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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點半多鍾,我們三人來到朱家,按約定先在樓下單元門口等。後來朱先生給我打電話,說他女兒剛進衛生間,我們這才上樓悄悄進屋,高雄悄悄走到衛生間門口偷聽,裡面還是傳出隱約的說話聲。他對阿贊布丹打了個手勢,關掉客廳燈,阿贊布丹就坐在客廳地板中央,開始施咒。

七八分鐘之後,聽到衛生間中的說話聲似乎變大了,聽起來很明顯。我和高雄都走過去,朱先生夫妻也忍不住這邊湊,隔着廁所門聽到如下內容。

“誰在叫?”

“好像不是奶奶啊。”

“是個男人嗎?”

“他在叫我們倆快走。”

“不行,還有三個月我才能離開。”

“反正我是不走的。”

“別叫了!”

“你怎麼叫我也不會走……”

小慧的聲音越來越大,而且情緒變得很激動。忽然,衛生間里傳出“咕咚”一聲響,好像是什麼沉重的東西倒在地上。我和高雄互相看看,也顧不上別的,推門就進。沒想到衛生間的並沒反鎖,一推就開,見小慧穿着睡衣睡褲坐倒在地上,後背靠着牆,雙眼睜開,面無表情,一動也不動。

朱妻要過去抱,被高雄攔住:“別管她。”

阿贊布丹那邊繼續念誦經咒,看到躺在衛生間地上的小慧開口說:“為什麼讓我走?奶奶沒說。”“還有三個月,不行的。”“我不走,奶奶不高興。”“別趕我走。”她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完全沒有任何錶情,就像是調好程序的機器人,除了嘴哪裡都不動,眼睛死盯着一個地方,好像凝固了似的。

朱先生夫妻非常緊張,朱先生低聲問我到底怎麼回事,好嚇人。我示意他不要出聲,好好看着。阿贊布丹站起身,從頸中摘下那串骨珠,走進衛生間戴在小慧脖子上,退出來站着繼續施咒。小慧身體開始哆嗦,但還是沒表情,眼睛也不閉,始終睜着,好像給一條死魚通了電。這場景還真是夠驚悚的,我當牌商三四年,再可怕的地方都走過,什麼墳場、屍窯、亂葬崗和難民坑這些我都沒覺得太害怕,但不知道怎麼回事,現在看到小慧這副模樣,我的手卻在發抖。

“偏不走,你不要逼我們倆。”

“奶奶肯定不會同意。”

“是的,她要三次。”

“我不要走!”

“求求你讓我留下來吧,還有三個月……”

“別拉我,再拉我就搞死她!”

“放開!”

阿贊布丹掏出一柄鋒利的刀片,割破左手中指肚,把滴下來的血灑在小慧的額頭處,同時提高經咒音量。小慧身體打歪倒在地上,雙臂伸向衛生間外面,上半身用很怪異的姿勢移動,怎麼看都不像正常人,倒像是有人雙手抓着她的兩臂在往外拽。阿贊布丹伸出左掌,把血滴在衛生間門外的地板上,小慧的身體似乎害怕,朝旁邊躲過去繼續移動。阿贊布丹再把血滴在她前面,就這樣,最後用血滴在地板上形成一個半圓。

小慧沒地方移動,只好又退回衛生間。阿贊布丹取出一塊賓靈佛牌,放在小慧胸前,嘴裡的經咒沒停過。小慧再次張嘴:“我不過去,奶奶不高興……別動……她在家等我們……在村東最後的那家……行嗎?不要騙我們……幫人的忙……能投胎……”她的聲音越來越低,臉上忽然露出幾分微笑,然後全身倒在地上,再也不說話。

“我的小慧!”朱妻要撲過去,被高雄給攔住,示意讓朱先生把她抱回卧室。阿贊布丹又坐在衛生間門口,把那塊賓靈佛牌平托在右掌,繼續加持近十分鐘,這才停下。

打開燈,我和高雄共同把小慧抱起來,放到卧室床上。朱先生夫妻緊張地看着女兒,問我們怎麼了。高雄說:“施法結束,她在睡覺,你們不要吵她,明天再說。”兩人這才鬆了口氣,連連點頭。留朱妻在卧室照顧,我們四人坐在客廳的床上,阿贊布丹告訴我們,這小姑娘體內有兩個陰靈,是一對雙胞胎,被某個人以巫術禁錮,要它們附在人身上,連續殺三次人才可以脫離,再回到巫師那裡。至於那個巫師為什麼要讓這對雙胞胎的陰靈這麼做,現在還不知道。

“哪裡有這麼可惡的人!”朱先生異常憤怒,“剛才我女兒說什麼村東最後的那家是什麼意思?”

高雄回答:“這也許就是線索,你們好好想想跟村子有關的事,在農村有親戚嗎?”我連忙說朱先生的老婆以前就是農村人,幾年前他們一家三口還去過那座村子的農家樂遊玩,不知道有沒有關係。

“那座村子東頭最後的人家是誰在住,你們熟嗎?”高雄問。

朱先生搖了搖頭:“那是我老婆的村子,我去問問她。”進卧室把妻子叫出來,她聽了後就說,村東頭最後一戶人家姓金,現在只有一個老太太在住,是孤寡老人,八十多歲了,兒女和孫輩都死得比她早,好像還申請了五保戶,每月鄉里給幾百塊錢補貼。以前這老太太是在村裡掌神的,也就是巫婆,自稱能招來王母娘娘幫人查事。凡是這種人在農村多多少少都會有市場,所以這老太太日子還可以,十年前因為身體不好而不再掌神,也就沒了收入,全靠五保戶的補貼過活,在村裡基本沒人搭理她。

聽完她的介紹,我忽然想起之前朱先生講的那件“炒鴨子”的事,就告訴高雄。高雄沉吟片刻:“要吃炒鴨子沒同意,然後賭氣出走,二十分鐘後才回來?”朱先生點了點頭,說那村子不會有什麼危險,沒有水塘也沒有懸崖,比較安全,所以就沒管她,後來也確實很快就回來了,什麼事也沒發生。

高雄問:“出院子後往哪個方向走,還記得嗎?是不是村東頭?”朱先生和妻子想了想,都說好幾年前的事,已經忘了。

“他女兒好像就是從那個時候變得懂事起來,”我補充,“所以是不是要再去那個村子看看?”高雄點點頭,說必須要去,明天就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