我本人為自己的話付出代價呢？哦——你根本就沒有這個能力，這方面你倒是還有自知之明啊。不過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你以為我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英雄？會為了救幾個與我毫不相干的人而對你妥協或任你擺布？呵呵，你就是把高譚的人統統殺光了又怎麼樣？人即不是我殺的，我也不是你的親爹，憑什麼讓我來替你背鍋？”

小丑白色的怪臉上泛起了一陣青黑，牙齒幾乎要咬碎：“你以為我殺不了你？！好吧，如果你要和我比誰更瘋狂，我必定會把你拖進地獄！”

凌峰臉上沒有半點懼色地冷笑着說：“我看你還是去幼兒園和養老院逞威風吧，跟我斗你的勝算實在低得可憐，我們較量過很多次了，每一次不都是我把你攆得滿街跑、削得滿地爬么？你對我來說實在是個“簡單難度”，只是一條已經被砍掉了腦袋的毒蛇而已！”

兩人就這樣隔着防彈玻璃用語言展開了針鋒對決，周圍的人連插嘴的機會都沒有，只能在一旁干看着，結果直接把眾人看傻。這一架竟然吵的是天昏地暗日月無光，言語之間也是殺機四溢、氣勢逼人，恨不得將對方置於死地而後快。

小丑自然是巧舌如簧、伶牙俐齒，極盡強詞奪理、信口開河之能事，對此戈登等人倒一點也不意外。他們想不到的是戰鬥能力令人嘆為觀止的凌峰，嘴茬子竟然也犀利到同樣讓人匪夷所思的地步，面對小丑的歪理邪說居然能從容不迫、隨機應變的逐個反擊。

小丑說凌峰和蝙蝠俠都是靠高科技武器才能擊敗他，沒什麼可得意的。凌峰便說小丑忽悠一群沒腦子的罪犯和神經病替他送死，自己像個龜孫子一樣縮在後面難道就是實力的體現？

小丑說自己是擁有高智商的更高層次的罪犯，僅憑鬥智便可將高譚玩弄於股掌之中，根本無需鬥力。凌峰便說能直接用力量擺平別人的時候誰稀罕用詭計？小丑不敢與蝙蝠俠正面交手、只能通過威脅他人生命的方式來訛詐蝙蝠俠，恰恰說明他是一個沒有實力、所以不得不靠齷齪手段獲得優勢的三流角色。何況作惡這種事情本來就不受智商的限制，哪怕是一條染了狂犬病的瘋狗也能做到。

小丑說所謂的道德和法律就是個笑話，只有徹底打破才能獲得真正的自由。凌峰則冷笑着說小丑要的不是人的自由，而是畜生的自由，是低等動物們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既然小丑不愛做人喜歡當畜生，為什麼不直接脫光了衣服鑽進深山老林里去茹毛飲血？何必像個賴皮狗似的死賴在高譚不走？

小丑說只有混亂才是最公平的，他所做的一切只是在為高譚帶來真正的公平。凌峰則譏諷他不過是個自以為看透一切、其實連屁都不懂的瘋子，瘋子就應該老老實實的躺在精神病院里撕報紙，別整天以為自己是個哲學家、編出一些狗屁不通的白痴理論來糊弄人。

總之小丑說出一句，他能頂回兩三句，而且言語中之冷嘲熱諷、陰損刻薄猶勝小丑半籌，其中往往還夾雜着一些小丑根本聽不懂的東方厘語，讓其連還嘴的機會都沒有，令小丑乾瞪眼沒辦法，只好或轉進話題或胡攪蠻纏。

戈登等人起初看得目瞪口呆，一個個像木樁子似的戳在原地。接下來習慣後倒也聽得津津有味，尤其是凌峰勸小丑乾脆鑽進深山老林當畜生的那一段，讓剛被小丑威脅後覺得憋屈的拉傑夫忍不住開懷大笑，心想蝙蝠俠不苟言笑，整個高譚現在除了“幽靈”，恐怕也沒人能這麼拿小丑開涮了。

但聽得時間長了，難免會在高分貝的聲音刺激下感到頭昏眼花、心力交瘁。戈登早已借口要把新抓到的小丑卧底帶回警局審訊而溜走了，那個司法部請來的精神鑒定專家也不知所蹤，估計聽了兩人這樣長時間的罵戰，對小丑的精神狀況也了解得八九不離十了。

哈維和拉傑夫本想等着看最後的結果，所以一直堅持着。直到渾身僵硬、哈欠連天的哈維抬頭活動酥麻的脖子時，無意中掃了一眼牆上的鐘錶，才不可思議地發現凌峰和小丑已經從下午2點吵到了晚上6點，不間斷地足足打了4個小時的嘴仗！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終於感到力不能支、雙雙敗下陣來，邁着灌了鉛一樣的雙腿去餐廳吃飯了。

只有哈琳像是無意中發現了所羅門寶藏一樣，還在精神飽滿、興緻勃勃地聽着凌峰和小丑那馬拉松式的嘴炮決鬥，同時飛快地把她所有能記下的話統統寫到了自己的工作筆記上…………。

-----------------------------------------------

晚上10點，凌峰正坐在小丑囚室對面的一把椅子上吃盒飯，雖然飯菜極普通，和中午在韋恩莊園的高級料理根本沒法兒比，可他卻吃得很開心。而看到對面把臉朝里睡得像個死豬一樣、光聽鼾聲就能知道已是疲乏到極點的小丑，他就更顯得開心了。

忽然他的耳朵微微動了一下，旋即放下飯盒，轉頭對着遠處走廊的某個壁燈照不到的陰影處說：“你也不用每次出現在別人面前時都想嚇對方一跳吧？”

蝙蝠俠緩緩地從陰影中現身，好奇地問道：“為什麼你每次都能聽到我的腳步聲？”

“我是在叢林中長大的，想在那裡存活下去，最重要的就是保持視覺、聽覺和嗅覺的敏銳。尤其聽覺，因為夜晚時最危險，濃密的樹冠層會連月光也完全遮住，叢林里伸手不見五指，除了黑暗就只有黑暗。這個時候只能通過聲音來分辨周圍的動靜是什麼發出來的，是豹子還是狼？是蟒蛇還是毒蛛？它們離自己有多遠？這些問題一個判斷不對就可能把命丟掉。”

凌峰看着蝙蝠俠，嘴角勾起一個自信的笑容：“所以，雖然力量、速度、戰鬥經驗和技巧我肯定不如你，但要說視覺、聽覺和嗅覺，我是絕對不會比你差的。”

蝙蝠俠這才明白凌峰當初為什麼能在韋恩大廈那漆黑一片的宴會大廳中躲過自己的蝙蝠飛鏢，但他又微皺着眉問：“可即使是出生在叢林中的人，也不可能每一個都做到你這種程度吧？”

他的潛行和隱匿能力絕不亞於古代東方的忍者，雖說穿着厚重的蝙蝠戰衣和重症監禁區的安靜環境都增加了他被發現的機率，可他怎麼也不相信世界上居然有那麼多人可能會在30米之外就察覺到他，這意味着除非用槍，否則他將無法對這些人發動任何意義上的突然襲擊。

“做不到的都死了。”凌峰說得輕描淡寫，臉上也是無悲無喜，似乎在敘述一件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事情。

蝙蝠俠心中卻忽然感到無比的沉重，他張了張嘴，可什麼也說不出來，只能獃獃的望着一臉落寞的凌峰，他第一次對這個戰鬥能力出類拔萃的神秘青年湧起了一種近乎憐憫的情緒。回想自己因童年的遭遇而拚命訓練自己的格鬥技巧、學習各種知識，付出了不知多少才最終成為有能力守護高譚的黑暗騎士，就可以推算出凌峰所付出的一切絕不會比他少。

世人只看到他們擁有卓越超群的體能和戰鬥力，精明睿智的頭腦，使用超越時代的武器和裝備便艷羨不已，可誰又明白他們為了得到這些，到底經歷了怎樣的艱辛和磨難？

沉默了一會兒，蝙蝠俠終於岔開話題：“我剛才聽拉傑夫說，你今天和小丑連續打了整整6個小時的嘴架？”

“是啊。”凌峰的情緒似乎有所好轉。

“可這樣做有何意義？”

“讓他長長見識唄，你是沒看到他下午那個飛揚跋扈、不可一世的逗逼樣兒，不特么結結實實的修理他一頓，他還真以為自己光憑一張菊花嘴就能懟天懟地了。”

蝙蝠俠看着凌峰那得意的樣子心中覺得好笑，但是表面上依然不露聲色：“這麼說是你贏了？”

“基本上算是吧。”凌峰嘿然一笑，拿起手持終端機按了幾個鍵後交給蝙蝠俠。“不過多半是因為我中午提前吃了三頓飯的量，他只吃了一頓，所以到最後他已經餓得體力透支了，哪還有氣力打嘴架？”

看着終端機視頻里小丑餓得兩眼發黑，四肢無力地喘着粗氣，面對凌峰依然犀利的語言攻擊，早已只有招架之功、毫無反擊之力。再看看對面的囚禁室里，臉對着內牆不知睡了多久的小丑，蝙蝠俠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原來吵架也是個體力和技術並重的活兒，小丑竟然輸在沒有填飽肚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