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被無限拉長，似乎也沒了任何意義，田小羽直覺得過了幾個世紀一般，她跪扶着石欄，已是悲痛欲絕，心裡只想着林成要是真的不測，她也不想活下去了。有了這種輕生的念頭後，她便似感覺不到渾身的冰冷，她的意志越來越堅定，隨着時間的消逝，她慢慢重新站了起來，又慢慢抬頭望了眼遠處，隱隱約約間，她仿若看透了這塵世繁華般，一張顛倒眾生的面容漸漸蒼白失色，紅塵中，她已無挂念。她閉上了眼，心裡只是不斷地念着：“哥哥，等等我，我來陪你。”

……

“快看！快看！又出來了！”、“媽呀！這還能出來啊！都、都過了好幾分鐘了！”

一心只想着殉情的田小羽剛剛鬆開扶欄的手又不禁攥緊，若有生機，她還願陪他在這紅塵中繼續走下去。她猛一睜眼，剛剛才淚乾的眼眶再次蓄滿了淚水，“哥哥！”這次害怕卻是要少些，只是化為滿腔地疼惜。

林成確實挺可憐的，被一個不亞於自己體重的肥女人給壓着，自己卻又不能真不管她，說來也怪不得她，她已然嗆水昏迷，又哪是故意為之。不過說來若非她最終徹底失了意識，林成縱使這從小便從溪水裡泡出來的水性再好，也是拖不出一具摻了水分的人體出來。

他泡在水裡瑟瑟發抖，嘴唇早已發紫得可怕，耳邊隱約能聽見夾雜在一眾喧嘩聲中田小羽那飽含深情的呼喊聲。那也是他現在唯一的求生動力、精神支柱。

他來回擺頭尋找方向，心裡直罵該死，兩邊的堤岸距離相差無幾，雖然明知人在水中視線距離會較實際距離長些，但也是不遠了，他殘存的力氣，也就只能支持他在這冰寒刺骨地湖水中游到岸邊，更遑論手裡還拖着這麼一具龐然大物呢？

留給他的，沒有嘆息的時間，若再不行動起來，救不到人不說，興許他的命真也就給搭進去了。他錯誤地圈着溺水者的脖子，嘗試着划動，卻始終在原地，未進分毫。最終他也只能棄了男女之別，不知不覺中改為了正確的姿勢，雙手從溺水者身後圈過兩條胳膊環在其胸前，仰姿遊動。所幸，這次在其泡在水中的雙腿的擺動下，雖進速緩慢，但總算是遊動了起來。

“哥哥加油！哥哥加油！”岸邊的少女看到了希望，並沿着橋欄擠着人群往林成同一個方向邊用力擠着邊朝不遠處的水面替他鼓勁。人群也都或主動或被動地給讓了絲通道空間出來，剛剛跪地哭成的淚人兒，人們多少是能猜想得到她與水中這名英勇之士的親密關係的。她，一樣也值得被尊重。

……

不得不說，似乎在開運動會而充當拉拉隊的這名岸上的少女的加油打氣對水中的林成求生的意志是起了絕大的幫助的。他牙齒打顫，黑紫色的嘴唇微微發抖，後仰中的後腦勺漂浮在水面因為不可抑制地顫抖而在湖面上盪起一圈圈地微小的漣漪。

此時林成哪還有心神去想着拋下溺水者獨自逃生，心裡只剩下唯一的念頭，便是：“一定快到了，很快的，加油！林成，加油！很快就會到了！小羽會在那裡等着你！她還在等着你！”

“啊！”

水中，林成突然慘呼一聲，刺骨地湖水，終於還是凍僵了他久不運動的神經。最最令人擔憂的事還是發生了，他，抽筋了。

現在才去懊悔入水前沒作好熱身準備已然未及，他伸出一隻手去抓抽痛的那隻腳底板，想去掰直它，可是另一隻手卻無力再托住溺水者，直見她又垂直下沉。他不知道她是否已經沒了氣息，但絕不能再讓她悶在水裡無法呼吸，僵直的那條腿卻依舊使不上勁，他突然便徹底脫了力，眼裡爆出不甘，猛地往岸上看了一眼，那一眼，帶着對岸上的人兒的留戀，瞬間鎖定。岸上的少女在嘶聲哭喊，那身影在他眼中卻已顯飄忽不定，他視線模糊，微張了張嘴，未出聲便已被湖水灌入口中，未等他嗆出聲，便被溺水者拖着沉沉往下浸沒，他的眼眶卻是熱的，淚水融開化入這冰寒的湖水中，為之添了一分苦澀，他才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他真的好累、好累。

“小羽……”在他徹底失去意識前，印在腦海中的唯有今早出門前她含羞的嬌顏，越發清晰，不曾模糊。

……

眼前的湖面突然地便開始清晰，那種混沌地感覺漸漸脫離，他茫然四顧，對着身邊的田小羽疑惑地問道：“小羽，我們怎麼坐在這裡？”

獃獃地望着遠處湖中悠悠飄浮於湖面的那幾點白色，聽到林成的問話，田小羽面上一驚，慌忙站了起來，“哥哥，你、你醒了嗎？”

林成偏過頭抬眸瞅了瞅她，又回過頭來看着身處的五舟廣場，他似乎確實好像是做了一場夢，但是卻無始無終，更沒有生理現象中那種入睡與醒來的印象，他再次本能地發出了疑問：“我們怎麼坐這裡？現在幾點了？我都有點餓了……嗯？你剛剛說我醒了？剛剛我是躺這裡睡著了嗎？”

他的思維尚未完全恢復，思緒明顯雜亂，但已經不妨礙他主動控制身體肌能了。他站了起來，面對着她似驚喜又似痛苦的面容，他直覺得似乎真有什麼事發生了而自己尚不知道的。

“小羽，你說話啊，你怎麼這麼看着我？”他開始懷疑自己臉上是不是有髒東西了。

“哥哥，你還記得我們今天去過西湖嗎？”她輕柔地問着，唯恐驚着了他的靈魂。

“啊？”林成愣了愣，又不自禁往兩邊看了看，“說什麼呢？現在……現在是幾點啊？我們什麼時候去西湖了？”

田小羽不經意地一抬頭，“我們……”，她頓了頓，又試探性地問道：“那，那你記得，都記得什麼呢？”

“記得什麼？你是說，我們來這裡之前嗎？”見田小羽直點頭，林成皺了皺眼，偏頭想了想，“今天早上好像下雪了……”

見他又頓住沒了下文，她連聲追問：“嗯嗯，對，然後呢？”閱讀最新章節請關注微信號：rdww4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