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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糖驚恐地看向了第七水藍:“鬼王,你說什麼?”

“沒什麼。我們走吧!”第七水藍率先走過了封靈河。我們也走過對岸之後,我忍不住回頭望去,雪靈兒的身邊多出了一個身材偉岸的男子——戰卿!

雪靈兒用鬼域的幻境創造出了一個戰卿?

或許,那個戰卿對她來說就是真實的存在吧?

雪靈兒挽起戰卿的手臂,靠在他的肩上向我們揮了揮手。

小白糖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我心裡卻像是壓了一塊石頭,怎麼也喘不過氣來。直到看見雪靈兒和戰卿手挽手走向了鬼域深處,我才拉着泣不成聲的小白糖走向鬼域之外。

當我登上山頂時,籠罩在鬼域外面的茫茫霧氣已經消失殆盡,鬼域第一次露出了它的真容。就像駝子所說的,真正的鬼域只不過是被埋葬在了地下的西域小國,或者說,僅僅是一座規模不大的古城罷了。

我並沒有看過鬼域過去的樣子,現在它在我的眼裡,就是半座掩蓋在了天坑底下的城市。

我凝視鬼域道:“原先的幻境怎麼沒了?”

第七水藍低聲道:“要麼是天道玉璧破碎,鬼域幻陣失去了支撐;要麼就是林鏡緣臨走時打碎了幻陣的一角。現在看,鬼域是藏不住了。”

我正想說話時,第七水藍忽然回頭道:“吳召,你真的進入過戰卿的命運軌跡?”

“確實。”我點頭道,“幾乎看遍了戰卿的一生。只不過,我並沒看見戰卿因為什麼失手被擒。我最後看到的景象是自己被捆在了某一處牢房裡。”

“好一個戰無相!”第七水藍冷笑道,“沒想到他用這種方式給自己又找了一個傳人。”

第七水藍轉頭看向我道:“你現在已經算是人鬼兩脈的傳人了。”

我忍不住微微一愣之後,馬上明白了第七水藍的意思。戰卿跟隨他爺爺戰離人學藝十載的過程被我半點不漏的看在了眼裡,那不就等於我本人學藝十年嗎?人脈秘法幾乎被我給繼承過來了。

雖然戰家秘法也已經失傳了大半,但是比起吳家,卻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了。單就戰家刀法而言,雖然沒有禍命九刀那麼神奇,但是論到狠辣兇猛,卻早已經超出吳家傳承的無數倍了。單憑這套刀法,我足夠跟多數武道高手一較高下了。

按照第七水藍的說法,戰無相應該是故意讓我得了傳承。可是他這樣做又有什麼目的?

我思忖時,第七水藍沉聲說道:“記住,你看到的一切對誰都不能說,尤其不要讓懸鏡司的人知道。據我所知,創立懸鏡司的馮氏家族跟戰無相之仇不共戴天。如果你僅僅是半命道的傳人,或許他們還不會全力對你出手。但是,一旦你是人脈傳人的秘密暴露,懸鏡司就會傾盡全力對你展開追殺,不死不休的追殺。”

我抬頭道:“懸鏡司究竟跟戰無相結了什麼仇?戰無相已經死去數百年之久,他們還放不下這段仇恨?”

“不知道。”第七水藍搖頭道,“我只知道懸鏡司對戰家後人進行過幾次不遺餘力的追殺,就連戰家的遠親旁支都未曾放過。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我明白!”我的話剛說完,就聽見山坡上傳來一陣怒吼:“我看你們誰敢動手!”

和尚?

山頂古堡里的聲音分明就是史和尚。

我和葉燼對視之間,同時縱身向古堡的方向猛撲了過去。等我們兩個翻上城頭時,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和地獄門北判官對峙在一處的史和尚。

北判官帶來的大隊人馬架起了幾十門日軍慣用的迫擊炮,炮口直指着山下的鬼域。

地獄門拿下了日軍的地下工事,他們能繳獲大批軍火我並不覺得奇怪,甚至他們推出野戰炮來我也不會覺得奇怪。但是讓我奇怪的是,史和尚怎麼會單槍匹馬地攔在地獄門的面前?

地獄門裡為首的北判官冷聲說道:“史不從,你自己也看見了,山下鬼域出世,如果現在不重拳出擊炸毀鬼域,等到邪靈出世為禍一方時,你史不從能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史和尚怒吼道:“少他么跟老子說那些大道理,老子聽不懂!老子就知道我兄弟在裡面!你們誰敢動手,我就殺誰!”

北判官冷聲道:“史不從,你別以為本官給你幾分顏色就是怕了你。要不是你手中拿着九重令,你早就已經身首異處了。”

“老子就是拿九重令壓你怎麼樣?”史和尚並沒有上當的意思,“有本事你就把我殺了,再炮轟鬼域。我倒要看看,地獄門會不會為了你跟九重閣開戰!”

“你……”北判官深吸了一口氣道,“好,好!南宮伶,你還是出來勸勸史不從吧!我給你們五分鐘的時間,五分鐘一到,我不管他手裡有沒有九重令,都會將他斬殺於此。大義之前,我不信九重閣會與術道為敵。”

我一直沒有出來,就是發現南宮伶站在地獄門那邊。現在看來,果然是南宮伶站在了和尚的對立面上。

葉燼剛要開口就被我給攔了回去:“讓和尚自己選擇。”

南宮伶對史和尚來說是一種選擇,對我們而言又何嘗不是?

如果史和尚選擇了退讓,我與他之間的義氣不會就此斷絕,但是也不會再像從前一樣並肩江湖了。

從內心而言,我可以理解這種選擇。

但是,那也代表着和尚將要走上另外的一種生活——他該金盆洗手了。

江湖之中與江湖之外終歸有所不同,我們不會再拖着史和尚跟我們一起亡命江湖了。

南宮伶走向史和尚,低聲道:“史哥哥,你……”

史和尚沉聲道:“南宮伶,我只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下面的人是你父親,你會不會讓我離開?”

南宮伶驚聲道:“那怎麼能一樣?吳召他們……”

史和尚沉聲道:“沒什麼不同。他們跟我沒有半點血緣,但是他們卻為了我深入苗疆,九死一生。那時他們只是少了一個在身邊勸他們收手的女人而已。”

史和尚看向南宮伶道:“我最後再說一遍,要麼你現在離去,要麼我們緣盡於此。”

我聽得出來,史和尚不求南宮伶跟他同進同退,他只是更希望南宮伶安全離開而已。

南宮伶沉默了半晌,一言不發地站到了史和尚身後。史和尚的身軀忍不住微微震顫了一下。我看得出來,他想回身抱住南宮伶大聲歡呼,只不過強行壓制了自己歡呼的衝動而已。

葉燼一拍大腿:“咱們……”

葉燼的話沒說完就變了臉色——我們同時看見南宮伶舉起手來往自己身上指了指。

史和尚背對着南宮伶,看不見她的動作,可我們卻看得一清二楚,南宮伶是在暗示北判官拿自己對和尚施壓。

北判官冷笑道:“史不從,你的義氣讓我佩服,可惜你用錯了地方。為了大義,就算錯殺一千,我也不能放邪靈出世。”

“史不從,我最後警告你一遍!你自己想好,要不要為了義氣,帶着你的女人一起死在這荒山野嶺當中?”

北判官的這一句話,正巧打在了和尚的軟肋上。

這種選擇如果放在古代,或許根本就不會成立。古時候,男人為義殺妻,甚至為大義甘滅九族的人並不少見。古時候的女人,也以全丈夫之義為榮,甘心赴死。

可這不是古代!

史和尚就算被千刀萬剮也不會皺一下眉頭,但是他捨不得南宮伶。南宮伶是他的心頭肉,他不可能看着南宮伶死在自己眼前,更不要說親手把南宮伶帶走。

至於南宮伶,我也一樣可以理解。她為了史和尚可以不顧一切,但是我和葉燼跟她卻沒有那種讓她一起出生入死的交情。在她看來,史和尚才是最重要的人,如果能犧牲我們保全史和尚,她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後者。這沒有錯!

不知道為什麼,我一直都覺得南宮伶好像是在逼着史和尚在情與義之間選擇一個,她好像一直都在驗證自己在史和尚心裡的分量。

葉燼在我旁邊咬着牙低聲道:“媽的,南宮伶弄什麼,想逼死和尚?咱們出去吧!”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再等等!”

我話一出口,就看見史和尚緊緊握住了手裡的銅棍,背對着南宮伶的身軀也在微微地顫抖。

北判官趁熱打鐵道:“史不從,這個世上能在生死關頭還站在你背後的女人並不多。你覺得自己為了義氣,放棄自己心愛的女人是一種值得別人敬重的事兒嗎?你錯了!連自己的女人都可以輕易放棄的人,憑什麼去說‘情義’二字?”

我看不見和尚的表情,卻能看見他手中的銅棍在慢慢滲入地面。

我無法體會史和尚內心的掙扎,卻能看得出來,史和尚的情緒已經開始漸漸失控。我沉聲道:“葉燼,別等了,這種事情怕是不會有什麼結果。我相信……”

我的話沒說完,就看見史和尚猛然抬起頭來,沙啞着聲音道:“你們能放南宮伶走嗎?”

北判官道:“那要看你怎麼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