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乾杯!”

有兩個人同時舉起了酒杯。

但一人立馬喝下去了,另一人卻心不在焉地將目光穿過半透明的酒杯,悄悄欣賞遠處那個高大俊逸的背影。杯中微波蕩漾的紅酒為那個背影增添了一抹迷人的色彩。

易如風感慨,我這種愛恨交織的感覺有誰懂呀?他喵的,連個能跟自己分享的人都沒有!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易如風是一個孤獨的人,但是之所以孤獨,絕對是他自找的,因為他從來不以真心示人。

總統郝志國其實也不想過去寒暄來着,因為巫山對他總是沒大沒小一點不尊重,如果是自己的兒子,早一腳踹翻了。

可是不過去寒暄一下,又顯得自己沒心胸不是?咱W國也是文化底蘊身後的泱泱大國,作為一國總統,不能太跌份了不是?

過去了,巫山如果對自己無禮,反倒讓大家說巫山的不是。而且可以裝做偶遇,而不是特意過去的。

嗯,就這麼辦。

不過幾分鐘後,郝志國還是毫無新意地碰了一鼻子灰走開了。

“風風光光出席宴會的時候,他腿就不瘸了,肚子也不拉了是不是?”

巫山一看到他,就想起地震時他的畏手畏腳不作為,氣不打一處來,所以沒給他好臉色,幾句就噎得他說不出話來。

但說不出來也得說啊,咱是一國總統啊,見過大世面的,豈能跟你一般見識?

郝志國只好乾笑着為自己解圍:“巫先生真是年輕啊,年輕真好,可以年少輕狂,可以不羈放縱愛自由,呵呵,呵呵,呵呵呵。”

言下之意,你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真不懂事,你等着,早晚有人收拾你,拔光你的尖牙,磨平你的稜角,把你從美洲豹變加菲貓。

小白尷尬地坐在輪椅上,心想,這可是一國總統先生啊,平時只有電視里才能見到的!把人家噎得說不出話來,這是見到總統的正確打開方式嗎?

巫山卻說:“沒事兒,總統也是人,別把他神化了,該說就得說他,就怕沒人敢說。而且不為國鞠躬盡瘁的人,根本就不配坐這個位置,拿這份俸祿。”

好吧,不談政 zhi。小白頭一次覺得,巫山才是自己見過的最有主見、最有稜角的人。

既然是晚宴,重頭戲自然是吃飯。

不過這個飯局有意思,有錢又任性,可以自助,也提供大小包廂座位供點菜,嘉賓當然費用全免。

大包廂可以容納幾十人,小包廂三四個人,愛跟誰坐跟誰坐,這樣談論點兒商業機要也不會被不相干的人聽了去。這樣的商業晚宴沒見過吧?

巫山問小白餓不餓,小白說,還是先找到你要找的人再說吃飯的事兒,不然萬一進了包間,不是更碰不上了?

剛說到這裡,原本平穩往前行進的輪椅忽然不動了。

小白回頭一看——身後矗立着兩座鐵塔!

一個是巫山,另一個居然比他還要高大魁梧,還要五大三粗,成為整個晚宴中的最高海拔。

兩人的姿勢一樣,都是右手緊緊握住對方右手,左手在對方的肩臂上用力拍,拍得啪啪響,干架似的,力度足以說明兩人感情之深厚。

而且不是拍兩下,而是拍個沒完,要是換個身體弱點兒的,沒準兒就被拍死了。

小白差點兒以為那個大漢跟南枝從前一樣不會說話,因為他倆半天誰都沒說一個字,光深情凝望了,眸光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這應該就是巫山要找的那個朋友吧?

這朋友皮膚有點黑,不仔細看還以為是東南亞人,可是仔細一看,又沒有那麼深的輪廓,大鼻子大嘴小眼睛,湊在一起有着莫名的喜感。

拍完也凝望完了,巫山說的第一句話是:“這是我媳婦兒白雲暖。”

鐵塔大漢蹲下高大的身軀,沖小白熱情一咧嘴,直接咧到耳朵根,然後伸出手,聲音洪亮如敲鑼:“你好,弟妹!”

那是一隻黝黑粗糙的巨大巴掌,熊掌似的。

平時巫山不太喜歡別的男人有意接近小白,連多看她幾眼他都不樂意,更別說碰她了。

不過這次,小白出於禮貌伸手去握,巫山臉上沒有任何不悅,只介紹說:“這是我兄弟,崔明思。”

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名字還起得挺秀氣的嘞。

但崔明思馬上善解人意地補充講解:“洒家原名叫崔明,因為聽着太像催命,後來俺自己加了個‘思’字,希望自己能做個頭腦清晰冷靜的粗人。”

小白笑。

這是個有意思的鐵塔,他的高大並不給人以壓抑感,反倒讓人覺得格外放鬆和誠懇。看來,親近感與身材無關,只與性格有關。

崔明思又說:“大家都叫俺小崔。哦,不是那個到處踩人尾巴的小崔啊。不過俺倒是挺支持那個小崔的,較真兒,講實話,有膽魄,有正義感,比俺強多了,哈哈哈。”

巫山對小白說:“這個小崔其實也這樣。”

名人云集的宴會大廳成為了背景,三人進了最小的一種包間。

順便說一句,很多商人都想有機會跟總統先生吃頓飯,合個影什麼的,以後把照片往辦公室里一掛,多有面兒啊。

但是出於安全考慮,他身邊的工作人員過濾了一下,只留下4位與總統比較親近的友人,在一個包間共進晚餐。

這4位說白了,就是跟郝志國有利益瓜葛、當初出錢支持他當上總統的其中4個人。

因為都是自己人,郝志國就比較隨便了。

當大家問這裡有什麼比較好的菜可以點時,他眨了眨眼神秘地說:“有一道菜,難得一見,是廚師特別留給咱們這桌的,等下請各位老友嘗一嘗。”

這關子賣的,勾起所有人的胃口。

當然了,別的七七八八也點了不老少,包括上千塊一瓶的人頭馬、軒尼詩,一瓶一會兒就見底兒了,反正也不用自己掏腰包,反正一會兒也不用自己開車。

混到這個級別,早就有一個排的司機在等着他們了。

在座各位在推杯換盞中一口悶中,鞏固着偉大的革命友誼。

再說巫山那個包間,也在鞏固友誼呢,不過沒酒。

崔明思聽說巫山現在已經滴酒不沾了,也着實驚訝了一下,不過他跟巫山的其他朋友不同。

他也不打聽為什麼改變,也不妄圖繼續勸酒,而是善解人意地說,既然你不喝,那我也不喝,嫂子傷未愈也別喝,咱給國家省點兒酒錢。

不過能不能把酒錢替國家省下不好說,這些昂貴的液體很有可能被其它包間幹掉了。

巫山性格不易衝動,貌似君子之交淡如水,跟人關係再好都不會好到穿一條褲子,但他胸中其實又涌動着熱血,凡是認定的朋友,都奔着一輩子去交的。

若朋友遇到困難他絕對不會置之不理,伸援手從來不計代價。

當然,偶爾也有過眼瞎的時候,比如前幾年有一個所謂兄弟,借了幾十萬就跑路,手機號換了,家也搬了,從此再沒出現過。

要真是騙子的話,坑別人幾十萬非常缺德了,但只坑巫山幾十萬還算手下留情呢。

其實以巫山的權勢,鋪個天羅地網找那傢伙出來不是什麼難事兒,但巫山不想這麼做。

也許那個朋友有不得已的苦衷;如果他沒有苦衷,純粹想逃避還錢,那麼找回來逼他償還也沒意思,權當是花了這些錢看清了一個人吧。

巫山交友的原則是——人無癖不可與交,以其無深情也;人無疵不可與交,以其無真氣也。

所以他的朋友都不怎麼完美,可以說臭毛病一個比一個多,但絕對真實,或者絕對有趣,或者絕對深情。

崔明思是巫山的其中一個沒有夜來歡和月光祖那麼近,因為老見不着嘛,但又比其他人更聊得來的朋友,俗稱頭圓(投緣),不過他腦袋瓜子是真的又大又圓,從小到大都有人沖他唱那首歌謠——大頭大頭,下雨不愁,人有雨傘,我有大頭。

小崔在法國經營紅酒生意,如今名下擁有眾多葡萄酒莊園,自產自銷頂級紅酒,包攬了全法國一半的業務。

小白聽到這裡的時候稍稍有些失望,這麼有意思的人原來是個富二代呀,那不是真的有意思,要是靠自己打拚出來的才更厲害。

巫山發話了:“你別看崔兄現在這麼風光,來參加這種級別的論壇,他可不是富二代,他恰恰出生在全國最偏最窮的農村,祖祖輩輩都是農民。”

小白吃了一鯨:“快講講你的發家史,一定很有傳奇色彩。”

巫山對小白說:“對,相當傳奇,能寫一部小說了。誒對了,我記得你以前也說要寫小說來着。”

小白不好意思了:“快別提了,比蝸牛爬都慢,一星期才幾百個字,沒坐下兩分鐘先吃冰淇凌去了。”

巫山:“那你先聽聽崔兄的故事,說不定靈感立刻就來了。”

崔明思的談吐放鬆又有禮貌:“弟妹多才多藝哈。那俺就隨便聊聊俺的經歷,要是能給你帶去點兒創作靈感,那就是俺的幸運了。”

時光倒退30年。

崔明思小時候家裡窮得叮噹響,小學勉勉強強讀完就輟學幫家裡干農活,那種生活似乎看不到任何出息和夢想,活着,卻不是生活,毫無質量可言。

那時的他絕不會想到,有朝一日他能走出窮鄉僻壤,昂首闊步衣着光鮮地走進國家級殿堂,跟總統、首富這樣的“人物”平起平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