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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牧一時有些蒙圈。

這些窮山惡水出來的刁民,是要做什麼?

他口中高聲呼喝:“大膽,爾等可知本將軍是何人?居然敢如此怠慢?姜惟,莫非你真以為討好了那些刁民,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

回答他的除了馬聲嘶鳴外,只有隨他而來的公子哥們略顯緊張的沉重呼吸聲。

左牧不禁有些慌亂,本想着進得萬林縣,必定受到隆重的接待,然後頒布皇帝聖旨,綁縛姜惟前去給萬歲發落,再把一同前來的從兄就任事宜安排妥當,他這趟的差事就算圓滿了。

誰料一個大意之下居然變成現在這樣。

寂靜。

有時候會無端增加人的心理壓力。

左牧現在就是如此。

正要再高聲叫喊着萬林縣的神經病們給討逆軍開門,卻聽見一陣說話的聲音。

“我們只要東西不要人,你們是乖乖的把那些輜重和馬匹獻上來還是等我們親自動手?你們將軍可說了,我們乃是窮山惡水的刁民,下手沒個輕重,若是傷了你們這些矜貴人兒,可別怪我們!”

然後是劈哩噗通的打鬥聲,接着傳來幾個人的哀嚎。

左牧猛然想起,隨他進城的是那3000兵馬,而另外1000備用的馬匹和十幾車隨軍輜重還都在城外!

左牧抬眼看了看起碼超過10米高的城牆,心下就是一沉。

他們現在等於是被兩堵10多米高的牆給夾在中間,兩堵牆的間距不過百米,現在擠擠挨挨除了人就是馬,他們“唯二”的出路就是兩座緊緊關閉的城門。

左牧想着外面還有50多號押運的人在,心下稍定,再次揚聲喊道:“外面的兄弟,拿下那群刁民,想辦法放我們出去,待到凱旋迴京,本將自會向萬歲稟明諸位的功勞!”

外面被幾百人圍困住的眾人:拿下個錘子!凱旋個錘子!

老子們全都被人家給拾掇了。

就知道跟着這群二世祖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一路上吃喝玩樂也就算了,一點辛苦就嘰嘰歪歪也就算了,還特么這麼沒腦子。

最過分的是,腦袋空也就算了,你到是別進水啊!

城門開了就一窩蜂的往裡闖,裡面有你們失散多年的野爹在等着嗎?

煞比!

現在可好,大部隊看樣是被困在裡面了,他們50人對幾百人,就算變身八爪魚也忙活不過來吧。

不過想着大家都是一起吃癟的,心下稍安,反正天塌有高個頂着,尤其裡面還有個裝模作樣的國舅爺呢。

知道你們過得不好,我們也就放心了。

幾百人也不再廢話,三下五除二,收拾了東西牽走馬匹,為了防止他們搞事情,那些人不但把他們綁得結結實實,連隨身的武器都給搜羅走了。

更可氣的是,領頭的那個看起來很帥的小夥子居然還對着他們很友好的笑道:“辛苦了,謝謝!”

然後人家押送着東西從另外的城門進去,只留下他們50人在風中凌亂。

感情我們這一路奔波勞碌就是來給你們做快遞的?

左牧等了半天不見有人搭茬,心裡難免惴惴,語氣里就帶了些不耐:“外面的人,沒死的話就吱一聲!”

“吱!”

外面的人也有正憋着氣,不知道誰真的“吱”了一聲。

饒是此刻氣氛如此緊張,牆內牆外還是有不少笑出了聲!

左牧火冒三丈,臉色鐵青着卻又無可奈何,只得再問:“諸位袍澤們,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誰能告訴我一下外面是什麼情況?”

負責押運的小校畢竟是職責在身,回答道:“回將軍,剛才來了幾百人,搶走了全部馬匹和輜重,並未傷人,只是將我們捆了起來,還……還把我們隨身武器也給拿走了。”

左牧目瞪口呆。

幾百人?姜惟哪裡來的幾百人?

等等,他有幾百人啊,他甚至可以有幾千人幾萬人!

想起姜惟“今歲無賦”的話和那首大逆不道的反詩,左牧激靈靈打了一個寒噤。

他該有多蠢!居然輕信左卿玫的婦人之言,明知道說了那些話皇帝肯定要辦他,姜惟怎麼可能坐以待斃?必然會藉著這股為民請願的勢頭加上萬林縣如今富足的食物招攬那些流民來為他效力啊!

可是難道僅憑這區區一些沒有一點實戰經驗沒有一點見識的賤民,他姜惟就敢起兵造反嗎?

左牧分析着,覺得這個可能不大,姜惟估計是想把自己困在這裡然後用自己來跟皇帝講條件,免了他的罪責跟賦稅。

那麼他眼下,應該是性命無憂的。

知道姜惟沒有他想象中那麼好對付,左牧的語氣也有所收斂。

再次對着城門喊話:“姜惟,我知道你這樣也是逼不得已,你有什麼要求可以跟本將說,畢竟曾經同朝為官,本將其實也不願意為難你。”

然而,任憑左牧如何說得天花亂墜,口沫橫飛,人家就是一言不發。

如果左牧知道這個時候姜惟已經回家摟着媳婦睡覺去了,不知道會不會氣得吐血。

開始的時候還有人幫腔一起勸姜惟出來談判,後來都吼得口乾舌燥,也就沒了聲息。

現在他們能做的事情就兩件:上馬坐着和下馬站着。

3000號人加上馬匹,擠擠挨挨堵在兩個城門之間,別提有多憋屈了。

關鍵是他們還一直餓着肚子呢。

眾人擠在這樣一個逼仄的狹小空間里,心情都很煩躁。加上這大半天的水米未打牙,光是消耗體力沒有任何吃食,也不對,這些馬匹可不管他們境地如何,該拉拉該撒撒,還有不停歇的“噗噗”屁聲此起彼伏,倒是吃進不少加了“佐料”的空氣。

本來是想着遊山玩水之後加官進爵,沒想到還沒看見正主呢,先被困住了。

一天一夜到底有多久,關鍵還要看你是躺在舒服的床上還是蹲在味道奇特的兩堵牆之間。

所以現在這些二世祖們總算知道了什麼叫時日難捱。

他們的肚子已經唱起了空城計,夾雜在各種馬屁的聲音中,別提有多尷尬了。

如果可以,我寧願選擇狗帶。

兩道城牆中間的人和馬都變得奄奄一息的時候,裡面那道城門終於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