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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金碧輝煌的酒店裡,擺着一張牌桌。

荷官長着一張冷冰冰的臉,說話時面無表情:“王先生說話。”

王有全輕輕地扭動了一下脖子,旁邊漂亮的服務員立刻把他的雪茄遞了過來。

王有全微微含了一口,把煙霧含在嘴裡兩秒鐘,然後從鼻腔里噴出去。繚繞的霧氣遮住了他的牌,以及密密麻麻,如小山一般的籌碼,他隨手拿出一把來,甩到對方面前:“五十萬。”

荷官的臉轉向了牌桌的另一邊:“許先生……”

“搜救隊,從今天開始,不要叫我許先生,叫我言哥,”許言拿下金絲邊點綴的水晶眼鏡,用絲綢手帕輕輕擦拭了兩下,又戴了上去,淡淡的光芒從眼鏡片中反射出去,恰到好處地遮住了他銳利的目光,“我跟,再加一百萬。”

荷官開始發牌,轉牌是方塊a。許言靜靜的看雪茄那長長的煙灰,等着斷落下來,許言則用手指敲打着桌面,一下接着一下,力度不大,但卻分外清晰。

作為圍觀群眾代表,吳小清發言:“在剛剛過去的12個小時里,賭神王有全,和首富許言之間,累計的賭博金額已經超過了3個億……”

“我們做過平均統計,牌桌上每發下一張牌,就會產生接近兩百萬的賭注……”

“真是一場世紀豪賭。到目前為止,賭神王有全依然保持着全勝的戰績……”

王有全冷哼一聲:“和我賭,是你這輩子犯下的最大錯誤。”

許言卻滿不在乎:“我跟你不一樣,你是賭王,你賭博是工作。我賭博,不過是消遣。從這個層面上來說,你是服務人員,懂嗎?三個億又怎麼樣?老子每天賺的錢都比這多十倍!”

伊利斯國王在場下發言:“許先生說的話真有一股王者之風。”

從賭桌上面飛過去一個人影,人看不到,只留下了聲音:“些許阿堵物不過過眼煙雲,但只要能贏,便是一塊錢,也是舒服的。”

王有全抬起頭,抱拳示意:“謝謝道兄支持!改日乾陽門再會。”

裁判冷冷的抬起一隻手臂,發下和牌,是一張方塊k:“王先生說話。”

王有全輕輕豎起兩根手指,嘴裡說出:“兩億,既然你錢多,那就給你玩點刺激的。”

“言哥說話。”

許言滿意的點點頭:“這荷官我喜歡,給他打賞!”

許言邊上幾個船西服的壯漢每個人手上拎着兩個巨大的行李箱,放在荷官的身後,然後在眾人面前打開——密密麻麻的都是錢,紅色的是人民幣,綠色的是美元,恍的現場一片驚呼。

……

吳小清看了一下自己的台詞:“強哥,強哥,還有我呢……”

他耐着性子念完了,還帶着敬業的情緒,哪怕心中有一萬個念頭想要吐槽,但卻強行忍住了。然後又忍不住看搜救隊——既然他答應參加手術來看個新鮮,那就要按照規定辦事。別說他了,就是搜集隊也在忠實的扮演者屬於他的角色——他的冷臉還綻放出笑容,滿臉堆笑的奉承許言呢:“強哥出手就是不一般!大氣!”

“廢話真多,開牌吧!”王有全站起身來,滿臉漲的通紅,他把手裡的拍狠狠的摔在了桌面上——就像是扇許言的臉一般——同花順!

許言眼皮都沒抬一下,直接把牌扔進了垃圾箱:“不就是幾百萬么,跟沒見過錢似的,送你了。”

贏的霸氣,輸的瀟洒……這要是真排成電影,肯定比吳小清那個營救原始人好看。

可惜了。

這麼好的劇本,註定只能在這虛幻的世界裡過一把癮。

這一幕大概已經結束了,吳小清知道規矩,立刻走出了這些具備實體風景的區域,來到周圍一些模糊的地帶。這些地帶給人的感覺就像九天幻境中的場景一樣,到處都是隨時出現的景物,沒有重力……

相似是很正常的,因為九天幻境本身,就是在圖像化人的意識世界。而這裡,恰恰又是真正的意識世界。

和九天幻境比起來,這裡的“畫面”給人的印象更加深刻,在看到畫面的同事,也幾乎能夠感覺到意識主人所具備的所有情感。比如吳小清剛剛飛過的一塊畫面,是王有全老婆生孩子那天——吳小清只是路過這幅畫面而已,卻真切的感覺到了這種緊張和激動的情緒。

畫面的中心這時候產生了裂變,從一個中心變成了兩個——這代表兩個接受手術者的意識暫時中斷的交互。

屬於王有全的那個畫面依然是賭博,只是對象從豪華的大賭場變成了鄉村常見的黑賭場,賭博的內容也從德州撲克變回了炸金花。西裝革履大哥打扮的王有全,也恢復了正常的裝扮模樣。他手裡拿着幾張十塊錢的紙幣,看着那些賭徒一次又一次的賭出結果,又急切又猶豫。

這些畫面如果是第一次來看,來參與,會有不少的新鮮感。但是看多了之後,其實就跟看電視,電影之類的節目一樣,很快也能形成審美慣性。

這些畫面看起來很像是真實世界的記憶記錄,一開始的時候,吳小清也是這麼認為的。但是在這裡呆了幾個小時以後,他就知道不是如此。這些畫面的本質是意識主人的記憶——是帶有視角,甚至想象的。

比如剛才吳小清參演的那些片段,明顯是屬於王有全和許言倆人yy片段的內容——因為意識空間在空間站里只有一個,所以倆人的思維內容在這裡交匯了。

從表面上看,在那個片段里,倆人賭了一天一夜,但是實際上,吳小清和搜救隊不過參與了十分鐘。

在意識空間中,時間流本身不是均勻的,在重要的片段處,往往會呈現慢動作效應,在沒有信息量的大量重複內容上,又會下意識的快進。

而這裡的主觀時間,和真正的客觀時間又存在一個差異——吳小清已經進來了一整天了,但在客觀上,整個“手術”開始才不過10分鐘。

按搜救隊的解釋,現在這個階段,主要還是信息搜集階段——不斷復現他么腦中的記憶,然後從中提取相關的數據。比如王有全,此次手術的關鍵內容是和賭博有關,那所有檢索的記憶便全跟賭博沾邊。這裡記憶不僅包括王有全親身經歷的賭博場景,更多的還有對王有全形成深刻印象的文藝作品——在很多時候,其實後者才是真正的主因。

所謂的治療,就是一次又一次地播放和重新演繹這些片段。

形象一點來說,就像是對着原始的記憶素材,朝着某個方向不斷的調整,做細節上的修改——就像對記憶做ps一樣。

“人的記憶形成人格,現在做出的事情,往往是對過去積累的某種演繹。”這是搜救隊的原話,現在的吳小清,已經有些能夠理解了。

幾個小時以後,在王有全的記憶中,賭博的畫風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產生了變化。

吳小清進去感受過一次,雖然整個記憶的內容沒有什麼區別,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就是畫面中,王有全的情緒,開始變得低落。

許言那邊也是一樣,雖然也都是一次次的發財場景,要麼是彩票中獎,要麼是投資人一拍大腿要給他項目投幾千萬……甚至還有yy吳小清和搜救隊專門讓他去拯救一個,居住在黃金星球上的外星人。但在意識空間中,能夠清晰的感覺出來,許言對於發財的情緒感受相應的降低了。

如果說,一般的電視電影,後期特效的製作都是要把情節往離奇、情緒化方面引導的話,那這裡對記憶的操作,就是截然相反。因為是戒癮類的操作,本質上,就是把一種人原來很感興趣的東西,變得不感興趣,從情緒化變得理智。通常來說,就是記憶畫面整體會變得更晦暗。

但也有相反的操作類型,比如把一些負反饋的場景做的更讓人印象深刻,比如王有全關於輸牌的場景。在原有的畫面中,輸牌時最模糊的畫面細節,也就是贏牌時最重要的畫面細節——自己和對方的底牌,是模糊的。在一些記憶中甚至乾脆就是一片空白——人的潛意識裡就不願意回憶起這些畫面。

但在修改過後的記憶中,原本空白的牌上有了圖案和數字,甚至還有專門的打光。輸牌的時候,當對手翻開底牌,王有全這邊整個燈光都被調暗了——而對手那邊則是一片光明,臉上的表情誇張的就跟照哈哈鏡一樣。

在客觀上,手術進行了大約四個小時。但在三個人的主觀時間中,這個過程差不多持續了整整三天左右。吳小清還好,他不需要接受手術,大部分年時間,他只是一個外來者的身份來看熱鬧。但對於許言和王有全來說,這個體驗絕對算不上好受。

這就像睡覺時,經歷了整整一個晚上的夢——做夢本身就非常消耗腦力,更不用說,做了各種各樣光怪陸離的夢。這些夢一開始都很美,但是做到後來,無一不是他們最恐懼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