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點許，魔都電視台附近，一家專營江浙菜系的飯店。
“高導，劉老師委託我再次向你轉達他的歉意，對不住啊！”
劉大應最終還是沒有答應投資高群舒的新劇。
“沒事，沒事，劉老師在電話里都跟我說了，他那兒確實有難處，你這樣倒是搞的我都不好意思了，你看。”
高群舒端起酒杯跟李睿幹了一杯。老高在魔都整整待了三天，最後還是沒有拉到投資，這心裡挺不是滋味的。不過以劉大應的八面玲瓏，縱然是拒絕別人，也會盡量語氣婉轉，讓人生不出反感。
其實老頭目前確實有困難，上一部戲的資金還沒有回籠，接下來還有一部大投資，資金本身就非常緊張。
一開始，兩人還比較客套，酒過三巡之後，氣氛便漸漸地熱絡起來。
“小李啊，承蒙你看得起哥哥，哥哥我也不跟你客套了。劉老師先前跟我說了，說你看了我的本子，還幫我說了不少好話。雖然這事沒成，但哥哥我心意領了，以後你要是有事，但凡哥哥我幫得上忙的，一定沒二話。”高群舒趁着酒勁，肥厚的胸膛拍的嘭嘭響。
李睿拿着酒瓶，給高群舒的酒杯滿上，關心地問道：“高哥，那你接下來該怎麼辦？”
一說起這事，高群舒的那張大臉上就布滿愁容，長長地嘆了口氣道：“還能怎麼辦，回燕京繼續找門路唄！昨天我接到一個朋友的電話，說是幫我聯繫了一位燕京電視台電視劇製作中心的一個製片人，到時候回去聊聊，看看有沒有希望？”
李睿一聽倒是眼睛一亮，記憶里高群舒的成名作《命案十三宗》就是燕京電視台製作的，忙舉杯笑道：“高哥，祝你這次成功！”
高群舒卻明顯興緻不高，嘆氣道：“兄弟，哥哥我就借你吉言了。”
其實老高之前早就找過燕京電視台的電視劇製作中心幾次，都沒有成功。明明說劇本挺好，卻又遲遲不給迴音，大致就是上面想撈點錢，下面想卡點油的這些屁事，而他這個人又受不了這種氣。
而且高群舒在燕京混了兩年，發覺燕京人大都喜歡高談闊論，說句難聽點就是吹牛皮不打草稿。他的朋友是好心，幫他介紹這個介紹那個，但往往來的人除了騙吃騙喝，都不怎麼靠譜，更甚者居然還一口一個“海里怎麼樣，海里怎麼樣的”，整的自己好像都能跟國家領導人稱兄道弟了，要是真要托他們辦事，往往就是吃了喝了甚至拿了，而事情卻遙遙無期。
所以老高實在是不抱什麼太大的希望，免得希望越高，失望越大。魔都之行再次失利，他也想通了，實在不行，該燒香的還得要燒香，要不然這辛苦了幾個月的本子還真要砸在手裡了。
…………
“李哥，謝謝你啊，昨天華姐來的時候跟我說了，你幫我在《康熙大帝》裡面爭取到了一個角色。”
“謝什麼，劉導本來是要請你的，而且他還想讓你演蘇麻喇姑呢，這個角色比我幫你選的藍琪兒戲份要多差不多兩集，我還怕你怪我呢。”
李睿這段時間一直住在魔都電視台的招待所，這裡的條件不錯，加之又不用自己付錢，住的挺安逸的。
原本剛簽約那會李睿還想是不是把燕京的房子退了，在魔都找套房子。結果劉大應正盤算着把公司要遷往燕京。
現在不比前幾年，魔都作為華國最大的城市，同時也是華國的三大文化中心之一，但這幾年隨着資源不斷向燕京集中，就連羊城和深市的那幫在夜總會唱歌的都紛紛北上燕京發展了，魔都也越發淪為雞肋。
比如這次要籌備建組，不論是幕後工作者還是演員大部分都集中在燕京，而且拍攝的地點也都集中在燕京或燕京的周邊，公司設在魔都顯然方方面面都不方便。
作為劇組的副導演，李睿原本應該跟隨陳佳林一起北上，協助導演建組，只是《孝庄秘史》開播就在眼前，加之還需要參加一些宣傳活動，他只能暫時留在魔都。不過他也沒閑着，陳佳林要求他繼續把分鏡頭腳本完成。
因為腦子裡本來就存着原版的畫面，根本不需要去思考，信手就能畫，速度很快，基本上一天就能完成兩集的分鏡頭腳本。
這天他完成一天的工作，躺在床上笑眯眯的跟遠在湘省的胡婧煲着電話粥。
“真的嗎？”胡婧很意外，接着又笑道：“你這麼安排肯定有你的道理。”
果然是善解人意！李睿接着把藍琪兒這個角色跟她介紹了一番，着重強調這個角色戲份雖然比蘇麻喇姑少一些，但重要性要遠超蘇麻喇姑，而且大部分都是和陳到明的對手戲。
胡婧的反應非常激動，中戲的學生有幾個不視陳到明為偶像的，還一個勁的表示和陳老師演對手戲壓力好大的樣子。聽的李睿頗有些吃味了，難道這個老男人就這麼有魅力？不就是演技好一點嘛。
“哎，那個金鎖怎麼樣？”
李睿馬上岔開話題，隨後問了問跟胡婧同屋的金鎖。
“小姑娘挺好的呀！”
“小姑娘？她比你還小啊？”李睿驚訝道。
按理說胡婧的歲數在中戲96級表演班算是小的，今年才剛剛二十一歲。
“當然了，她十八歲還沒到了呢！”胡婧在電話里道。
“還真沒看出來，我還以為她和趙微一般大呢。”
“古裝劇的扮相本來就老氣，拍《孝庄秘史》的時候，我一上妝就感覺比原來大了好幾歲。”胡婧笑道。
說著又嘆了口氣，語氣帶着羨慕且些許酸溜溜的道：“前年人家拍《還珠格格》那會十六歲都不到！十六歲啊，我十六歲的時候還在民族學院學跳舞呢，十八歲剛剛才考上中戲，真是人比人氣死人。你可能不知道，她現在真的很紅的！每次我們出去拍外景的時候，總會有很多人給她送花，找她簽名。”
“放心吧，你以後也會紅的。”李睿笑着安慰了一句，開玩笑道：“你這麼眼紅人家，小心別讓人家聽到了。”
“你當我傻啊！她要是在我能這麼說么？她媽媽今天過來探班，她和她媽媽住一塊兒去了，現在房間里就我一個人。”胡婧道。
也許女人天生就喜歡八卦，胡婧又神秘兮兮道：“我估計呀，她媽媽這次過來就是跟她商量和台彎的經紀公司解約的事。哦，你可能不知道吧，他們拍《還珠格格》的那一批，包括你們學校的小燕子趙微都簽在了瓊遙阿姨的經紀公司。”
“呃，人家辛辛苦苦把你捧紅，然後你就把人家甩了，這麼做好象不太地道吧。”李睿訝然道。
說實話看了那麼多范爺的影視劇，別看演技不怎樣，但人家如同一朵鮮花一樣，越開越艷麗，是個男人都喜歡。但聽到胡婧這麼說，李睿瞬間有種粉轉黑的感覺。
“哎，你知道什麼呀，不是你想的那樣的。我聽小姑娘說的可委屈啦！她說她壓根就接不到戲，他們台彎的經紀公司老是開出很高的價錢，想找她拍戲的公司都承受不了。而且我還聽她說，那些台彎人很看不起大陸這邊的演員，她每次打電話跟公司交流都屈辱的。聽說就是因為這次她私自接了《青春出動》這部戲，台彎的經紀公司不依不饒的，好幾次都打電話過來罵她，我都聽到過幾次，她還一邊哭着一邊解釋。”
沒想到未來霸氣的范爺居然還有這麼一段不堪回首的歷史。
李睿不由道：“那金鎖還真挺可憐的，不過這合同簽了想解約的話恐怕不容易吧？”
他剛剛和劉大應的黃河影視簽約，一般象這種合同都有一個固定格式，任何一方違約或者提前解約都要賠付對方一大筆違約金的。劉大應很豁達，這個違約金只是填了一個象徵性的數字。但象台彎這種經紀公司恐怕就應該是個天文數字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現在象兵兵這樣，想不解約都不行了。咦，你這麼關心人家，是不是看上人家了？”胡婧說著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句。
“呃……”
實在是因為范爺將來的名氣太大，李睿下意識的多問了兩句，沒想到對方居然調侃自己。
“要不要我幫你介紹介紹啊？”胡婧在電話里語氣促狹道。
嘿，小樣！
李睿故意笑道：“好啊！這可是金鎖嘢，我倒是挺想認識她的。不過你別後悔喲！”
“哼，我也有什麼可後悔的？不過，我可警告你，人家現在可還是未成年少女，你可別打什麼壞主意喲。”
聽到胡婧還在兀自嘴硬，說的話又前後矛盾。李睿不由笑道：“行了，不跟你開玩笑，你什麼時候過來？”
“幹嘛，難道你還會來接我嗎？”
“當然了，我肯定會來接你。”
如果這種弦外音李睿要是聽不出來，那他肯定是“注孤生”了。
而且說完之後，他突然從心底冒出一股從未有過的勇氣，結結巴巴道：“呃，這麼長時間沒見了，真是，真是挺，那個挺想你的。”
說完，他趕緊把聽筒緊貼在耳邊，屏息等着對方的回應。他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此時是否小鹿亂撞，反正他的心跳很快，也許這句話應該是他有生以來的第一次表白吧。
對方顯然也沒有料到他會突然說出這種話來，時間似乎過了好久，話筒里才傳來久違的聲音：“我明天下午一點半的飛機，大概需要兩個小時到。那個，就這樣，我掛了！”
“嘟嘟嘟……”聽筒里傳來電話掛斷的忙音聲，而李睿的臉上卻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