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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想都沒想,就聽見自己喉嚨里伸出一隻手來抓住小鬍子:“先生請留步!”

萬一是機會呢?不能就這樣放過呀!

小鬍子迴轉身來,從公文包里取出一本支票,“我先付3萬定金怎麼樣?唉,買個車還被人懷疑,真是的抬頭怎麼寫?”

小白心想,付了定金總該不會騙人了吧?

“麻煩你等一下,我問問車行工作的朋友。”

小鬍子說:“把你朋友的聯繫方式給我得了,我們自己溝通就行了,省得麻煩。”

正好細節問題小白也不了解,再說她也不惦記回扣,於是趕緊把紀書的聯繫方式給了小鬍子。

小鬍子當著她的面就打起了電話。

當小白聽到他親口告訴紀書,要買70輛車子,現在就交3萬訂金,車子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一次付清的時候,在心裡悄悄開了一瓶香檳。

電話那頭也傳來了紀書嗨得要上天的聲音:“經理,70輛,我來了個70輛的大訂單哈哈哈,老天有眼哈哈哈咣唧!”

是他從椅子里後空翻了下去。

小白開心地想,原先以為天使都是胖娃娃,現在才知道,原來天使也有小鬍子呀,這位小鬍子先生,可不就是上帝派來的天使嗎!

可在紀書心中,小白才是那個胖天使。

晚上,學姐周雪主動打來了電話,語氣中透着無與倫比的感激和興奮,就跟中了500萬似的:“小白,真的太謝謝你和巫先生了,可以說,你們救了我們全家我,我,我,你後半輩子的宮保雞丁我都承包了!”

“哈哈哈,太好了,謝謝學姐!”

小白別的沒聽見,就聽見宮保雞丁了。足矣。

周雪理所應當以為是巫山幫的忙,小白也沒解釋,反正解釋和不解釋區別也不大,問題解決了才最關鍵不是嗎?

而且,沒通過巫山幫忙就自己搞定,這讓小白開心的程度翻了三番!

她最不希望的,就是活在首富的羽翼和光環之下,也不太喜歡“首富的女人”這個頭銜。

她想,我有名字的,叫白雲暖。

你問哪三個字?

哦,就是白雲暖的白,白雲暖的雲,白雲暖的暖,哈哈哈!

巫氏總裁辦。

巫山偉岸的背影矗立在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他正失神地望着下面川流不息的車水馬龍,心中有隱隱的失落,覺得自己好失敗。

這個世界上有那麼多的人,不往多了說,就現在樓下這片繁華商業區里就有不少,點頭哈腰挖空心思想跟自己套近乎,巴不得能沾自己一點點光。

可偏偏白雲暖這個女人,自己對她不設防,想把什麼好東西都給她,她卻想方設法要脫離自己的庇護,倔強地憑她自己那一丁點兒可憐的力量折騰着。要是借了自己一點兒光,她就跟受了奇恥大辱似的。

她覺得那是奮鬥,可在巫山眼裡就是小打小鬧,跟土撥鼠打洞似的,還不敢點破她,省得傷了她的自尊。

就像今天,她這個原本最討厭當眾講話的人,寧可硬着頭皮跑到人流如織的展廳里去吹口琴、做推銷,也不對自己開口求助。

為什麼?這女人是內部構造跟別人不一樣么?

還是自己對她來說有多麼摳門兒,多麼可怕,多麼不好說話么?

不管簽下多重要的合同,拿下多關鍵的項目,搶到多好的地,公司賺取多大的利潤,好像都不能填滿心中這份空洞和失落似的。

可是,他好像還偏偏有點兒為她這個性子着迷呢。

小白勝利完成任務之後回到家裡,喜氣洋洋,覺得必須要慶祝一下,不光是慶祝紀大哥的工作保住了,也要慶祝自己在這件事上鼓起的勇氣。

怎麼慶祝呢?

自然是冰淇凌伺候!

吃完甜品之後,她手癢地拿起了塗鴉本和筆。

這是多年的習慣了,手邊總放着紙和各種類型的畫筆,碳素筆、彩鉛、圓珠筆、狼毫水粉刷、油畫筆

開心的時候,傷心的時候,壓力大的時候,靈感來的時候,思念父母親的時候,她都喜歡隨手塗個鴉。

畫幾片飄零的樹葉,畫兩行南飛的大雁,畫一隻玲瓏的舞鞋,畫一把蜂飛蝶舞的團扇,或是畫祖國的大好河山塗鴉無須精緻,有時只寥寥數筆,便令緊繃的情緒舒緩了許多。

繪畫、口琴、芭蕾,這是她解壓的三大法寶,也是讓她這個孤女沒有自暴自棄或走上歧途的原因之一。這一路走來,雖然臉上常有微笑,但絕望的時刻曾有過多少,只有她自己知道。

今天高興,小白想隨手塗個鴉。

是夜無風,月光皎潔。

一盞青燈之下,身披月牙白素色睡衣的女子,蹙眉凝眸,目光時而力透紙背,時而如水般溫柔,她是如此專註,周身彷彿罩上了一圈金色的榮光。

她姓白,也許此生註定與色彩為伴。

她的手是調色盤,任飛彩流雲在指尖繾綣,輾轉,糾纏,最後,生出藝術的斑斕。

青燈紙上,一樹桃花,凌坐枝頭輕如燕。三尺如雲墨發,垂於翠水薄煙紗。與蔥蘢遙相應,深深淺淺好不典雅。

美好,卻不艷麗,因為美人在骨不在皮。

而美人的臉,朝向遠方。

小白剛要像往常一樣信手給她點上五官,忽然遲疑了。

那是怎樣的一副五官呢?

這女子為什麼會獨自一人坐在枝頭呢?

她是在喜笑顏開地賞春,還是在憂傷的期盼中傷春呢?

作為一名美術愛好者,從很小拜師孟君遙學塗鴉開始,筆下的人物已千千萬,可是小白好像從來沒為人物的情緒糾結過,從來沒有在下筆之前去揣摩人物的心境過。

她好像忽然就明白,為什麼自己的畫技永遠也趕不上孟老師了。

他筆下的人物、花鳥魚蟲乃至一棵草,都是有靈魂的。

他用心“聆聽”了它們的喜怒哀樂才會下筆,準備和醞釀的時間比真正畫的時間多得多;而自己總是信馬由韁隨便來,腦子裡空空就下筆了。

糾結了一會兒樹上的美人此時到底應該是個什麼情緒之後,小白突發奇想——要是我不畫五官呢?

把臉部空着什麼都不畫,讓賞畫的人自己去想象畫中人的情緒怎麼樣?有人會這樣想,有人會那樣想;在這樣的心境里這樣想,在那樣的心境里那樣想,那豈不更有趣嗎?

小白為自己的奇思妙想受到鼓舞,一鼓作氣又創作了好幾張不同背景的。但相同之處是,畫中的美人無一例外“不要臉”,另外,背景也全部使用了唯美的古風元素。

*做的事,真是世上最幸福的事;*做的事,時間如白駒過隙。

這一畫就一發不可收拾,一晚上竟完成了十多張,足以支撐起一個“無臉美人”系列。

唯美古風的背景轉換,從草上孤城白,到沙翻大漠黃,到日出江花紅似火,再到春來江水綠如藍小白醉心於這豐富的色彩世界裡。

雖然四周寂靜無聲,但她彷彿能看到這些色彩如同芭蕾舞者,在或抒情或激情的節奏里,舞動着生命的輝煌。

對於這個“無臉美人”風格,小白自己很是喜歡,於是順手發到了網上。

與人分享,看每張畫底下的“喜歡”和評論一條條增加,有時也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

忙完這些已經不早了,該睡覺了。

不知什麼時候起,已經養成了睡前跟巫山通電話互道晚安的習慣,其實是巫山嚴詞要求的。

有時候,她不打過去,他就也不打來,有點像小孩子鬥氣似的,都覺得你應該先打給我才對,你應該想着我才對,你應該多表達愛意才對。

想到這裡,小白笑笑,都要成親了,那麼矜持沒必要,今天就由自己來打吧,這個時間,巫山通常還醒着。

音樂鈴聲響過,那頭傳來一個在夜晚聽來格外富有磁性和吸引力的男中音:“終於想起我了?”

好聽得讓小白心中不由一顫,雖然早已不是第一次在夜裡聽到了。

儘管只是短短几個字,但它就像只拉了1/4弓,便戛然而止的低沉悠揚的中提琴,留給人無盡遐長的回味,讓人忍不住浮想聯翩——若能聽完“整首曲子”,那該是多麼美妙的體驗?

巫山的性格且不說,但他確實是個你光聽他聲音就會愛上他的男人。

也許不光是聲音,還有他簡短有力果感的說話方式。想從他的話里揪出一個廢字來,老難了。

小白:“睡了嗎?”

巫山:“沒。”

小白:“今天我還沒跟你說晚安呢。”

巫山:“所以我在等。”

小白:“嘻嘻,是不是現在等不到本姑娘的晚安call就睡不着呀?”

巫山:“不錯,跟我呆長了,自信心明顯增強。”

小白笑:“你怎麼總能在誇別人的同時,把自己也捎帶上呢?”

巫山也笑:“這就是本事。今天有什麼新聞?”

小白:“大半夜的,你居然一本正經問我新聞新聞倒是有一條。”

巫山:“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