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幺兒不是我的親生女兒。”老人平視遠方夕陽，回憶道，“那也是一個夕陽西下的傍晚，滿天晚霞，非常美麗。那個時候，我農忙完，剛到家，就看見窗外天降異象，緊接着有人敲門。”

“當時，屋裡就我一人，把我嚇壞了。但冥冥之中有個聲音讓我走到門外，於是等我打開門，卻一個人影也沒看到，下意識的，我低頭一看，發現一個搖籃，裡面裝着剛滿月的幺兒，至今我還記得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靈動，充滿着靈氣，讓我一下子就愛上了她……”

聽着老人充滿着幻想色彩的回憶，馮昊並沒有表示太多異議。雖然妻子是老人撿來的孩子，但這並沒有多大影響。至少，馮月嬋是他的親生女兒，這一點，毋庸置疑。

“你是不是難以置信？”老人自問自答，“你看看國峰、國強他們，一個個都是庸人之資，我和老伴的祖輩也沒出過讀書人，甚至連秀才都沒有。可幺兒天資聰慧，機敏過人，又美麗異常，宛若仙女，從她懂事時起，她就問過我，我也告訴過她真相，她表現得非常冷靜、平靜，比普通成年人還要理智。國峰、國強、國雪都是國字輩，唯獨幺兒沒有按照這個輩分起名……”

幸好沒有按照輩分起名，不然妻子被冠上國字輩，那真是俗到底了。馮昊想了想那個名字，就雞皮疙瘩掉一地。

老人緬懷道：“我當時還記得她只是哦了一聲，就繼續讀書學習，完全沒有因為這個消息而影響她的生活。”

“那她有沒有找親生父母？”馮昊問道。

“沒有任何線索，大海撈針，怎麼找？”老人有些乏了，說了這句話後就不願意多說，等馮昊推她回住院部門口，老人已經安詳入睡。

就在這時，一行人穿着白大褂浩浩蕩蕩走到大門口，像等待領導蒞臨。其中一個年輕醫生說道：“帝都腫瘤科的專家來得好快！”

“嘿，你也不看誰生病了。”另一個好似領導的醫生斜視了一眼年輕人，“聽說專家是乘坐私人飛機趕來的。”

“嚯，有錢有權就是好啊。”年輕醫生感慨道。

“誰說不是呢？”年長醫生無奈道，“他們跺跺腳，地面晃三晃。等會多看多聽少說話，這是一個非常好的學習機會。”

“明白了。”

等馮昊推着老人順着坡道來到大門，自動感應門剛打開，一輛大型SUV停在門口，滿頭銀髮的五十多歲老醫生在一個西服中年人的陪同下走了下來。等待的人一邊鼓掌歡迎，一邊自覺分成兩列，夾道歡迎。結果巧之又巧的露出站在正中央的馮昊。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你誰啊？不要站在那裡擋路！”西服中年人呵斥道。

馮昊微微蹙眉，瞥了眼中年人，若非推着老人，哪裡容得他在這裡狂吠？懶得理他，馮昊依舊按照緩慢的節奏推着老人，力保行走間不會發生顛簸，免得震醒老人。

“趕緊走，別擋道知道嗎？”西服中年人還準備繼續說，卻被馮昊一個眼神激得如置冰窟，一聲“閉嘴”更是讓他汗如漿出，待回過神來，自動感應門已經關閉，只好作罷，換上諂媚的笑容，陪同老醫生一起走了進來。

“這人誰啊？院長都沒他這麼囂張。”

“小聲點。你不是本地人不清楚他，他可是炙手可熱的商人金志龍，產業遍布全省，和政府高官有密切關係，甚至有傳言，帝都都有他的親戚擔任高官呢。不然，你以為專家為什麼會來我們這座小廟？還不是金志龍請來為他老婆看病！”

“嘖嘖。不過剛才那推輪椅的人也是奇怪，一個眼神一個閉嘴竟然讓金志龍吃癟，真是大快人心。”

後面的議論馮昊自然沒有聽到。

等他把老人搬上病床，二哥冷國強氣呼呼的走了進來，正要開口大罵，被眾人瞪了一眼，連忙止住嘴巴，招呼大哥、馮昊走到門口，氣呼呼道：“氣死我了！真是氣死我了！”

“怎麼了？”冷國峰問。

“還能怎麼了？狗日的金志龍，搶了老子預定的特護病房，麻痹！”冷國強罵罵咧咧，“剛才他還請了帝都腫瘤外科方面的專家，親自為他老婆看病。”

“嚯，這人還是挺重情重義。”馮昊說道。

“屁得重情重義，誰不知道他在外麵包養小三？”冷國強呵呵道，“他岳父是省里的二把手，他當然要討好他老婆咯。不然，誰給他當政治保護傘？如果他老婆掛了，那他還怎麼繼續作威作福？”

“你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冷國峰哼聲道，“你也不要以五十步笑百步，沒有我幫你疏通關係，你以為你的飯店能夠開起來？”

“這話就不對了。”冷國強反駁道，“也就縣裡和市裡的生意是你幫我找的關係，但後來隨着膳房興旺起來，外面的縣市可都是我求爺爺告奶奶找得人脈關係，那是自我奮鬥出來的產業。”

“……”

看着爭執的兩人，馮昊準備走開。

沒有他在背後使勁，他倆哪有現在的風光？

但礙於對妻子的愧疚，馮昊並沒有揭開這件事。

“對了，小李子呢？”大姐冷國雪走了過來，“他不是說幫我們聯繫醫院腫瘤外科的徐主任幫我媽主刀嗎？”

小李子，全名李榮，是冷國雪的女婿，正在這所醫院進行委培。

“那窮小子，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冷國強鄙夷道。

醫學生七年本碩連讀，才有資格分配到省市等級別的三甲醫院，再加上三年委培，換言之，三十歲之前基本別想賺到錢，甚至還要靠家裡接濟。是故，被冷國強認為是窮小子。

“收起你那套商人的淺薄見識。醫生越老越吃香。”冷國雪維護道。

“嘿，那也要他有這個本事。”冷國強反擊道，“說曹操曹操到，那窮小子來了。”

說話間，一個帥小伙跑了過來，約莫25歲。一到就被岳母訓斥了一句：“你怎麼這麼晚？”

李榮尷尬說道：“帝都的腫瘤外科專家來了，我們剛才去迎接他，這不，剛結束，我就馬不停蹄得跑過來。咦，這位是？”

李榮印象中好像見過馮昊，他不就是敢當面懟金志龍的人嗎？當時由於視角的原因，李榮並沒有看見輪椅上的老人。

“他是你小姨夫，當時你結婚的時候，他只隨了禮，沒有來。”冷國雪解釋道。

哦，李榮打了聲招呼，然後對岳母說道：“外婆的手術可能要推遲幾天。”

“為什麼？”

“帝都腫瘤外科專家來給金志龍老婆主刀，徐主任和幾個副主任要負責接待，趁機學習交流，他們沒時間給外婆主刀。”李榮解釋道，“要麼等幾天，要麼讓主治醫師主刀。”

“那怎麼行！”

被晾在一邊的馮昊突然開口道：“老人年事已高，開刀對身體損傷大。其實，我有辦法不用開刀就能治好老人的腫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