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紅和她並肩坐着，頭側枕在他的肩上，頭髮在和他的臉之間浮動。這樣坐了一會兒，她說。

“你覺得我們會死嗎？”

林洋像沒聽見似的目視着遠方。

她抬起頭瞥了他一眼，又把頭放在原來的位置。

“你在想什麼？”

這時林洋才說。

“摩的司機是不是還在下面等着咱們？”

呵呵！

阿紅天真地笑了笑。

“你傻還是他傻，這麼長時間了，還不明白咱不會回去了。”

林洋又是一段兒時間不語。山風吹拂着四周的樹葉，發出沙lashā啦的聲音，空氣中瀰漫著一種奇異的花香。周圍山坡上偶爾會發現那種開花的怪異植物。

他們身上的衣服漸漸地變得潮濕。天越來越暗，遠處的山和樹，近處的斷崖，漸漸地和四周的黑暗融為一體。

“其實我們不該這麼做。”

阿紅反問道。

“你是指，中途逃跑這件事兒嗎？可我們不這樣還能怎樣？為了一點的車錢殺了他或是打傷他？你覺得我是那麼殘忍的人嗎？”

林洋長嘆一聲。

“我是想說，我們不該從診所里逃跑，那些人會輕易放過他們嗎？”

阿紅有些生氣地抬起頭。

“是你要跑的。”

“你還想殺多少人？”

林洋沒被他的氣焰壓倒。

“很多或只有一個。”

林洋側頭和他對視一眼。

“你知道有多少人想殺你嗎？”

阿紅冷冷地笑了笑。

“我殺的都是該死的人，我不會心裡不安。”

“你一個女孩子，你可以用法……”

“別，你不要再說了，我生活的環境里沒有那個東西存在，我也不相信那個東西會保護我們，我只相信自己。”

她從林洋身邊站起來，林洋看不到她此時的表情。她用低沉的聲音接著說。

“在那個世界裡，人命還不如那些花開花謝的骨朵有價值。”

林洋無法和他辯解，只是覺得內心忐忐的不安。樹葉的沙沙聲停止了，沙沙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阿紅本能地蹲低身子。

“好像有人來！”

他的話剛說完，一個人影已經出現在他們幾米之外。

他們靜靜地看着那人緩緩地接近，快走到跟前的時候，那人咳了一聲。

“你們是坐我車的人嗎？”

阿紅無語，林洋聽出說話的聲音是哪個摩的司機的。他想站起來傷口的原因卻又坐着沒動。心裡有虧，逃單本來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兒，如果他沒有傷，他不會做出這麼下流的事兒的。

“哦，你找到我們了。”

司機一點兒都不知道此時的阿紅，正緊緊地握着懷裡插着的手qiāng。他徑直走到他們跟前。

“我等了你們一下午，你們還坐我的車嗎？”

這話讓林洋無法回答。阿紅冷冷地說道。

“不坐了。”

那人一動不動地站着，過了一會兒他才說。

“不坐了！請把車費給我吧，我有個智障的兒子等着我養活呢。”

阿紅果斷說。

“我們沒錢，大叔我看你也夠智障的，有錢我們還會跑嗎？”

林洋的臉莫名地紅了，他覺得阿紅的話說得太不應該了。

摩的司機大叔好像並不在意，阿紅的話里有幾個意思，仍然和氣的說。

“我求求兩位，我不想靠種那些害人的東西活着，好幾天了只拉你們一趟活……”

“這跟我們有什麼關係！我說了，我們沒錢，你快走吧，回家去看你的智障兒子去吧，你老不回去他別再走丟了。”

林洋實在無地自容，真想遠遠的躲開。他一直低着頭，儘管黑暗讓他看不清他的臉。他同樣懼怕那張臉上的做出的任何錶情。

一直不以為然的阿紅，做夢也沒想到，面前的這個上一秒還表現得老老實實任人宰割的摩的司機，原來是有備而來的。一直不動聲色地站着，突然從身後拿出一把鳥qiāng來。冰涼的qiāng口頂在她麻木的傷口上時，她確信無疑那是一桿鳥qiāng。

“我只想要回我應得的車費，求求你們不要逼我。”

這一刻林洋沒有想到，阿紅也沒想到。她手裡的qiāng還在懷裡揣着，想抽出來此時卻沒有那樣的勇氣了。她第一次感覺到恐懼，甚至讓她四肢發抖。

林洋忙站起來雙手舉得高高的說。

“摩的叔叔，你千萬不要衝動，我們也不是有意想賴你的錢，只是我們現在真沒有。能不能先把qiāng放下，一起想想別的辦法。”

“沒錢你坐什麼車？”

摩的司機真的怒了。剛才是和顏悅色，現在眼睛都瞪圓了。

心裡有愧qiāng還在阿紅胸口頂着，林洋只能陪着笑臉，一點兒生氣的樣子都不能表現出來。

“是的叔叔，都是我們的錯，我們不該沒錢還叫你的車坐。我們錯了，你能不能先把手裡的傢伙收了，萬一走火了怎麼辦！”

“給錢我就收了傢伙走人。”

“我們沒錢呢！”

“沒錢不行，坐車了就得給錢。”

這傢伙這麼軸，弄得林洋也火大。

“叔叔我們真沒錢，有錢我們也不會跑。”

他撩起衣服讓對方看了看身上包紮的傷。

“叔叔，我受了很嚴重的傷，實在走不了路了才騙你的車坐的。”

摩的司機不以為然地白了他一眼，估計他身上的傷也沒好好看。

“走不了路你還跑這麼遠！害我大半天才找到你們，少說廢話，給錢！”

林洋實在沒辦法了，看了看qiāng口下的阿紅。擔心阿紅做出過激的事情來。本來就對人家有愧，她這個草菅人命的傢伙不小心再把他打死。那樣要讓他內疚一輩子。

好在qiāng口下的阿紅很怕，第一次見他嚇得臉色煞白。她這樣林洋反到安心了不少。

“叔叔，你可憐可憐我們吧！”

他用手指了指阿紅。

“他身上也有很重的傷，我們倆加起來都沒有一條命可活了。我們回去找到朋友，一定把錢給你送來。”

林洋的哀求沒有換來司機的同情，他反而更加的狂躁。

“我求求你們吧！快把錢給我，讓我給我兒子買個煎餅吃吧，他也快餓死了。”

林洋哭的心都有了，看樣子對方一定要拿到錢，可他們身上確實分文沒有。就算他不是被阿紅bǎngjià的，平時也不怎麼愛裝錢。他的所有財產都在那張銀行卡里，現在也不知道被他丟到哪裡去了。

被司機逼的他低頭無語，真有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感觸。

“你們要是真沒有錢，我也不逼你們了，看你們一身傷的確實沒撒謊！”

林洋聽到轉機，欣喜地抬起頭。

“叔叔，現在放我們走，我們不是忘恩負義的人，以後肯定加倍給你送來車錢。你想要多少，十倍二十倍，還是一百倍，多少都行。”

司機一定是想到開心的事兒了，肯定比給他兒子買煎餅更值得他高興的事兒。眉開眼笑地看了一眼阿紅。

“這女孩是你什麼人？”

林洋不知道他問這幹什麼，想了想隨便說道。

“姐，姐姐，怎麼啦！”

司機仔細的端詳了阿紅幾眼。

“這樣吧，我也不欺負你們姐倆，更不霸佔你姐姐一輩子。”

話說這麼多林洋已經明白了。這傢伙一開始就沒安好心，要什麼車費？早就打好如意算盤了。偷偷看了一眼阿紅，此時的阿紅被氣得，眉毛都倒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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