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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知縣及時趕到。

屁滾尿流趕來的他見到雖面目全非,但至少還活生生的朱常安,心頭巨石終於放下,可一觸及朱常安刀子般的眼神,他的心頓時又提了起來。

不過,當看見王玥擋在朱四身前,左肩上那道刀傷正不住地往外冒血……他的後脊樑頓時有力了許多。

好丫頭,竟有如此魄力!不管咋地,今日眾目睽睽下,他王魏兩家就是天家四爺的救命恩人啦!

這一刻的魏知縣,嘴角抽搐,他好想笑啊!

這份恩情,皇家總得要報!最不濟的,這丫頭也會有個好前程,他家的皇親名分,幾乎定下了!

若是將來這位能夠榮登大位……那他們魏王兩家,可就是救下了天子的恩人……錦繡前程,潑天富貴,唾手可得……

魏知縣開始了他興奮的表演——聲嘶力竭地呼喊忙碌……

王玥開始了她全力的配合——奄奄一息翻着白眼暈了過去……

就這樣,倒在一地血泊里,分明的“英雄救美”場景進入了列隊趕來的眾官兵眼中。

而這處巨大的動靜頓時引得山腰工坊不少人都開始探頭探腦。

一路緊張嚴肅快奔上山的官兵更是引發了山下許多行人的關注,這會兒已有不少好奇的百姓都聚來了山下跟着往上走……

對於魏知縣來說,他巴不得全天下都能瞧見眼前場景,可對於朱常安來說,此刻他卻恨不得撕了這咋呼的魏知縣。

偏偏原本他苦心算計而不成的那女子還在一邊陰陽怪氣。

“如此深情,當真叫人動容。黃公子,王玥如此真心待你,這次連命都不要地救你,你可不能負了她!你們患難與共,相互扶持,上次您救了落水的玥兒,這次玥兒為你擋了刀,這當真是咱們荊溪一出佳話美談!魏大人,您看是不是?”

程紫玉笑得一臉無害。

此刻的朱常安正被魏知縣帶來的大夫按着看傷,而程紫玉一開口,就叫他胸口有東西往上翻,往上涌,心肝脾肺腎都在生疼,可偏偏那魏知縣……

“程小姐所言極是!我家玥兒對黃……”

魏知縣正巴不得接這話,可他掃眼瞥見了朱四欲吃人的眼神,頓時一凜。

“來人,趕緊上山,將山上那些黑衣人全部抓起來,嚴加審問!”然而,魏知縣還是領會錯了朱常安的意思。

“魏—知—縣!”朱常安實在忍不了了,他一咬牙,受傷的牙根又溢出血來。

“是是是!”魏知縣趕緊將耳朵湊到了朱常安口邊。

“你想死是不是?”朱四直接將一口血啐到了魏知縣臉上。

魏知縣一驚,命所有人後退兩丈,自己躬身上前。

“給我封閉山腳,不許山下任何人上來!”

“是是是!”

“將山上我的人和黑衣人都帶回去!”

“是是是!”

“不許審問,把人交給我!”

“這……”

“你給我掂量了,這事涉及皇家,你敢審?”..

魏知縣頓時一口氣吊了起來。

“您是說……是皇家有人……對,對您……”他結巴了。“可可,可您身份未明,這不合規矩,這麼多人瞧着……下官怎麼好瞞天過海……”人都抓到了,再交出去,他的心,好疼!這可是立功之機啊!

“這是你的事!還要我教你?我被暗殺,你開審,你是要叫皇家淪為天下人笑柄不成?你的人頭還要不要了?你把人交給我,就不關你的事了!”

朱常安目光一深。“帶我回去!”

“是!”

朱常安心中暗嘆,這是唯一的法子了。

這案子沒法審,抓在手裡的黑衣人都是他的人,只能強行壓下去。好在這魏知縣對他有求,尚算好擺弄,這個虧,就暫時吞下。他閉上了眸子,那個黑衣人是抓不到了,他還是想想入京後的打算……

程紫玉回到山上時,李純已經換洗完,穿回了他的白袍,正翹着二郎腿坐在竹桌邊煮着熱茶。

他鬢髮有些濕,擺着手中蒲葵扇,看着火候撥着炭……

也不知是不是看多了,程紫玉莫名感覺這一刻的他,與這滿園子的自然簡樸也有了些融合,全沒了先前因貴氣而生出的格格不入。

他遞了杯熱騰騰的茶水給她。

“怎麼不去追討損失?”他聽出,整座山上的喧囂正在慢慢消失,所有人等應該都正在撤離。

“懶得去!”

程紫玉一口喝盡,李純的手藝竟是不錯的。“一會兒他們自然會上門求我!”

“你倒是算得精。”李純眯眼瞧向了她。“話說,你究竟知不知曉黃公子身份?”

“貴人不是嗎?這重要嗎?”程紫玉並未直回。

李純呵呵一笑。

“他對你如此糾纏,你就不好奇?”

李純總感覺眼前女子有種能把控全局節奏的本領,就像什麼都在她的眼裡手裡,誰都是她的棋子一般的錯覺。他不知道為何,就是感覺這樣的把控力有些不尋常。

“不好奇!”

程紫玉深嗅了口暴雨帶來的清新氣。

“我只想守住自己在意的!我不想要的,再好我也看不上!再說了,即便我好奇就能尋到他的身份嗎?王家初見時,他的身份就在遮遮掩掩了。連魏知縣都要聽他指揮,幫他掩蓋,那份貴重,已經很明顯。”

程紫玉突然就勾起了唇。

“不如你告訴我,他是誰?”

剛剛朱四拍門求救時,正要自爆身份,可李純卻砸了個人到他身上,叫他閉上了嘴。顯然李純並不想希望自己知曉那黃公子究竟何人。

李純眯起了眼。

“不好奇就別問了!知道了對你也沒有好處!”

程紫玉莞爾一笑,嗯了一聲。

兩人沒再說話,在靜謐的氣氛里各自喝茶……

程紫玉很想問問,他為何還不走,雨分明已經轉小,天色已然不早,再不走,還要留這兒過夜嗎?不過……剛剛他又幫了自己一次,這個逐客令,她實在下不去口啊!她這麼過河拆橋,未免不地道……

李純則在想着,今日朱常安是勢必離不開荊溪了。剛剛他下手應該再重一點,那麼朱四就能在荊溪多待幾天。那他有沒有法子,在這個叫他感覺愜意的莊上多待幾日?哪怕什麼都不幹,就這麼干坐着喝茶,他也不想走……

時間在兩人的獃滯間慢慢流走,半個時辰後,客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