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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明知道自己被人挾持,卻偏偏不敢回頭,因為對方鋒利如刀的指甲正頂住了我頸下脊椎,只要我稍有異動,對方的指甲就能直接刺進我骨縫當中,讓我當場斃命。

那人輕聲道:“你先別動,看看下面那丫頭能不能看見你。”

我下意識地看向路小贏時,她也正抬頭往我這邊看了過來,我明明覺得自己和路小贏是在四目相對,可是對方卻根本沒有發現我的存在。

路小贏僅僅站了一會兒,就轉頭往懸鏡司駐紮的營地跑了過去。

我這才開口道:“朋友,你想做什麼?”

“不着急!等你看完那邊的事情之後,咱們再慢慢聊。”那人陰沉道,“你現在閉上眼睛,很快就能看見那邊營地發生什麼了。”

我按照他的話閉上了雙眼之後,眼前卻像做夢一樣浮現出了營地里的景象,懸鏡司的人馬已經聚攏在了一起,解敬文倒背着雙手來回踱步:“怎麼樣了,徐山的傷勢壓制住沒有?”

一個懸鏡司手下道:“壓制不住。對方陰氣太過精純,已經侵入徐山的內臟,如果再沒辦法拔除陰氣,徐山恐怕要有生命危險了。”

“妖術!”解敬文咬牙切齒道,“那個吳召肯定是邪派術士,等我回去一定上報殺人堂,誅殺那個術道敗類!”

我看到這裡時,心裡不由得升起了殺意。他想殺我,我又何嘗不想殺他?

解敬文正暴跳如雷,路小贏已經轉了回去:“情況怎麼樣了?”

解敬文反問道:“追上吳召沒有?”

路小贏道:“你怎麼這麼衝動?我明明算出吳召才是我們最後的生機,你怎麼……”

解敬文怒吼道:“我站在懸鏡司的立場上,要保護自己的屬下有什麼錯?難道要搭進我的屬下,去幫吳召尋人才是對的?”

路小贏強壓着怒火道:“你就不會心平氣和地商量嗎?強壓吳召,他肯定會反抗。況且,吳召……”

“沒有什麼況且……”解敬文強行打斷道,“吳召那樣的江湖末流,除了錢和自己,什麼都不在乎。這種人我見得多了,不控制住他,他不會與我們真心合作。如果他在關鍵時刻從背後捅刀,我們損失更大。”

路小贏怒不可遏道:“你控制住他了嗎?現在吳召跑了,如果他反過頭來對付我們,我們該怎麼應對他和眾仙聯手?”

解敬文冷聲道:“他能做什麼?”

“他是……”路小贏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顯然是不願意泄露半命道的秘密。

解敬文見路小贏不說話,才柔聲道:“小贏,我知道自己的做法有些衝動,但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啊,吳召實在讓我不放心。況且,我們每多待一分鐘都會有危險。要不,你再算算,我們該怎麼突圍?”

路小贏搖頭道:“沒有那種可能了。我們犧牲了三個人,才用秘法找到了吳召,沒有他幫忙,我們找不到生路。”

解敬文臉上恨意一閃而逝,聲音裡帶着溫柔道:“小贏,我知道你不是輕言放棄的人。而且天道總會留有一線生機,你試試能不能算出那一絲生機?”

路小贏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那好吧!你們給我護法,我試試能不能算出那一線生機。”

解敬文大喜道:“全都過來給小贏護法。就算把我們的人全都搭進去,也不能讓小贏有所損傷。”

有人低聲道:“隊長,那徐山怎麼辦?”

解敬文聲音低沉道:“送徐山上路吧,總比被陰氣入體,屍化成鬼物要好。術士應該死得有術士的尊嚴。”

剛才還在苦苦掙扎的徐山忍不住哀求道:“隊長,你饒了我吧!我這些年為懸鏡司立過多少功勞啊!隊長,你放我走,放我走,說不定我還……”

解敬文搖頭道:“徐山,懸鏡司屬下寧死不成鬼物,我想放你,可是門規不許。你安心上路……送他走。”

一個懸鏡司屬下咬牙拔出匕首往徐山咽喉上抹去時,路小贏忽然喊道:“住手!解大哥,放他走吧,說不定他在山裡還能找到一條生路。”

路小贏見解敬文沉默不語,再次說道:“吳召善用陰氣,說不定還是鬼道術士。如果徐山臨死怨氣沖宵,吳召說不定會藉助他的屍體搗亂。還是放他走吧!”

解敬文這才點頭道:“看在小贏的面子上,讓他走吧!”

徐山勉強站起身來:“路小姐,大恩不言謝!如果我徐山不死,將來必有厚報。”

徐山勉強施禮之後,沒有多看解敬文一眼,接過往昔同伴遞過來的木棍,支撐着身軀踉蹌離開了營地。

解敬文眼中殺機一閃而過,馬上又和顏悅色地說道:“小贏,我們全都靠你了。”

“我儘力。”路小贏盤膝坐在了地上,使出“逆天手”飛快地推演天機時,我眼前的景象也為止一空。

直到這時,我身後那人才低聲笑道:“都看清楚了吧?現在我們可以談談了。”

我轉頭往背後看過去時,卻看見一個身穿黑衣的老太太正蹲在樹杈上啄着煙袋:“小夥子,不用緊張,太奶想殺你,你早就死了。你叫我東老太太就行。”

我拱手道:“太奶讓我看這些,不會別無所求吧?”

東老太笑道:“你和那個叫路小贏的丫頭都是有本事的人,我們現在需要一個人幫我們推算點事情。你們誰贏了,我們就留下誰來;輸的人,死!”

我沉聲道:“我聽說仙家一樣最講道理。老太,未免霸道了吧?”

東老太笑道:“仙家的確講理。但是,有時候,也得做做惡人。懸鏡司那些人,一個都別想活了。沒動手殺了黑狼的人,也得吃吃苦頭。”

“小欣子的事兒我也看到了,你能一直克制,說明你對仙家還有幾分敬畏。我們放任小欣子找你,不過是為了幫她消消怨氣。”

東老太看我不說話,才繼續說道:“咱們這麼說吧!你已經得罪了那個姓解的,他可不是什麼寬宏大量的人,你不把他們全都留下,早晚會被懸鏡司找上門去。就算為了你自己,也得動手。”

我沉聲道:“你想讓我做什麼?”

東老太指了指營地的方向:“那邊那丫頭正在推演天機,這座山裡確實有一條生路。她能找到生路,你死;她找不到生路,她死。我說得夠明白了嗎?”

東老太明顯是在威脅我。先不說我現在的處境如何,單是葉燼還在對方手裡這一點,我就不得不出手。況且,就像她說的一樣,為了永絕後患,我必須把解敬文留在山裡。

“行!那你替我護法!”我從樹上跳了下來,背靠着樹榦盤膝坐了下來,從羅剎上拆下三枚鬼錢抓平鋪在了地上。

命數師,不僅可以推演命數,也一樣可以干擾別人推演天機。只不過,命數師很少會做這種事情,打亂天機等於是跟對方公開決裂,最後只怕會鬧到一個不死不休的結局。

可現在我就是在跟對方拚命!

短短片刻之後,三枚鬼錢已經同時飄在了空中,其中兩枚一左一右向兩邊分開,顯然是不想讓我擾亂路小贏,只有一枚隱隱帶着紅光的鬼錢挪到了我的眼前。

何蓁蓁?

大概也只有何蓁蓁願意無條件幫我做事了。

我不顧另外兩枚鬼錢的嗡嗡震鳴,抬眼往鬼錢圓心中看了過去,路小贏的身形很快就浮現在了我的面前。

路小贏身邊旋風乍起,無數道肉眼可見的風影形同長鞭般向路小贏身上抽擊而去,對方身後的衣服像是被風吹飛的棉絮,一片片飛上半空,四下狂舞。路小贏背後也跟着露出了一層隱帶着銀芒的衣服。

原來她穿着護身甲胄!

對!半命道推演天機,會引來天罰,沒有寶甲護身,術士能堅持多久?

可是我們吳家為什麼沒傳下類似的東西?

這個念頭只是在我腦海中閃動了一下,我就把目光投向了路小贏的手掌。她的逆天手已經達到了極致,現在只要她的手指點錯半分,前面的推演就會完全失效。

這個時候,就算有人在她身邊大吼一聲,也能讓她從全神貫注的推算當中驚醒過來,使她所有推算都前功盡棄。鬼眼金錢的“亂”字決,確實可以在她耳邊弄出類似於鬼魂尖叫的聲音。

我正準備透過鬼錢擾亂對方推算時,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用手指推向了浮在空中的鬼錢。

第一枚鬼錢在我手指推動之下,慢慢在空中翻轉了過來。我又把第二枚鬼錢挪到了另外一個方向之後。再想去碰第三枚鬼錢時,它卻像是在空中生根了一樣,怎麼都挪不動半分。

路小贏那邊的推算眼看就要結束了,我再不挪動鬼錢,就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算出生路。

我額上的冷汗撲面而下之間,忍不住怒吼道:“這是我的江湖,還是你的江湖?你難道不知道我已經身在江湖了嗎?我有我的決定,也有我的堅持,為什麼總要干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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