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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謝婉華再也承受不住鬼魂臨近的驚悚,抱着腦袋拚命尖叫了起來。

我急聲怒吼道:“穩住,千萬別動!”

死在鬼魂手裡的人,十個當中有七個是嚇死的。人在遭遇鬼魂時,絕大多數嚇得落荒而逃,等到人被嚇到慌不擇路的時候,他也就離死不遠了,說不定哪一腳踩空,人就會摔死。

謝婉華現在就站在樓梯上,要是她被嚇得仰頭摔下樓梯,後腦肯定會受到重創,再加上鬼魂在旁邊索命,等她魂魄從軀殼裡出來,謝婉華必死無疑。

我這時只要是放開手就能把謝婉華拽回來,可就在我想鬆手的那一瞬間,老杜家的房門忽然打開了一條縫隙,有人把一根手指從縫隙里伸了出來,已經發黑的指尖正好指向老杜。

被我給按住的老杜頓時打了個激靈,身上的皮膚變得一片冰涼。

從我手心上傳來的冷意頓時讓我凜然一驚。我那時的感覺,就好像是在按着一個拚命掙扎的死人,稍有不慎他就可能會暴起傷人。

就在我雙手按住老杜的當口,我身後劉老太太家的大門上也傳來一聲輕響。我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兒,就聽見劉老太太細聲細語地說道:“童童,出來吃肉肉啊!奶奶做了肉肉,過來……”

糟糕!我猛然回頭之間,卻看見劉家的大門打開了一半兒,老太太從門裡探出腦袋,端着一隻帶血的碗,兩眼泛白地喊着“童童過來吃肉肉”。可是,她腦袋下面抻出來的卻明顯是一隻男人的手。

我的第一反應就是“老太太腦袋掉了”,那是有人拎着一顆會說話的腦袋藏在門口,等着我轉身。

三個方向,三隻鬼魂一下封死了我們所有人的去路,把我逼到了不敢輕舉妄動的程度。可是,從樓梯上垂下來的人腳卻慢慢抬了起來,用鞋尖探向了謝婉華的下頜。

謝婉華雖然是心理醫生,但是誰敢保證她對恐懼的承受能力也一樣超過常人?萬一謝婉華被嚇得驚慌失措,第一個死的人就是她。

眼看鬼魂的腳尖慢慢貼近謝婉華的當口,被我按住的老杜雙臂暴起,扣住了我的胳膊。

冰冷刺骨的陰氣也從我身後的大門當中爆涌而出。那一瞬間,我竟然覺得有人持着一把尖刀往我背後貼近而來……

千鈞一髮之間,走廊中間的大門上忽然傳出一聲爆響,鐵質防盜門應聲而開時,一道從門中爆閃而出的人影在我面前急掠而過,一掌擋開了襲向謝婉華的鬼魂之後,用雙手同時抱住謝婉華落下了樓梯。

直到兩人一塊兒落地,那人才喊道:“小心身後!”

這時,我也感到身後殺機暴起,情急之下,雙手抓住老杜,直接把人從樓梯上扔了下去,自己暴行一步,踩着地上還沒熄滅的火堆沖向老杜家門口。

我沒等自己靠近大門,就從身上抓出一把打鬼錢,漫天揮灑着往身後揚了過去。

我這一把打鬼錢純粹是為了爭取時間脫身,卻沒想到銅錢離手不久,身後就傳來一聲鬼哭,剛剛還在洶湧猛進的陰氣卻在一瞬間如潮退去,我面前的大門也像是被人從里拉住了一樣怦然閉合,把我給隔在了門外。

老杜家的單位是一層三戶,老杜和老太太正住對面,中間面向樓梯的住戶,已經有人埋伏,鬼怪可以出沒的地方只有兩家。

我要麼破門進入杜家,要麼就是抽身闖進劉家。

我短短思忖之間,抬手給杜家大門貼上了三道靈符,自己飛身往劉家屋裡闖了進去。

我剛一踏進房門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兒,等我打開電燈,第一眼看見的就是老太太躺在客廳中的屍體,對方的腦袋果然是被人生生割了去的,而那個老太太的外甥卻不知所蹤。

我習慣性地往廚房裡掃了一眼之後,再回頭看時,老太太的屍體卻從地上支起來半個身子,一手撐地,一手扶着門框,弓着身子像是打算要站起來。

我伸手摸向腰間的打鬼錢時,卻忽然在正對大門的鏡子上看見藏在門口的一道人影。

那人側着身子躲在被推開的大門背後,一隻手高高舉在頭頂,手中握着尖刀,指向了我的脖頸。

就在我與那人在鏡子當中對視的一剎那間,對方猛然一刀往我脖頸上刺了下來。

我眼看背後刀光爆閃,本能地往前一步踏出,背後的刀鋒緊貼着我的脊樑划過的瞬間,我的第二步也已經邁了出去。

還沒等我腳步站穩,站起來的屍體卻忽然從身後抽出一把水果刀,一刀往我胸前扎了過來。

我跟着猛一側身,正面而來的刀鋒挑飛了我胸前的紐扣,從我身上划了過去,我卻伸手扣住了屍體的手臂,猛然將她推向大門。

此時,從後面追殺而來的人也已經近在咫尺,就算他想要轉身也已經晚了。

只是剎那之間,他毫無意外地跟老太太的屍體撞在了一起,雙方手中的刀子也毫不留情地刺進了對方體內。

“噗噗”兩聲尖刀入體的悶響之後,兩人也一塊兒栽倒在了地上。等我低頭看時,才發現從門口鑽出來的人就是老太太的外甥。

只不過,在他躲進門後之前,那人應該就已經死了,致命的傷口就在他的脖子上。

這時,被我甩出去的老杜也從大門搶了進來:“小吳,你怎麼樣?”

我先是把目光投向了老杜背後那個扶着謝婉華的光頭。對方大概三十多歲,濃眉大眼,即便是一副光頭,依然能配得上“英俊瀟洒”這四字。

我來不及跟對方寒暄,只是向他點頭示意了一下,就開口道:“鬼怪沒走,你們不要亂動。老杜,你先看一下屍體,想想一會兒怎麼跟警察解釋。我去屋裡看看。”

我轉身往屋裡去時,卻聽見老杜道:“次卧室里有血跡,在窗口……”

我這才看見,次卧室的床邊確實噴着一片鮮血,老杜卻已經站在了窗口:“這人應該是推窗戶的時候,被人割斷了喉嚨。可這是八樓啊!”

“你別動!”我走到窗前推開了老杜,自己慢慢敞開窗戶探頭往外看了過去。

我的腦袋剛一伸出窗外,就看見一道貼在窗口下的黑影。

我與對方四目交相的一瞬之間,對方手中也閃出了一道寒光,直奔着我咽喉上割了過來。我猛一仰頭之間,冰冷的刀鋒瞬間劃開了我的下頜,沒等傷口上有血滴落,我就覺得自己的衣領被人抓在手裡,猛然向下拽了過去。

我趕緊用雙手壓住窗檯,想要發力後撤,對方手中的刀卻再次往我脖子上扎了過來……

千鈞一髮之間,我身邊的窗戶忽然被人打碎,有人從紛飛而出的玻璃當中伸出手去,凌空抓住了刺來的刀鋒。銳利的刀尖僅僅刺破了我一點皮膚,就被我身邊那人強行拉離了原位。

我也跟着抖出了纏在腕子上的青蚨鏢。十枚青蚨鏢劃向我手掌的同時,我五指同時捏住了幾枚青蚨鏢的錢孔,將暗器並成一條主線,如同刀刃般地割向了對方脖頸。

青蚨鏢的刀刃從對方脖子上掃過之後,慘綠的磷火頓時爆射而出,僅僅一息之後,貼在窗外的人影就炸成了漫天磷火。

可是,那人身上的衣服卻在失去了支撐之後,在飛舞的火點當中落到樓下。

直到這時,我才看清砸碎窗戶握住對方匕首的人,正是那個救下了謝婉華的光頭。

剛才我着急查看現場,才沒跟對方打招呼,現在再一笑而過,未免顯得不近人情了:“多謝援手,再下東北先生吳召。這位朋友怎麼稱呼?”

“貧僧法號尋花。”對方單掌立在身前,如同出家人一樣微微頷首。

可我怎麼看都不覺得尋花是個和尚,起碼我看不出他身上有修行者的氣質,反而帶着一股遊戲風塵的意思。尤其是他的法號,“尋花”,似乎不該是一個僧人的法號吧?

我忍不住問道:“大師是來驅邪斬鬼的?”

和尚點了點頭道:“八年前,我師叔在這兒做法事超度亡靈時,並沒能化去亡靈的怨氣,特意囑咐這裡的施主,再有亡靈作祟,可以再找他化解。”

“家師叔已經於兩年前圓寂了。師叔坐化之前,特意安排我來超度亡靈。直到幾天前,又有施主上門,我才趕來度化亡靈。”

這個尋花肯定不是和尚,他雖然故意裝出一副出家人的樣子,但是說話的方式極為生澀,就像是故意要裝出一副得道高僧的樣子。尤其,他在自稱上,更不是出家人該有方式,讓人覺太過拘泥於形式,或者說,太過刻意。

如果,尋花不是真的和尚,他跑來杜家的目的就值得揣摩了。

可是,尋花和尚跟我們是敵非友的話,那他為什麼又要在關鍵時刻出手相救?剛才要是沒有他出手幫忙,我們肯定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尋花和尚究竟是在故意等着我們出現,還是真在巧合之下與我們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