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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上的修行者所能理解的,其實也就是聖師階的力量。

千葉關前雖然很多人都見到了煉獄山掌教和倪鶴年的力量,然而即便是煉獄山掌教,也並不能完全發揮出體內所有的力量,所以這個時代的修行者,已經根本不能理解大聖師階真正的力量。

在昔日的中州城一戰力,張平主要依靠的還是那具鎧甲和他強悍到了極點的**,但在今年春之後,在他開始清掃整個雲秦帝國的北境時,他已經不需要依靠那具鎧甲。

他和林夕的戰力已經超出了所有修行者的理解,所以沒有人能夠弄清楚他的戰力到底到了什麼樣的程度,就連谷心音和南宮未央,哪怕是林夕,也根本不能肯定張平和林夕的戰力到底誰更強一些。

因為這個時代的修行者世界裡,還沒有出現過都是煉獄山掌教之上的境界的對決。

除非真正見面對決,否則誰也不知道對方到底在大聖師之後的那條道路上走出了多遠,有什麼樣的力量差別。

……

大荒澤深處的某個地窟里,始終散發著濃厚的葯氣,不同於別的修行之地的各種水晶容器中緩緩的吞吐着霧氣,有一些水蒸氣從器皿中排出,安可依的臉在水汽里若隱若現,神情專註和認真到了極點。

她面前的一個水晶試瓶里,一種似乎永恆不變的黑色慢慢分層,變成了更加深沉的黑色和鮮艷的紅色。

這兩種色彩在藥瓶里分開,又隨着她的搖晃而各自分成千萬縷,又不融合,形成無數交纏在一起的黑色和紅色的絲縷。

谷心音看着這顯得有些魔幻的色彩,輕聲問已經停下來的安可依,“怎麼樣?”

安可依還在若有所思,聽到谷心音的聲音,她的面容卻是浮現出一些羞愧和激動的神色。

“你的想法和方向的確才是對的,我一開始的想法和方向果然是錯的。”她依舊是讀書般的語氣,但卻有些急促,“仙魔時代的修仙修行者都根本研製不出化解魔變的藥物,我要想直接煉製出化解魔變的藥物,實在白費力氣。”

谷心音微微一笑,認真道:“也不是絕無可能,而是幾率太小。畢竟就和林夕所說的一樣,時代不同,文明不同,我們這個時代對於修行之法的領悟不如那個時代,但對於藥理的研究,卻有可能超越了那個時代。畢竟在張院長到了我們青鸞學院的這數十年,我們對於藥理的研究,超越了以往數百年的成就。”

安可依又是若有所思。

谷心音無奈的咳嗽了一聲,道:“然後呢?”

安可依這才又道:“所以我按照你的想法,換了努力的方向,我便想着,如果根本不能煉製出化解魔變的藥物,能否將這種藥力局限在某些地方,或者隔絕開來。”

谷心音頓時怔住:“就像在種滿油菜花的田地里,開闢出一塊來,種些稻穀?”

安可依想了想谷心音的這個比喻,然後點了點頭,道:“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以林夕的修為應該會有用。”

“那你是已經煉製出了這種藥物?”谷心音深吸了一口氣,他臉上的笑容也完全消失了,看着安可依和那個黑紅兩色交纏的藥瓶,認真的問道。

安可依看着他,點了點頭。

谷心音愣了很大一會,然後才呼出了一口氣,看着安可依笑了起來,“張院長和夏副院長果然沒有看錯你,你果然是個天才。”

安可依覺得自己配不上天才這個稱號,有些慚愧,不由得低下了頭,用讀書般的語氣輕聲道:“最關鍵的在於出發點,魔變對於林夕現在的修為而言,便是最為污穢之物,你怎麼會想到共存而不是毀滅?”

“從唐藏回來之後,我想清楚了很多東西,尤其這次冰雪神原之行,又給我很多的感悟。冰雪神原里有種白色的妖獸,實力不俗,數量又龐大,見到修行者就會想要殺死修行者。在任何修行者眼中,這種像柄劍一樣,連眼睛鼻子都沒有的妖獸肯定會十分的醜陋。然而在張院長給我們留下的指引中,他卻是覺得這種生靈其實也挺可愛的。的確,醜陋和美麗,只在人看東西的角度不同。”谷心音看着安可依,緩緩的說道。

安可依能夠理解,她點了點頭,“就像這大荒澤里的很多東西,其實也很可愛。”

“林夕要是能夠利用你煉製出來的藥物,在體內隔絕出一片凈土,或者直接將這些魔變的藥物逼到一些地方,按你的這藥力,這藥力只能相當於阻隔,並不能化解,那他身體一些地方的魔變藥力反而會更加濃聚,那他會變成什麼樣?”谷心音微微一笑,卻是又忍不住感慨般輕聲的嘆道,“半魔半仙?還是仙魔一體?”

……

當谷心音和安可依被濃濃的葯香籠罩着的時候,在被布置得不亞於皇宮的工坊房間里的張平,也被一股淡淡的幽香縈繞着。

這幽香來源於他身前的一個玉瓶。

這個玉瓶里,裝着的是魔眼花提煉出來的藥液,因為濃度極高,甚至藥液的本身都有些玻璃的色澤。

千魔窟的魔眼花產量很高,以往即便這樣的一瓶藥液不知道要多少千斤的魔眼花才能提煉出來,但張平依舊不斷的擁有很多瓶這樣的藥液。在平時他也不見得對這種藥液有多珍視。

然而現在不同。

這個玉瓶已經打開,幽香不停的散發開來,但張平卻並沒有和往常一樣取用藥液,而是冷漠的看着,一動不動。

他沒有去想林夕是如何知道魔眼花和他的聯繫,因為在青鸞學院的人還沒有徹底被他殺光之前,便有無數種可能。

他也明白這是林夕對他的打擊,只是他覺得自己完全可以不服用這種藥液,這樣林夕的行為便會變得毫無價值和可笑。

他的眼瞳因為越來越冷漠,而變得好像兩條幽深的通道,然而他的身體里,卻有一種莫名的燥意和麻癢之意在泛出,越來越為猛烈。

他不能理解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

在中州城的那場大戰後,在正常的情形下,他會被精神和**雙重的虛弱和疲憊擊倒,然而他不能虛弱和疲憊,否則他必定會被青鸞學院的反擊擊潰,所以他藉助了魔眼花的藥力,來提振自己的精神和激發他媽的潛力。

在橫掃整個雲秦帝國的北境之後,他已經完全渡過了艱難的時期,他可以肯定自己已經不需要魔眼花這種藥力的支撐。

然而他的身體不需要,感覺里卻需要,尤其隨着他此刻的刻意剋制,想要今後都不服用這種藥液,他的身體里,骨髓的深處…或者說完全不在骨髓里的深處,卻是不停的泛出麻癢之意,讓他感覺到渾身都極其的不舒服,都開始變得軟弱,使得他好像身體里又開闢出了一個虛弱的世界,要將他的身體都徹底的吞噬。

不知道過了多久的時間,他的手伸了出來,手指接觸到他面前打開的玉瓶的瞬間,忍不住的輕顫起來。

他無情無識的冷酷眼眸里,也掀起了波瀾,他的身上,都似乎散發出濃厚的血腥味。

他再也無法保持冷漠和平靜。

他的心中生出憤怒。

他發現自己無法擺脫那種極其難受的感覺的吞噬。

他需要服用這種藥液,他想要貪婪的吮吸這種藥液,這便代表着林夕的所為的確對他能夠造成影響,至少在魔眼花這件事情上,他還是明知林夕的想法卻依舊無法控制自己。

他的腦海中出現了林夕焚燒魔眼花時的情景,他生出憤怒,然而他知道自己不能憤怒。

數滴藥液從玉瓶中飛了出來,飛入了他微啟的雙唇,他吞咽下了這幾滴藥液,然後深吸了一口氣,收起了這個玉瓶,緩緩的站了起來。

他讓自己恢復了冷漠。

“去鰲角山。”

有數名紅袍神官出現在他的身前,然後他發布了這樣的命令。

之前他早就已經知道鰲角山和穴蠻和青鸞學院有着莫大的聯繫,但他必須先穩定中州和毀掉青鸞學院,他必須先行平定地方軍和邊軍,而且他可以等…因為時間拖得越長久,整個雲秦帝國在長公主的治理下邊的更加穩定,對他就越是有利。

然而他現在已經不能等。

他無法阻止林夕毀掉一些對於他而言重要的地方,那他必須也設法毀掉一些對於林夕而言重要的地方,讓林夕變得弱小。

而且最為關鍵的是,他已經不想再等。

他要逼林夕站在自己的面前。

此時的他還無法得知煉獄山的消息,所以在看着數名紅袍神官領命退出的時候,他面無表情的冷漠想着:“你可以毀掉我的煉獄山…但我也可以毀掉你的鰲角山,我可以不去煉獄山,但你一定不會讓我殺死所有穴蠻的吧?”

……

張平冷漠的想着,走向了自己的寶座後方。

他的魂兵王座的後方,有一個很大的,黑色的鐵箱子。

這個鐵箱子里,無數黑色的長蟲扭動着,團結在一起。

他就直接跨進了這個鐵箱子。

他的身體變得龐大起來,產生出奇異的吸力,他身上的許多_毛細孔張開,許多黑蟲就這樣,直接被他的肌膚吞噬一樣,鑽入了他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