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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人送到皇帝那裡復命後,李純便離開了。

大功告成,剩下的是解決家醜,李純不便留,皇帝也沒留他。

閑雜人等都清理走後,皇帝先好言將朝鮮王一行人安置去了一邊,自己聽着於公公將事情經過一點點報來。而另一邊的朱常淇等人則在接受查檢。

幾位擅長男科的御醫都來了。

朱常淇在御醫們愈發凝重的面色,細聲的耳語和連連的搖頭中知道,他是真病了。且病得不輕,還不好治。

最後一點希望破滅,他六神無主,整個人都有幾分手足無措。

他不知他是否史上第一個得了臟病的皇子,但他絕對是大周朝的第一位。他很清楚,他父皇的心愿是做千古明君,而此刻的自己卻成了父皇的一個污點。

他也不知父皇是否會留存他苟活,但他知道,他這輩子最大的心愿,都沒了。富和貴?都沒了!

這可怎麼好?

他聽見他的母妃在帳外焦急一遍遍詢問御醫病情究竟如何。

御醫卻直言要去回稟皇上。

“攔住,母妃,攔住他們!”最後的一搏,朱常淇一把掀開帘子,滾落床下,抓住了兩個御醫的後襟。

麗妃則擋住了門。

那本已行至門邊的御醫嚇得退了三步。

朱常淇衝著三位御醫跪下。

“求諸位救命!”

三位御醫連道不敢。

“淇王殿下言重了,臣等自當竭盡全力醫治。”

御醫要上去攙起朱常淇,可他卻掙扎着反而抱住了御醫的褲腿。

“我說的救命不是這個,本王求三位,求三位口下留情。本王願許下千金,只求三位將本王病情稍作掩飾。”

朱常淇叩頭。

“求三位了。這是醜聞,皇家醜聞,父皇聽聞後一定不悅。您三位若惹了父皇不快,定會被砍頭的。所以您三位,能不能……就說我只是傷寒,只是小病,不是臟病。實在不行,就說我的病與尼姑不一樣。說最多一個月,不,半個月就能治好,不是什麼絕症,沒什麼了不得。好不好?”

朱常淇有幾分病急亂投醫,他剛想從身上解下今日為了在朝鮮王跟前長氣勢而準備的整套玉飾,卻這才發現因着尿了褲子已經換了衣裳。

“您三位稍等,我有銀子,有寶貝。母后,你有多少,快先拿出來。”朱常淇又撲回了帳中,去找起了荷包錢袋和飾物。

麗妃也幾乎嚇傻,應了聲是,開始拔起了發簪手鐲和耳墜……

三個御醫一對視,微微一蹙眉。

趁着這個空,三人不約而同往門外沖……

都這個時候了,事情這麼大了,他們仨還沒那膽子敢包庇。且七皇子這病基本已經沒救了,即便他們掩飾,這紙終歸是包不住火的。

還有一點,此刻若只一位御醫倒還好辦,可在場是三位,東窗事發是早晚,他們何必為了銀子拿前程和性命冒險?

三人齊刷刷往外跑去。

麗妃一驚,擋不住了。

她故意“哎喲”一聲,摔倒在地,還順手砸了一隻瓶子,並將手磕了上去……

“大膽!”

她厲聲呵斥。“你三人衝撞后妃大不敬。你們若不回來,本宮就去告發你們!讓皇上治你們罪!你們不要命了?”

仨御醫腳步一緩,一腦門熱汗。這個麗妃,也是個難纏的。

三人面面相覷,隨後再次不約而同下了一個決定。

“七皇子已然闖下大禍,麗妃娘娘該自求多福了。您若執意搬弄是非也請隨意,但臣等三人恪盡職守,能相互印證。娘娘無稽之談卻無證據,奉勸娘娘萬不該冒險罪上加罪。”

“走!”三人扭頭就走。

麗妃再綳不住,嚎啕大哭。

兒子如此糊塗,她被牽連已是必然。連御醫都敢對她甩臉,她的前程可想而知。

本以為兒子封了王,娶了朝鮮公主,她多年的努力也算是苦盡甘來。雖做不了太后,但將來皇帝一死,她還能跟著兒子出宮過好日子,有銀子有地位,還有個屬國公主兒媳伺候着使喚着,想想都美得很。

可這唾手可得的日子,比美夢醒的都快,就這麼完了,都完了……

麗妃幾乎癲狂,上去抓著兒子的腦袋就打了起來。

“你這個沒分寸的崽子。你怎麼什麼人都去招惹,你怎麼這般糊塗!你放着好日子不過,偏要母妃與你一道死。你如何忍心,你如何對得起母妃啊!”

母子倆抱頭痛哭……

與朱常淇一樣,尼姑的病也被確認了。

都是臟病,同一種!

板上釘釘!

就連那三寶,也已有被傳染的跡象。但或因近尼姑身子次數少,所以還只是初期,可治。

但朱常淇和尼姑的病情卻沒那麼簡單樂觀。幾個御醫均搖起了頭。

此外,尼姑也被確認了身孕,約摸兩個月左右……

醜事!醜聞!家醜!國丑!

皇帝頭皮發麻,只恨不得親手掐死朱常淇。

這個兒子他的確從沒放在心上,操心最少,卻不想最為糟糕。丟臉到了如此地步,皇帝有幾分崩潰。

非但丟人現眼,隔壁還有朝鮮王一撥人在等着秋後算賬。

尤其聽說文蘭到這會兒還沒醒,脖子上不但好幾道觸目的青紫印,還又被抓傷了。說文蘭那脖子加上先前因為朱常淇戳的那個疤,簡直不能看了,要多慘有多慘。

御醫給文蘭瞧了,說氣急攻心,加上體弱,必須好好休養,萬不能再受刺激……

朝鮮王連晚膳都砸了,說不吃。若不給個說法,他便不走了。他還把那尼姑給帶走了,話里話外都是對大周皇室的信不過。

於公公看着團團轉的皇帝,一聲不敢吭。說實話,皇上的確已經許多年沒有過這般煩擾之時了。

皇帝怒火中燒,卻沒有底氣。畢竟,兒子當眾行兇要掐死文蘭,不僅行為惡劣,還是對朝鮮王的侮辱和挑釁。

說到底,這事從頭到尾都還是自己這方理虧。皇帝一時間都不敢去見朝鮮王。他不知該如何面對,也不知對方會提出何種要求,真要坐下來談,自己又能給什麼補償……

最讓皇帝困擾的,是這醜聞被當眾揭開了。原本只要強壓一番,蓋一蓋就過去了。可偏是眾目睽睽,被一層一層扒了個乾乾淨淨,體無完膚!

這會兒多少眼睛盯着這皇城,他倒是想要雷厲風行來個善後,卻不得不顧及悠悠眾口,不得不避免皇室聲譽被雪上加霜的打擊……

然而這種時候,偏那三位御醫還又齊刷刷跪了一地。

“臣等無能。”異口同聲。

都說不會治。

別說是真不會,就是會也只能說不會。如此渾水,治好治不好都是問題。麗妃還那麼難纏,趕緊抽身才是正途。

皇帝仰天長嘆,太陽穴都在突突跳動。

難不成還下令尋找擅治暗病的江湖郎中不成?……

在給文蘭準備了足足有上萬兩銀子的補品後,皇帝又親自帶了一大桌的酒菜找到了朝鮮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