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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鑫道:“那天,我想了很久,越想越覺得我手裡的金剛杵不一定能擋住對方。為了安全起見,我特意弄出一本假日記來,為的就是把你們騙到黑妃墓那邊,牽制住鬼神,我好帶着金剛杵跑路。那時候,我覺得自己就是缺一個契機,等我看見那老騙子,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誰曾想……”

我不得不再說一聲,謠門弟子名不虛傳。

古老頭僅僅用了那麼一會兒的功夫,就掐准了我們所有人的命門。他帶走金剛杵的目的,未必是真想要那件東西,而是把我們全都控制在文鑫附近。

古老頭肯定是看過文鑫的日記,文鑫造假的技術雖然能暫時瞞過我們,卻絕對瞞不過專靠騙人過日子的謠門弟子。古老頭未必能分析出我們所有的目的,但是只要知道文鑫想騙我們走,而我們卻必須看着文鑫就足夠了。他拿走金剛杵,我們就不敢輕易離開文鑫,沒了術士的追蹤,普通警察根本抓不住謠門高手。

我甚至懷疑,古老頭上次被抓,只不過是他故意失手而已。

不過,古老頭的事情現在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我看向文鑫道:“你怎麼會對我們的行動了如指掌?”

文鑫低聲道:“是蔣藝告訴我的。那丫頭已經對我死心塌地了,有些事情,我不問她也會通知我。”

文鑫說著話,拿出手機遞了過來,那上面有幾條微信,雖然表述得不太完全,但是大致的意思卻能看出來。蔣藝把我們所在的位置全都告訴了文鑫,文鑫不是傻瓜,稍稍推敲一下就能知道我們在做什麼。

這些微信一直持續到我們進入訓練室的那段時間為止,後面蔣藝就再沒跟文鑫聯繫過。

我把手機扔給了文鑫:“我最後再問你一個問題。你怎麼知道鬼神出自黑妃墓?”

文鑫道:“那是鬼神自己說的,他說他來自黑妃墓。我也試探過幾回,他也說出了黑妃墓的大致位置。我想應該是真的。”

文鑫抬頭道:“我聽說,鬼神的領地意識非常強,一旦有人闖入了他們的領地,就會被視為冒犯鬼神。況且,你們還跟他交過手。只要你們進入大致的範圍,我就成功了。沒想到……”

文鑫的計劃,理論上確實可行,只要他計劃成功,確實有脫身的可能。只不過,我們提前終止了對方的計劃。

我沉吟了一會兒才說道:“我覺得,鬼神不在那個什麼所謂的黑妃墓,而是在文鑫家裡。”

“你說什麼?”文鑫嚇得差點跳了起來,我卻轉頭看向了王局:“現在,我想賭一場。如果,我推測對了,咱們可以一勞永逸地解決掉對方;如果,我猜錯了,王詩雨和蔣藝必死無疑。”

這個選擇,說難不難,說易不易。

如果我猜對了,就相當於“圍魏救趙”地逼着鬼神回到別墅。如果我猜錯了,就必須有人出來承擔這個責任,王局自然首當其衝。

王局沉吟道:“如果讓你現在回去追蹤那兩個女孩,需要多長時間?”

我沉聲道:“最快也得半個小時才能推算出她們的方位。也許你們的技術手段會比我的推算還管用,但是,想要在鬼神動手之前找到她們,怕是不太容易。”

王局當機立斷道:“按你的想法來,我們全力配合。”

“好!我不會讓你失望!”我對着王局挑了挑大拇指,才沉聲道,“我剛才數了一下,你們當中有七把槍,但是,加起來卻有十一個警察。不怕死的人,帶着槍留下,只要七個人就夠。”

在場的警察誰都沒動,我不由得厲聲道:“趕緊給我退出去四個人,這不是開玩笑!”

王局從旁邊的人手裡抓過一把槍:“你們四個,把槍交出來,退出去。這是命令。”

那四個警察退出之後,我讓所有人在客廳里站好:“按照我說的位置站好,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能挪動腳步。記住你們各自的代號,聽我指揮,你是貪狼,你是巨門,你是……”

道教稱北斗七星為七元解厄星君,居北斗七宮。在《甘石星經》有載:“北斗星謂之七政,天之諸侯,亦為帝車。”意思是,皇帝坐着北斗七星視察四方,定四時,分寒暑。

我把七個人按照北斗七星的位置排列好,就是為了引導北斗之力,強行逼迫鬼神現身。

文鑫哆哆嗦嗦地問道:“那我呢?我怎麼辦?”

“你在原地待着別動,實在害怕就趴在地上,其餘人全都站好。”我快步走到北極星位上,雙手各持一枚打鬼金錢,揚聲喊道:“弟子吳召,拜請北斗諸星君,賜我神力……”

諸天星君不會真身下界,通常也不會附身於凡人,借星君之力已經是術士的極限,能夠借來多少星力,也要看術士本身的修為。

我聲落不久,就見如水星光從窗外飄灑而落,老杜等人身上的警徽隨之熠熠生輝,一股威嚴的肅殺之氣從七個人身上陡然升起,七個人身上銀輝四溢,威不可犯。

與此同時,颯颯陰風也在別墅窗外呼嘯而起,轉瞬之後,刺耳的風響就變成了鬼怪的咆哮,我甚至沒有回頭,腦海中就浮現出了無數鬼魂手扶着窗帘跪在窗台上拚命哭號的情景。

守在前面的幾個警察,下意識地想要回頭,我卻厲聲喝道:“誰都別動,不要看窗外!”

老杜他們終歸不是術士,乍見鬼魂,不可能半點都不害怕。人跟鬼斗,最重要的就是心裡那一股血性,要是泄了底氣,就算一隻小鬼也能把人唬住,相反,不畏生死時,等閑鬼魂也別想近身。

我不敢去賭他們有多大的承受能力——這七個人里,只要有一個被嚇得放棄了抵抗,北斗七星陣就會不攻自破。

幾個警察剛剛強行把頭轉回了原位,趴在沙發上的文鑫就聲嘶力竭地喊道:“鬼……鬼呀——鬼從大門進來啦!吳召,吳召你看後面,有鬼摸你脖子……”

“給我閉嘴!”我怒喝道,“誰都不用擔心身後,有我看着,鬼魂過不來。”

文鑫卻在這時縮進沙發里:“你們別聽他的!吳召死了,有鬼掐着他脖子說話,他是死人……”

“閉嘴!”我怒喝之下甩手打出了一枚青蚨鏢。帶着呼嘯的銅錢“啪”的一聲打進了文鑫嘴裡,文鑫頓時慘叫了一聲,連錢帶牙的一塊兒吐到了地上。

老杜也在這時大聲喊道:“相信吳召,他不會輕易失手!”

老杜的話還沒說完,別墅四周的落地玻璃就傳來一陣“咔咔”的亂響。我轉頭看向身側時,眼角的餘光里立刻浮現出了一道站在窗外的人影,對方伸出一根手指按向落地窗,窗上的玻璃已經在他手指按落的地方炸出了一層蛛網似的細紋,看上去就像是對方準備破窗而入。

就在轉眼的當口,一個警察忽然發出了一聲驚叫,身軀不由自主地轉向了窗口。

“開槍!”我現在就算是想讓對方回身也已經晚了,只能讓他開槍。

那人幾乎是在條件反射的情況下對準玻璃連開了三槍。子彈崩碎玻璃的瞬間,所有窗戶同時從四面八方炸裂開來。像雪片一樣的玻璃在客廳當中橫飛狂舞之間,所有人都本能地抱住頭部,有些人甚至下意識地蹲了下來……

我卻任憑着滿天亂飛的玻璃一次次打在身上,雙眼始終一刻不離地緊盯着文鑫。

文鑫不會蠢到連我們在救他都不知道,他一再強調鬼魂進門,擾亂軍心,只能證明他看到了什麼。文鑫眼中的東西,並不是真實的存在,因為我並沒感到有鬼魂從自己背後接近。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文鑫已經在我的眼皮底下受到了鬼魂的影響,而且對方必定距離文鑫不遠。

就在我盯着文鑫不放的當口,耳邊卻忽然傳來一陣銳利的風嘯,那明明就是有什麼東西往我太陽穴的位置上打了過來。

我想躲開對方易如反掌,只要稍稍低頭,那件東西就能從我頭頂掠過。可我卻絲毫不敢放鬆對文鑫的監視,只能選擇猛然後仰,讓那件東西從我眼前划過。

我仰頭後側的剎那之間,一道寒光飛到了我的眼前,讓我沒有想到是,那道光芒竟然在我面前停了下來。直到這時我才看清飛過來的東西,竟然是一塊巴掌大小的碎玻璃。

電光火石之間,那塊玻璃忽然在我眼前調轉了過來,“啪”的一聲炸成了碎片。晶瑩剔透卻殺機凜然的玻璃碎屑像潑水一樣往我眼睛打過來時,我也猛然閉上了雙眼,嘴裡跟着喊道:“對準沙發後面開槍!”

我的話沒喊完,就覺得臉上傳來一陣火辣辣的劇痛,尤其是雙眉的地方,簡直就像是被生生撕掉了一塊皮。被碎玻璃割出來的鮮血順着我的眼皮流下來時,我眼前也變得一片血紅。

還沒等我看清眼前的情景,身邊就響起了零散的槍聲,聽聲音,只有兩個人在開槍,一個肯定是老杜,另外一個應該是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