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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秋白已然如約而來,逼近墜星陵城下。

墜星城中,林夕卻是還沒有走出這幾日居住的房間,他抬頭看着剛剛為自己倒過熱茶的那名雲秦軍人,平靜且可惜的道:“原來你是大莽潛隱。”

此時已經有一名雲秦將領走入林夕的房中通報,且門外空地上,也已經有一列雲秦軍人在等着,此刻這些人都聽到了林夕的這句話,都是面色劇變,目光齊刷刷釘在了那名高瘦的雲秦軍人身上。

高瘦的雲秦軍人面容沒有絲毫的改變,只是躬了躬身,道:“是,只是已經晚了。”

林夕看着他,搖了搖頭。

高瘦的雲秦軍人動容,“我明明看見你...”

林夕站了起來,舉起了手,他祭司長袍的衣袖中,有些微的茶水開始滴出。

高瘦雲秦軍人看到了他袖中滴出的茶水,嘆了口氣,臉色開始變得發黑,開始輕咳,咳出了一口口的黑血。

進入通報的雲秦將領和外面所有聽到林夕和這名大莽潛隱對話的雲秦軍人,都是憤怒到了極點。

在外界看來,這既然是大莽一方主動提出來的決鬥,那這決鬥的過程,至少便是會絕對的公平,但誰又會想到,在這決鬥開始之前,為了確保勝利,大莽一方,竟還有潛隱要對林夕下毒!

“他們要確保勝利,但我們卻要確保公平,這樣等我殺死他之後,這個消息才會真正的讓人鼓舞。”

林夕將灰白色的長弓和紫色的箭囊背在身上,拍了拍面前因憤怒而滿臉血紅的雲秦將領的肩膀,道:“我知道顧大將軍先前肯定已經下達過要確保這場決鬥在決鬥公平的情況下進行的命令,但既然出了這樣的事情,你們便要更加心一些。要更加心的確保公平...我不想在殺死他,或者他註定要落敗之前,我們墜星陵城中飛出些什麼軍械。”

這名雲秦黑甲將領頓時凜然,點頭的瞬間,眼中卻是又瞬間充斥欣喜,“林大人,您有信心殺死他?”

“當然。”

黑甲雲秦將領深吸了一口氣,強忍着激動,對着林夕躬身行禮,“我們會保證決鬥在絕對公平的情形下進行,用我們的生命保證。”

林夕躬身回禮,朝着墜星陵城門行去。

潔白的祭司袍一路行經之地,所有雲秦軍人,全部肅穆行軍禮。

......

墜星陵厚重的城門緩緩打開,林夕獨自一個人走出,出現在所有城樓上的人的視線之中。

城樓上,看到也沐浴更衣,穿着嶄新的靈祭祭司長袍,顯得異常潔凈而乾淨的林夕,暮山紫的瞳孔瞬間微微收縮,僵聲道:“那是什麼弓?那根本不是我們青鸞學院兵殿裡面最強的幾把弓之一。”

林夕背上的弓是灰白色。

就像一名重傷失血的傷員的臉色一樣的蒼白。

看上去像是玉質,但弓身又顯得非常的強韌,弓弦卻是近乎透明,像是用單獨的一根筋製成。

這柄看上去只是有些特別,但並不氣勢驚人的弓比起“黑”都要略一號。而青鸞學院兵殿中那些威力驚人,甚至要大國師級修為才能動用的魂兵強弓,不是龐大,便是符文和氣勢驚人,所以他可以肯定,這肯定不是青鸞學院威力最為龐大的幾具強弓之一。

“這不是威力最強的強弓,只是魂力灌輸,射速最快的弓之一。”高亞楠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道。

“夏副院長給他這樣的弓,是什麼意思?胥秋白的修為遠超他,感知和反應速度,便也遠超他,這樣的弓,最多只能扯平兩人的出手速度...無法擁有足夠一箭射殺對手的威力,怎麼和胥秋白這樣的對手抗衡?”暮山紫的臉色有些微白。

高亞楠看了暮山紫一眼,道:“馬上就知道了,所以你不用考慮這個事情。”

暮山紫呆了呆。

視線之中,林夕一個人走到了城前的空地上。

因為城外所有的人都已經回到城中,林夕的周圍,便顯得分外的空曠,而在如此龐大的一個城池之前,林夕一個人,又顯得那麼的渺。

暮山紫看到,從湖上而來的胥秋白已經靠岸。

於是他知道,高亞楠的是對的,無論如何,自己再去考慮林夕怎麼可能戰勝已經毫無意義,所要考慮的,只是自己能夠做什麼。

他的臉色認真了起來,變得肅穆了起來。

然後他朝着高亞楠點了點頭,拿起了兩根金色的,綁着許多金絲的鼓捶。

......

林夕站在了城外的空地上,他並沒有繼續再往湖邊走,只是等着胥秋白靠岸,然後平靜的看着胥秋白上岸,徐徐行來。

在碧落陵,便是這名箭手一箭殺死了長孫無疆,並差點將他殺死。

然而也是直到此刻,他才第一次看到這名箭師的真正面目。

這是一名極其冷傲,目光自信到了極點的修行者。

看着這名背着深紅色巨弓,慢慢行來的修行者,林夕的腦海中出現了姜鈺兒的身影,一股痛苦的感覺從他的心中湧出,充斥在他的體內,但同時,他的心中,又有快樂。

無論如何,報仇,總是一件快樂的事情。

胥秋白冷漠的看着林夕。

他的心中,也有一絲快感在升騰起來。

作為一名強大的箭師,他這一生的目標,便是想要打破風行者是雲秦帝國最強箭師的傳。

但他心中也十分清楚,此刻自己比起佟韋,還是有很大的差距。

所以此時對於他而言,是一個很好的時機。

先殺死一名最強風行者的弟子,為自己增加些信心,然後將來突破聖師之後,再殺死佟韋這樣的風行者。

除了快感之外,他還有些好奇和期待,想要看看這名得到風行者傳承的人,會有什麼樣的手段,來對付自己。

......

自從林夕出城,胥秋白登岸的這一刻開始,整個墜星城已經陷入了絕對的安靜,一片死寂,似乎就連風聲都已經徹底的停頓,消失。

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城下那兩條顯得很細的身影。

誰都沒有先行出手。

在走到距離林夕七百步時,胥秋白停了下來,然後他微微的眯起了眼睛,看着林夕,出聲:“以你的弓箭,這樣的距離,也應該是最佳的射程距離,所以雙方在這樣的情形下出手,應該是很公平的決鬥。”

林夕平靜的點頭:“只要你覺得公平,便是公平。”

胥秋白突然笑了笑,極其難得的笑了笑:“你不怕死?”

林夕冷漠道:“誰都怕死,但死的必定是你,我為什麼要怕?”

胥秋白微諷道:“你是因為被我一箭毀了你的仕途,所以才如此恨我,所以才想要挑戰我,殺死我,但仇恨這種情緒,卻是會讓一名箭手的發揮出現問題。”

林夕搖了搖頭:“你這種心戰的手段,對我而言根本沒有任何用處。”

“那這真是十分無趣的事情。”胥秋白搖了搖頭,不再多什麼,從背上取下深紅色巨弓。

兩人相距很遠,之間的對話都是用魂力鼓盪出聲,所以城牆上的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此刻看到胥秋白取弓,暮山紫頓時知道這一戰即將開始,所以他在深吸了一口氣之後,便頓時低吼了一聲,全無平時嬉笑的神色,“咚”的一聲,一聲極具震撼力的鼓聲,便瞬間響起。

“咚!”

“咚!”

“咚!”

只是第一聲鼓聲響起之後,一聲聲帶着令人瞬間便熱血沸騰的節奏,便瞬間響起。暮山紫在五面和人齊高的巨大戰鼓之間,每敲出一聲,身上所有的肌肉便霎時發出一聲輕微的炸響,每一次敲擊,都似乎已經用出了全力,但是在幾個鼓點之間,卻往往又發出更有力,更澎湃壯闊的聲音。

將星動!

一時間,這鼓聲似乎便傳到了遙遠的天空之上,又從天空中透下,就像是天上的星辰,都在一顆顆的震動,整個空氣之中,都充斥着刀兵,都有一尊無形的巨大戰神,從陣中升起,從城樓上跨下,從林夕的身後,一步步的朝着胥秋白逼去。

胥秋白此刻已經持弓,對準了林夕,但還沒有搭上箭矢。

他是等着林夕準備好,不想搶先。

林夕也沒有多餘的話語,豎起了手中的灰白色長弓,對準了胥秋白。

就在前面數聲鼓聲響起之時,胥秋白神色如常,但等到鼓聲瞬間澎湃驚人,如有一尊戰神升起,令整個人身體內的血液都似乎要沸騰起來,他的眉頭卻是微微一蹙,“將星動?”他輕聲吐出了三字,同時,一根深紅色的油光發亮的箭矢,閃電般出現在他的手中,出現在弓弦上。

“嗤!”

箭矢瞬間破空。

胥秋白出手。

但這一箭,不是直射林夕,而是射向城樓上拼盡全力敲鼓的暮山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