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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江接駕的江家,是太后從未蒙面的母族老家,鎮江宴說到底,正是太后的認親宴。太后高興,皇帝孝順,這一趟直接帶旺了鎮江的江氏一族。

老爺子已經回了荊溪,李純貼心,暗中分撥了人手對老爺子一路護送。

太后等人忙着拜祠堂認親,江家姑娘又不少,一個個嬌俏可愛地圍在了太后身邊,程紫玉自然不會去湊熱鬧拉仇恨,便安安靜靜窩在了自己住處。

李純自打那日程紫玉向他表了句心裡話後,他時不時就會出現在程紫玉眼前。哪怕就只看看月亮喝喝茶,隨後衝著她傻笑一陣。

“倪老回來了。”到鎮江的第一日,李純便帶來了這麼個消息。“你猜他去了哪兒?”

倪老騎馬往返用總共用了三四天,想來不會太近。

“他去了浙地,嘉興!”

程紫玉眯起了眼。

沒錯,嘉興周家,前世是朱常安的最大助力。雖說三大主宴里沒有嘉興,可南行最後一站的嘉興宴才將這一路的氣氛推向了頂點之地。

正如揚州首宴突出的是“迎”,鎮江宴突出的是“親”,金陵宴是“壽”,嘉興宴便是驚喜了。

前世那場宴磅礴至極,周家調度了三千多人獻上了一出氣勢恢宏的演出,歌舞昇平帶來的主題全然是對太平盛世的歌功頌德,最大程度地取悅了皇帝和太后。

前世的朱常安正是憑着這最後一宴在皇帝心中強勢霸佔了一席,周家聲名大噪,周家幾位原本在朝中名不見經傳的後人都得以更進一步,周家也成了朱常安之後多年的最大助力。

倪老這一趟,是去求助了?

李純沒打聽到倪老此行的目的,程紫玉也猜不着。

不過,王玥很快就上了門,一臉興奮帶來了個消息。

“昭妃和文蘭撕破臉皮了!”

原來,倪老嘉興這一趟,還跟周家挪借了一筆銀子。

倪老到底是有些手段的,他那三寸不爛之舌也不知是如何的哄騙和利誘,使得周家大方捧出了三千兩銀子給朱常安周轉。

拿到銀子後,其中的一千兩被快速送回了揚州石公子手中,而昭妃則攥着剩下的兩千兩去找了文蘭……

朱常安出事後,連協管權都丟了。昭妃如坐針氈,也知壽禮更成了能否再次博得聖上太后歡心的重要一物,自是需要誠意,更不能叫人輕視。

思來想去,還是只有那尊玉觀音最合適。

於是昭妃文蘭兩人前幾日已經議定,將以五千兩選定那尊玉觀音作為太后大壽的壽禮。至於那兩千兩的缺口,則由朱常安來想法子。待返京後,由文蘭還出……

昭妃原本還小心翼翼,揣着銀票猶猶豫豫。

直到文蘭爽快應了她的要求寫下一張兩千五百兩的借條扔到了她的手中……

“昭妃娘娘還真是精明!”老賤人死活不答應五百兩寫利息,文蘭心頭一陣膩歪,卻沒有猶豫。

文蘭當著她面嗤笑了聲,可昭妃的臉都沒紅一下,將那借條上下檢查了好幾遍,這才訕訕摸出了銀票。

“等你好消息!”昭妃歡天喜地拿着借條回去等壽禮去了。文蘭卻是拿着銀票笑得肚子疼……

文蘭的人當日便前往揚州採買那尊觀音去了。

第二日,文蘭的人回來了。

昭妃聞訊急急趕來。

當時文蘭正懶懶斜在美人榻上吃梨。

“觀音呢?買到了吧?拿來給母妃吧!”昭妃開門見山。

文蘭瞥眼瞧了她一眼,自顧自拿牙籤戳着雪梨往口中送,既不起身,也不行禮,鄙夷盡顯。

文蘭的怠慢讓昭妃氣惱不已。可她還是壓下了火氣。

“文蘭,壽禮拿來!”

文蘭沒理她,依舊自顧自吃着,口中發出咔嚓咔嚓的脆響,令昭妃心頭沒由來的開始慌張。

“怎麼?你該不會要自己獻禮吧?你可別忘了,那是你要賠償安兒的壽禮,你拿在手上就沒道理了。母妃再說一遍,將觀音拿來!”

文蘭盯着昭妃看着,突然就笑了出來。果然蠢物,還自恃身份?還端着架子?還沒發現自己已經不把她放眼裡了?沒發現門已被關上,連她的婆子也被請走了?她還不覺得哪裡有古怪嗎?

還是說,她是在強裝鎮定?畢竟,自己對她不恭不敬,連下人都沒給她看座上茶……

真有意思!

“你笑什麼,母妃與你說話,你聽見沒?”

“娘娘慌什麼!”

“觀音拿來!”

“什麼觀音?”

“壽禮觀音,玉觀音!”

“壽禮沒有,觀音也沒有!”

“你什麼意思?”

“那尊觀音已經被人買走了!去晚了一步!”

“買走了?”

“是啊!”

“怎麼可能!五千兩銀子的東西,怎麼可能會被別人捷足先登?”

文蘭依舊咔嚓咔嚓嚼着梨。

“別吃了,好好說話!”

“嬤嬤,你去了揚州,你告訴昭妃娘娘。”文蘭手指了一嬤嬤。

“回娘娘,壽禮沒買着,那尊觀音已被人買走了。白跑了這一趟。”

昭妃氣血上涌,哪裡忍得住,一個巴掌就扇了出去。

“混賬!怎麼可能!你誆我!”

“娘娘失儀了!怎麼就隨意打人呢?當真叫人買走了,您若不信,可以自個兒去揚州瞧一趟!”

“文蘭,這都什麼時候了,開什麼玩笑呢!”昭妃嘴唇直打哆嗦,壽辰掰着手指都能數到,這會兒出紕漏,她想想都害怕。“你快點,把東西拿出來!”

“娘娘好大的火氣,吃點梨瀉火!”

宮女端了文蘭吃剩的半碟子梨送到了昭妃面前,示意她“享用”。

昭妃目瞪口呆,十幾年來,還沒人敢如此打她的臉。

這文蘭,莫不是瘋了吧?

“娘娘,公主請您吃梨呢。”

那宮女也瘋了,挑着眉端着梨不懷好意湊了上來。

昭妃怒火上來,一把推開了那宮女。

瓷碟摔了個粉碎,那宮女也順勢摔了出去,宮女哎喲一聲,滾了一圈,隨後抱着腳腕扶着腰開始喊疼。

宮女們聞聲而來,攙着那受傷的宮女出了屋……

“文蘭!你說清楚,你到底要做什麼!你還懂不懂禮數,我到底是你……”

“您可打住吧!一口一個‘文蘭’,‘文蘭’是您叫的嗎?您懂不懂禮數?您該叫我‘文蘭公主’!還有,什麼‘母妃’?您的臉皮可真厚,誰是我‘母妃’?您嗎?聖上給我賜婚了?我怎麼不知道?

我每日喚您‘娘娘’,您卻自稱‘母妃’,您是聽不懂還是自以為是?您這麼對號入座真好笑死了!您自個兒都是半桶水,還來訓斥我不懂禮?教我之前也不拿鏡子照照!入宮快二十年了,禮數不懂,還這麼沒長進,真是可憐!”

“反了!反了!你該不是瘋了吧?”昭妃氣得胸口起伏,跺着腳喊了起來。“來人,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