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旭點了點頭，“只是報價還有待斟酌。”見齊老闆面有難色，又說道：“如果我想跟你做這一錘子的買賣，我就不爭價格了。關鍵是你要是能價格合適，又能保證質量，我就有想法回去說服董事會把今年秋冬季的羽絨膽布訂單都指定給你家做。”

齊老闆一聽這話，立刻兩眼放光，“好的，好的，冷理事你這麼抬舉我，我怎麼會不好好做，我這就重新核算價格，一定給你一個滿意的報價。”

“好，我等你消息。”冷旭爽快笑道，說完就要告辭，齊老闆苦苦挽留一起吃晚飯，冷旭婉言謝絕，只說還有別的事要去處理，齊老闆只好派車把二人送回酒店取了行李，又送到了機場。

冷旭和白夜要連夜飛往另一個城市，去考察那裡的三家加工廠，準備投放訂單。

在機場候機的時候，白夜忍不住問冷旭為什麼中意資質一般的佳藝卻不考慮卡恩思，也沒跟卡恩思爭取更低的價格。

冷旭想了想，故作正經地說道：“因為佳藝的老闆主動請我吃飯了，所以你以後要是想求我什麼事兒，就先請我吃個飯吧。”

沒想到平時一板一眼的冷旭竟然也有這麼皮的時候，白夜不禁笑了起來。

開過了玩笑言歸正傳，冷旭正色問白夜，“你對今天我們訪問的三家工廠都有什麼樣的感覺？”

白夜想了想答道：“如果用線形圖來表示，龍華是正在下滑，而卡恩思已到頂點，而佳藝正在上行。”

“這個定位是對的，但還太單薄，不足以做出判斷。”冷旭接著說道，“很多時候，我們不能以排列名次，擇優錄取來作為評判的標準，我們要做的是從眾多選擇中根據我們的需要找出最適合的那一個，而不是最優秀的那一個。”

白夜有些懵，“最優秀的不就是最適合的嗎？”

“很多時候都不是。你要看你的側重點是什麼。”冷旭沉吟了一下，“打個比方說吧，我們要採購很多雞蛋，而今天的三家工廠對我印象就是，龍華是漫山散養，毫無上進心；卡恩思是高科技的養雞場，什麼都是自動化；而佳藝是普通養雞場。龍華無法保證產量，而卡恩思和佳藝都能保證產量。雞蛋是同樣的雞蛋，只不過卡恩思賣的是包裝精美的品牌雞蛋，而佳藝賣的是散裝雞蛋。因為卡恩思的管理成本遠遠大於佳藝，所以他必須走精品路線，價格根本低不下來。”

冷旭這一比方，白夜心裡豁然開朗了起來，她接著說道：“而我們採購的面料只是為了用作在衣服裡面包裹羽絨的膽布，沒人會在意膽布是不是來自名牌廠家，只要這批布料的質量沒問題就好。佳藝也可以做到這一點，而且價格會比卡恩思低很多。”

“嗯。我推崇實用主義，也推崇定位精準。”冷旭接著說道：“不管是原料廠還是加工廠，我一向不喜歡選擇那些被充分開發、武裝到牙齒的成熟廠家，店大欺客，難以駕馭，所以要避其鋒芒；而像龍華那樣垂垂老矣的廠家也不能選，因為他自恃資歷深，再加上多年積累了一些客戶資源，已經沒有了上進心，即使給他們機會，他們也不會感恩於我；所以我更喜歡選擇那種有潛力和上進心的年輕廠家，給他們發展的機會，培養成我自己的羽翼。比如說老李去的那家針織廠，他們對我會一直保持着一種信賴的關係，亦師亦友，有了這層關係，何愁談不好生意？”

白夜不禁驚異於冷旭的心思深沉，在別人都在追求短平快的利益時，他卻在鋪展長期深遠的人脈。而這種高端的處理方式，不僅不會影響他收穫利益，而且還會令他名利雙收。

這時，齊老闆給冷旭發來了微信，果然，報了一個很優惠的價格，還承諾要給冷旭一筆不小的提成。

冷旭回復道，“謝謝老哥，不着急，等秋冬季的訂單做完了再說。”

齊老闆很快又回道，“老哥我一定唯你馬首是瞻，老弟要的貨我會拿性命作保。”緊接着又發來一個刪除了聊天記錄的截圖。

冷旭對白夜也不避諱，把跟老齊的微信拿給白夜看了，“如果我說不要他的提成，他對我就不會如此托實。這樣一來我用後面的訂單吊住他，他絕不敢在質量上給我出問題，做完了今年的訂單，他還會爭取明年的訂單。”

白夜沒想到冷旭的這步棋子這麼快就建了功，而且環環相扣，影響深遠，他真是把人的心理拿捏得很是精準了。

接下來的三天，冷旭又帶着白夜走訪了三家服裝加工廠，言傳身教，解疑答惑，將自己的心得和經驗細細傳授。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況且路上還有這樣的良師提攜。出差這一趟，白夜眼界大開，見識猛增，思維和境界亦非昔日可比。

出差剛回來，李雲柔就來找冷旭，一進門就狠狠地瞪了白夜一眼，掏出一百塊錢扔在白夜桌上，倨傲吩咐道：“去，給我去星巴克買兩杯咖啡回來，一杯美式一杯焦糖瑪奇朵。”

白夜暗暗嘆了口氣，離這裡最近的星巴克往返最少也要半個小時，李雲柔這明顯是要把電燈泡支走啊，可我不是電燈泡啊。

“愣着幹嘛，快去啊，剩的錢歸你了。”李雲柔不耐煩地擺手催促着。

這時裡屋的冷旭說話了，“我不喜歡美式咖啡，我也不喜歡有人指使我的助理。”

“冷旭哥哥……”李雲柔忙撇下白夜，進到裡間撒起嬌來，“讓她去嘛，我很想喝星巴克的焦糖瑪奇朵。”

冷旭沒理李雲柔，沖外間說道：“白助理，給李小姐訂個外賣。”

李雲柔見冷旭沉着臉，不敢再造次，小心翼翼地說道：“那我不要了，讓她給我一杯溫水可以嗎？我很渴。”

冷旭嘆了口氣，語氣有些重，“她有她的工作，不是家裡的傭人。”見李雲柔臉都漲紅了，又說道：“這樣吧，正好我也想喝咖啡了，你知道我的口味，去親手幫我泡一杯吧，順便看看自己喝什麼。”

一聽這話，李雲柔立馬多雲轉晴，開心雀躍，“好啊好，以後我每次來都親手給你泡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