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恆飛連忙道:“我不可能記錯,就是這兒!”

我也覺得恆飛不可能記錯。當年遇狼的經歷已經印在了他的腦袋裡,甚至成為了他的噩夢,他怎麼可能記錯最關鍵的幾個位置?

葉燼道:“召子,你仔細看看,要是沒有風水墓,有鎮墓也差不多啊!”

如果,村裡那頭黑狼留下的故事是真的,那麼這裡應該就是鎮壓老狼的地方,有一處風水鎮局才是正理。

我再次搖頭道:“這裡也沒有鎮局。你們兩個幫我壓陣。”

我挪到兩人中間,摸出三枚青蚨鏢,在空中搖了幾下扔向了地面。

我剛才故意在黑狼身上打了一枚暗器,就是為了追蹤目標——我不動用鬼眼金錢,可能算不出老狼的位置,但是,我能算出青蚨鏢的位置。這就是“子母青蚨”的特性。

傳說,青蚨母子在分開一段時間之後,必定會重聚,所以有“青蚨尋母”的說法。所以,用青蚨鏢推算位置追蹤敵人的辦法百試百靈,但前提是青蚨鏢不能離開對手身邊。

三枚青蚨鏢前後落地不久,我跟着凜然一驚——卦象上竟然顯示對方與我近在咫尺。

我猛然起身看向四周,方圓百米之內除了草木亂石,看不到半點人影。無論我看向哪裡,都是空蕩蕩的山林,可是偏偏又覺得看哪兒都像是藏着人影。

史和尚低聲道:“老吳,你覺不覺得像是有人在盯着我們?”

我還沒說話,葉燼就開口道:“那人在樹後面!”我轉頭看時,葉燼左側的大樹背後確實像是蹲在一條人影。

史和尚馬上接口道:“我怎麼覺着在土堆子後面。”

史和尚身後東南方向的土堆上也確實像是趴着一個人。

葉燼低聲道:“要不我們……”

葉燼的話沒說完,跟在我身邊的瓜子兒卻忽然一陣狂吠。我順着瓜子兒狂吠的方向看過去時,那邊的石頭上已經多出了一道佝僂着身子的人影。

老東頭?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剛才那隻黑狼裝成了老東頭在屋裡跟我們說話時,自稱自己穿着人皮,他現身之後,人皮就已經不知去向了,現在他又穿着人皮來了?

我凝神戒備之間,老頭卻慢悠悠地開口道:“小子,想不想聽我老頭子講古?”

史和尚剛要動手,我就揮手擋住了對方:“你們看着恆老闆,我過去看看。”

我一步步走向老頭時,後者也跟着挪了挪身子,示意我坐在他邊上。我稍一猶豫之後才緊貼着老頭坐了下來。從我坐穩的那一刻,老頭的鬢角上就豎起了兩隻毛茸茸的耳朵,帶着一點白毛的耳尖還在我眼前輕輕顫動了兩下,絲毫沒有避諱的意思。

老頭自顧自地說道:“你聽說過老狼講古沒有?”

“有些上了歲數的老狼實在是跑不動,也走不了了,甚至連大人都打不過了,可他們總不能把自己餓死吧?他們就裝成人的模樣蹲在村邊兒地頭兒的等着小孩過來,給他們講古。”

“等到小孩聽得入迷了,它們回頭一口……”老頭說話之間猛一轉頭,直奔我臉上貼了過來,我眼看着一隻毛茸茸的尖嘴兒從他臉上伸出來半尺。可是對方還沒露出獠牙,就又把臉扭了過去,低着頭點起了煙袋:“我講古,你敢不敢聽?”

我拿在刀柄上的手僅僅動了一下就停了下來:“有什麼不敢聽的,你講就行。”

“有點膽子!”老頭斜着眼睛看向我時,那隻帶着綠光的眼珠子就在我喉嚨上掃了兩下,就又看向了嘴裡的煙袋。

老頭吧唧着嘴道:“你們是在找老狼墳吧?我告訴你,老狼墳會動。它現在早就要挪到河邊兒去了!”

我沉聲道:“你說胡話吧?我怎麼就沒聽說墳還能自己動?”

老頭沉聲道:“那隻老狼從來就沒真死過,當年那個先生也只不過是把它給壓在了墳里。那先生也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只要它動,那墳頭子就跟着它走,狼走哪兒,墳就挪到哪兒,一點都不差。”

“當年要不是老恆家的人壞了老狼的好事兒,說不定它早就出來了。”

我沉聲道:“什麼意思?”

老頭嘿嘿笑道:“當年那老狼好不容易把墳給挪到這邊來,不就是盼着有人能把老狼墳當成風水寶地,挖開來埋人嗎?只要有人挪走了上面的石頭,老狼也就出來了。”

“可惜啊!看風水的都已經到了山口了,讓姓恆的給壞了好事兒。你自己看看,要是那邊多出一個土包子,這裡的風水是不是就變了?”

我順着老頭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時,不由得微微一愣。如果在那個位子上加上一個山丘,或者是天然形成的土堆,這裡的風水局還真就會變得不一樣了。最起碼……

我腦袋裡還在考慮風水的時候,卻忽然覺得脖子上一涼,好像是有狗把鼻子貼在我脖子上拱動了幾下,濕乎乎、涼颼颼的。

等我覺得兩顆犬齒貼着我的脖子慢慢張開時,心裡不由得生出了一股悔意——我明明知道對方是條老狼,怎麼還會順着他的意思轉頭呢,這不是等於把自己的要害直接暴露在了狼牙之下嗎?

我額頭上的冷汗驀然而起時,葉燼、史和尚同時往我身邊搶進了幾步,貼在我脖子上的狼牙卻在那瞬間輕輕挪了回去。我僅僅一愣之後,就擺手示意史和尚不要輕舉妄動,自己再一次轉身看向了老頭。

對方伸着舌頭在嘴唇上輕輕舔了兩下,才說道:“那老狼一計沒成,就開始慢慢往山上挪,那邊有水,要是它把墳給挪到了水裡,讓山水衝垮了墳包子,它還是能出來。這麼些年過去了,我約莫着,它也該挪到河邊兒了吧!”

我沉聲問道:“你說的是當年葬了術士的那條河?”

老頭嘿嘿笑道:“除了那兒,還有別的河嗎?”

我追問道:“那它怎麼不把墳給挪到山下去?”

老頭理所當然地說道:“這片山,它下不去。要是它能把墳給挪出三道崗子,它早就跑了。”

老頭的話里好像有話,可我那時只覺得奇怪,卻沒想明白他究竟是想要說什麼。

我盯着老頭晃動的兩隻耳朵道:“你究竟是狼還是鬼?”

老頭呵呵笑道:“你不會看嗎?我出來給你講古……”

老頭的話沒說完,我忽然聽見幾道刺耳的嘯聲從三個不同的方向破風而來。我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等到一抹寒光強行闖入我視線之後,我腦袋裡才蹦出了兩個字來——“弩箭”!

是解敬文他們動手了?

對方的弩箭從三面向老頭射來,卻唯獨放開了我所在的位置。老頭猛然抬頭往我臉上看過來時,我下意識地抓住了對方的衣領全力向上托舉而起,對方藉著我那一掌的力道凌空倒翻了一圈,往遠處落了下去。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左右兩邊射來的弩箭在我眼前交叉飛過,前方的弩箭卻直奔我胸前打了過來。我來不及再想其他,乾脆往後一仰,直接躺在了地上,寒光閃爍的勁弩緊貼着我的面門飛向遠處。

等我再想起身,難以計數的勁弩已經從四面八方穿插而來,我現在起身馬上就會變成弩箭的靶子,只能躺在地上眼看箭矢漫天亂舞。

無數道寒光在我面前交叉而過之後,不遠處也傳來一聲凄厲的狼嚎。解敬文厲聲怒吼道:“快,快,上鐵鉤!別讓他跑了!”

不好!我猛然從地上探身而起想要阻止對方時,那條跑到了林邊的老狼已經被人用鉤子給拽了回來。

對方使用的鐵鉤極為特殊,扎進動物皮毛之後,就會牢牢地滲進肉里,加上對方猛力拖拽,受傷的動物想不跟着鐵鉤後退,就得忍受被鉤子生生撕開皮毛的劇痛,只有步步倒退才能稍緩痛楚。

可我沒想到的是,老狼竟然在慘叫聲中活活撕掉了自己身上的皮肉,沖向了遠處的灌木。

“攔住他!”

“住手!”

解敬文和我同聲怒喝之間,懸鏡司埋伏在灌木當中的屬下已經挺身而起,把兩隻銅管子指向了逃跑的老狼。

“住手——”我第二次怒吼還沒落下,兩個術士手中的銅管里就噴出兩道火蛇。

迎着術士奔向灌木的老狼想要躲閃卻已經來不及了,幾乎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火焰從頭頂一直掃向狼尾,眨眼之間就把老狼給燒成了一隻火團。

老狼慘叫之下,直奔懸鏡司屬下把守的灌木叢沖了過去。臨死也要傷敵就是狼的特性,它已經知道自己必死無疑了,所以才要拽上對方共赴黃泉。

兩個術士在噴火之後從容後退,絲毫沒顯出半點慌亂。老狼眼看就要追上兩人的瞬間,又有兩名術士從灌木當中挺身而起,手持長槍挑向了老狼胸前,硬是把衝來的老狼給挑向了半空。

燒成一團的老狼在空中連翻幾圈之後,怦然落在距我不遠的位置上,聲聲慘叫着滿地打滾。

我急聲喊道:“快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