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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富貴捂着臉縮在智會和尚背後,根本就不敢往潭水裡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別問我……”

葉燼伸手掐住王富貴的脖子,把他從智會背後拽了出來:“給我看!不看,老子把你扔下去。”

“別!別……”王富貴嚇得失聲驚叫。

智會也說道:“葉先生不要衝動。”

葉燼哪裡肯聽他們兩個叫喊,猛一用力,把王富貴的身子抻橫了過來——王富貴的雙腿被智會緊緊摟在身上,上半身卻被葉燼拽向崖子邊緣。三個人正相持不下的時候,智行忽然喊道:“住手!”

我看智行想要動手,馬上挪開一步擋在了智行身前。

就在我轉身的工夫,卻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聲慘叫。等我再回頭看時,王富貴已經從崖子上摔了下去。

“怎麼回事?”我震驚之下和智會、葉燼同時探頭往山崖下面看了過去。

王富貴從十多米高的地方掉進水裡,正好砸在了一塊石頭上,猩紅的血跡在他腦後擴散開來,瞬時間染紅了周圍水域。

我轉頭道:“他怎麼掉下去的?”

智行和尚冷聲道:“這個就得問葉先生了。”

“放你媽的屁!”葉燼本來就窩了一肚子火,又被智行挑釁,當然翻臉道,“你怎麼不去問問你那個禿驢師兄?他一直拽着王富貴的腿,他不鬆手,那人就能掉下去?”

智行臉『色』一沉:“你敢侮辱僧眾?”

葉燼寸步不讓道:“老子還想抽你呢!”

兩個人劍拔弩張之間,我和智會同時喊道:“住手!”

葉燼本來已經抬起來的手掌又落了回去,人也跟着倒退了一步,智行卻在這時暴起發難,抬手一掌劈向了葉燼胸口。

“你敢……”我怒吼之下暴起一刀直奔智行後腦斬去。一瞬間暴長三尺的刀芒形同匹練呼嘯而去時,般若寺十名僧眾同時出手往我身上打了過來。

“住手!住手!全都住手——”智會怒吼之間連連出掌,瞬間擋下了大半僧眾的攻勢。史和尚也跟着舉棍而起,封向其餘高手的必功之處。

智會跟史和尚雖然擋開般若寺僧眾的攻勢,卻等於給我們三個讓出了拚死一斗的空間。

葉燼的腳步還在倒退不止;

智行的掌力仍舊窮追不捨;

我的刀氣依然犀利不減。

我們三個人即將立見生死的瞬間,葉燼腳下忽然發力,人飛半空,背對水潭跳到了山崖之外,智行和尚仍舊不依不饒地騰身入空,雙掌如同風車輪轉般劈向了葉燼。

“找死!”我一刀落空之後,第二刀瞬時再起,劈出的刀芒在空中一分為三,呈扇形往智行的頭頂和雙肩上暴斬而去。如果說剛才那一刀我只是為了救援葉燼,現在這一刀,我已經動了殺心——葉燼已經被智行『逼』到懸崖之外,他還不依不饒,我還能再跟對方客氣嗎?

我手中刀即將壓向智行的瞬間,智會忽然跟着跳出山崖。對方雖然比我們晚了一步,身形卻後發先至,轉眼衝到我們三人身邊。

對方不等自己身形下落,就用手抓住掛在身前的念珠,猛然掙向了體外。

一百零八顆實木念珠在對方內力的加持之下形同冰雹橫飛,鋪天蓋地地打向我們三人身側。

我僅僅稍一偏頭,就發現崩飛而來的念珠大部分集中在了智行的身上,只有小半兒飛向了我和葉燼。

念珠貼向我們身軀的瞬間,我們三個人不約而同地放棄了攻勢,同時出手掃向了滿空飛舞的念珠。

我刀上爆出的真氣剛剛與念珠接觸在了一起,我飛出山崖時的慣『性』就隨之消息無蹤,身形不受控制地墜向潭下。我現在人在半空無從借力,就算想要挪移也力不從心,只能收縮着四肢護住身上的要害,直奔水裡砸落。

等我被冰冷的潭水淹沒頭頂之後,第一件事兒就是在水中穩住了身形。

我抽刀看向四周時,跟我不分先後落進水裡的三個人也同時拉開架勢。我一擺長刀準備沖向智行的當口,卻看見龍潭深處漂出了一股鮮血。

葉燼也在不停地指着鮮血浮動的方向,意思是讓我往那邊看。

我隱隱約約能透過翻動的血跡看到一道盤坐在水裡的人影,那人正是剛才掉下來的王富貴。

我清清楚楚地記得,王富貴是從腦後開始出血。從那麼高的距離掉落在岩石上,磕傷了頭部,就算不是當場斃命,短時間內也不可能蘇醒過來。他怎麼會沉進潭裡?

我轉頭看向了兩個和尚,智會一隻手死死地壓着躍躍欲試的智行,另外一隻手向我打出了休戰的手勢。

我稍稍猶豫了一下才往王富貴那邊遊了過去,葉燼則是一側身子擋在兩個和尚面前。智行微怒之下又要出手,卻被智會狠狠擋了回去。

智會向他師弟連續打了幾個手勢,後者才悻悻退到了一邊兒。葉燼卻還是一動不動地擋在兩人的必經之路上,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拔刀動手的意思。

我知道葉燼是為了防備對方偷襲,趕緊一路游到王富貴身前。等我貼近對方,才看見王富貴的屍體倚着一塊石頭,像老僧入定一樣盤坐在了水底。

讓我覺得奇怪的是,盤膝而坐的王富貴似乎還在呼吸,對方胸口每起伏一次,暗紅『色』的血跡都會從他七竅當中飄散而出,對方的面孔也因此一直都被包裹在血水當中。

我用刀尖試着觸碰了兩下王富貴的屍體,對方卻忽然抬起了頭來,大股鮮血順着對方七竅狂涌而起,他原本就被擋在鮮血之後的面孔開始變得越發模糊。可我卻隱隱在他臉上看到了一片類似於細鱗狀的東西。

我正想撥開眼前的血跡仔細看個究竟,模模糊糊的血團卻忽然爆出兩道光芒,王富貴的雙手同時暴揚而起,直奔我的喉嚨上封鎖而來。

我腳踩着水下碎石抽身暴退之間,手中刀也跟着往前直刺了出去。穿透血水的刀鋒明顯是被什麼硬質的東西阻擋了一下之後,才猛然刺進了王富貴的頭顱。

對方本來已經揚起的雙手也跟着垂落身旁。等我抽出長刀,王富貴的屍體竟然像是失去了重量,輕飄飄的浮上了水面。

而我卻在抽刀的一剎那間,清清楚楚地看見自己的刀尖上漂起了兩片青『色』的魚鱗。

我伸手把魚鱗抓過來塞進了衣兜,腳下踩着碎石往前挪動了幾步之後,終於看清了王富貴曾經背靠的那塊石頭。那塊足夠三四米高的巨岩上竟然雕了一塊頌龍碑。

水底石碑與北溝村的頌龍碑幾乎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就是下面沒有讚頌神龍的碑文。

我試着用手推了推石碑一側,才發現這塊石碑一樣是『插』在石質的圓盤當中。

我立刻縮手退出一米之外,向在遠處跟兩個和尚對峙着的葉燼比了一個手勢,率先浮上了水面。

沒過多久,葉燼他們三個就接連游到了岸邊。智行沒等我開口就先聲奪人道:“吳先生,那個是王施主,你卻痛下殺手!你……”

“放你媽屁!”葉燼剛剛壓下去的火氣又冒了出來,“來來來,我封住你的內力,讓你從崖子上跳下來,把腦袋磕在石頭上,我看看你還能坐在水底下喘氣不!”

智行沉聲道:“既然那個王施主還能呼吸,就說明對方沒死。吳先生為什麼要痛下殺手,難不成是想掩蓋什麼事實嗎?”

“住口!”智會暴怒道,“出家人不打誑語。你這樣信口雌黃,先前的修行都到哪裡去了?還不快給吳先生道歉!”

智行直言道:“我是不應該信口雌黃,但是我也一樣看不慣他們的所作所為。我等身為正道術士,難道要與這種『奸』邪之輩為伍不成?”

“你……”智會被對方氣得渾身『亂』抖時,般若寺僧眾也從山頂上繞了下來。我只往對方那邊看了一眼,頓時被氣得火冒三丈。

剛才沒跟我們一起跳下來的史和尚已經落進了般若寺僧眾手裡,對方不但封住了史和尚的修為,還像抬野豬一樣用長棍把他抬在了半空。

我和葉燼同時交錯腳步把智會給擋在了中間,聲帶冷意地說道:“放人。”

智會立刻怒吼道:“你們幹什麼?怎麼這樣對待史先生?把人給我放開!”

有個和尚說道:“他打傷我們師兄弟,還……”

“還什麼?”智會無法控制地暴怒道,“你們想討公道是不是?好!把史先生放開,你們一個一個上去跟他單挑,直到打死為止!都去啊!”

那些和尚見智會動了真火,誰都不敢說話了,但是也沒有人去給史和尚鬆綁。

智行卻在這時說道:“師兄,任務固然重要,但是也不能是非不分。這一次……”

智會怒吼道:“究竟是誰是非不分?你給我滾回去,這邊出了什麼問題,都由我一力承擔!”

我冷眼看着爭吵不休的兩個和尚:“你們要吵,給我滾一邊兒吵去。我現在只問你們一句:放不放人?”

我說話時,已經悄悄將玄冥真氣運向了羅剎,只要對方敢說半個“不”字,我們之間就會有人血濺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