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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氣騰騰的紅袍神官們和數千護教騎軍衝進了大德祥的農場。

大德祥的農場里,有許多人正在勞作,面對沖入農場的紅袍神官們和護教騎軍們,這些在田地里勞作的人似乎並沒有什麼反應,很多只是抬身看了一眼,便繼續做着自己的事情。

一名身穿普通布衣的女子似是聽到馬蹄聲,從一片黑瓦農舍間走出。

雙鬢飛雪的中年神官目光一寒,額頭上無聲無息的暴起數條藍黑色的血脈。

他見過這名女子,此時雖身穿布衣,卻掩飾不住她的光彩,因為她便是雲秦傳奇的人物,大德祥的大掌柜陳妃蓉。

“陳妃蓉!”

見到陳妃蓉的身影,這名中年神官便不擔心陳妃蓉逃走,停了下來,隔着田壠,寒聲呵斥道:“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的後果?”

這名中年神官先前在煉獄山之中便是負責審訊,極有經驗,第一句話便是直接落實罪名,根本不給陳妃蓉辯解的機會,攻心之言,且長久負責刑訊之事,此刻出聲,自有一股陰冷氣勢在田野間流散開來。

“我原以為你會先問我為什麼這麼做。”看着這名聲色俱厲的中年神官,陳妃蓉卻只是微微一笑,和平時一樣溫雅的說道。

中年神官雙眼微眯,寒聲道:“我問你便答?”

陳妃蓉微笑道:“我會答。”

中年神官面容更加森冷,冷笑道:“好,你為什麼這麼做?”

“因為很簡單。”陳妃蓉靜靜的看着這名中年神官:“因為大德祥本來就不是我的,我是大德祥的大掌柜,但我同時也是林夕的人,林夕本來就是大德祥的東家。”

中年神官和他身後的所有神官,所有護教騎軍全部僵住。

中年神官的面容迅速變得蒼白,嘴唇也無法控制的顫抖起來。

一片嘩然的聲音在他的身後如潮水般響起。

誰也沒有想到陳妃蓉的回答如此簡單和乾脆,而且誰也沒有想到陳妃蓉給出的,會是這個答案。

中年神官的嘴唇顫抖着,背心的汗水不停的沁出,一個修行聖地要想控制一支大軍,或許還能輕易的做到,然而讓一個商號以驚人的速度成為雲秦帝國的最大商號,這種事情,不是想做就能做到的。大德祥的東家就是林夕!這名中年神官甚至不敢想象,這樣的一個事實傳出去之後,將會引起什麼樣的震動和後果。

“毀掉大德祥!”

“一定要毀掉大德祥!”

他的腦海之中,最終只出現了如此清晰的一個念頭。

“殺!”

一聲有些顫抖,有些凄厲的命令聲,從他的口中發出。

他身後的紅袍神官們和騎軍們收斂了震驚的心情,開始瘋狂的前沖,雖然知道此時大德祥對東進隊伍造成的影響已經無法補救,但對於張平的忠誠,還是讓他們想要儘可能快的殺死這些敵人。

氣氛陡然變得詭異了起來。

因為在這些紅袍神官和騎軍開始往前衝鋒的時候,大德祥田地里那些勞作的人,還在埋頭勞作,好像根本沒有看到有修行者和軍隊衝來。

這讓衝鋒的紅袍神官和護教騎軍都覺得這些人到底是不是真實的血肉之軀,還是不切實的幻影。

一名紅袍神官衝到了一名埋頭勞作的農夫面前。

一條黑紅色的鎖鏈從他的手中飛卷而出,卷向這名農夫的頭顱。

這名農夫旁邊的一名農夫揮起了鋤頭,往下鋤去,鋤頭落入泥土之中,同時也將這條鎖鏈砸入泥土裡。

先前那名埋頭勞作的農夫直起身體,手中的鐮刀割開了這名紅袍神官的喉嚨。

紅袍神官倒下死去。

他後方的很多紅袍神官也在一息間死去。

田地里的農夫們似乎依舊在有條不紊的勞作,然而衝進他們之間的紅袍神官,卻倒下,死去,而且死得極快,極有效率。

紅袍神官後方的數千護教騎軍渾身都開始冒着寒意。

他們都懷疑自己的眼睛,但是嗤嗤的熱血噴洒聲卻是無比的真實。

這樣的殺敵速度,而且是殺死修行者的速度,太過恐怖。

“黑旗軍!”

“是龍蛇邊軍的黑旗軍!”

有驚駭到了極點的聲音在騎軍中響了起來,騎軍里所有人的戰意瞬間消失,恐懼到頭皮發麻。

中年紅袍神官呼吸徹底停頓,他也終於反應了過來。

那些在田地里“勞作”的人,根本不是什麼普通的農夫,而是天下最強的軍隊,龍蛇黑旗軍!

一枝箭矢射入了他的眉心。

黑旗軍本身就有屠戮數千正規軍的能力,更何況是一支沒有配備重型軍械的騎軍,戰鬥變成了一面倒的屠戮。

陳妃蓉沒有去看血腥的戰鬥場面。

她安靜的看着遠方的天空。

她是這個世上最為堅定的相信林夕一定會取得最後勝利的人之一。

“加油。”她微笑着,輕聲在心中說道:“我想看更美的世間。”

……

“大德祥是小林大人的?”

“小林大人竟然是大德祥的東家!”

雲秦所有大德祥的店鋪都開始暫且關閉,而且所有的大德祥僱員都第一時間知曉了這個令人震撼的消息。這個消息以驚人的速度在雲秦擴散着,所有聽到這個消息的雲秦人都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情感。

“在擊敗魔王之後,我們會有一個更加美好的世間。”

這是陳妃蓉代替林夕給出的承諾。

最為關鍵的是,絕大多數的雲秦人,都相信這個在雲秦擴散的承諾,都因為這個承諾而激動,而熱血澎湃。

……

任何正常人都對美好生活有着嚮往,在這種民心民意之下,連飯都沒辦法吃飽的信仰,便是真的可笑和愚蠢。

數十萬浩浩蕩蕩進入東林行省的信徒,在東林行省里徹底的潰散。

在進入接近龍蛇山脈的荒原,任何人都可以清晰的看到矗立的鰲角山時,這支隊伍已經只剩下了最開始出發時,旌旗和垂幔包圍着的主體隊伍。

這支主體隊伍在距離鰲角山唯有數十里的地方停了下來。

這支隊伍里,匯聚着很多絕對忠誠於張平的煉獄山弟子,其中有許多甚至是張平在剛剛成為煉獄山掌教時便收的心腹,以及許多選擇臣服於張平的修行者。

然而他們裡面的絕大多數人,也根本不知道張平為什麼要在這裡停下來。

他們的心中,被無形的失敗和不祥陰影籠罩着。

數天之後,他們的視線里突然出現了一群群龐大如移動小山般的身影。

他們的眼睛開始變得明亮了起來。

他們知道這是神象軍。

然後他們接着看到,神象軍的身後還有許多密密麻麻的身影。

他們便激動了起來。

很顯然,神象軍還帶來了數萬的軍隊。

神象軍帶着不知是從大莽還是雲秦何地收編而來的數萬軍隊匯聚到旌旗和垂幔豎滿的營地。

很多煉獄山神官發現,神象軍還和煉獄山大戰時一樣,渾身包裹着煉獄山後來特製的鎧甲,唯有兩個眼睛露在外面,就連象鼻都覆蓋著鎧甲。但和以前不同的是,他們震驚的發現,這些神象的氣息,卻是極其的炙熱,呼吸間長鼻中呼出的熱氣,都好像是沸騰的蒸汽一般!

……

林夕就在鰲角山裡。

他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神象軍的到來。

他已經做好了正面迎接張平的準備,然而就在神象軍到來的這天,一名白衣僧人卻是從龍蛇山脈的密林中走了出來,到了鰲角山下,最終被南宮未央領着,到了他的面前。

“我是玄遠。”

這名溫和乾淨,身上好像散發著佛光的白衣僧人對着林夕微笑着自我介紹道:“真毗盧和雲海是我的師弟。”

玄遠在修行者的世間里毫無名氣,甚至在唐藏也毫無名氣。

此刻的林夕已經能夠光憑玄遠身上的氣息,便確定玄遠的確是般若寺的人,但他同時也覺得玄遠的氣息很是奇怪,於是他便忍不住直接的說了出來:“你的氣息有些奇怪。”

“哦?”玄遠微笑問道:“哪裡奇怪?”

林夕認真道:“好像和世間隔絕開來,不在這世間,就如畫中人。”

“先是鎖水汽的小道,後是悟出立足旁觀,同看世人與吾身,便如此了。”玄遠說道。

林夕有所悟,對玄遠再次行禮,“多謝指點,要看別人簡單,看自己卻難。”

南宮未央微微蹙眉,只覺得兩人的談話已然包含着絕妙的修行道理,然而以她的修為,一時竟是無法悟通。

玄遠卻是又看着林夕微微一笑,道:“你的氣息卻也有些奇怪。一半黑暗,一半光明。”

林夕也笑了起來,“心若光明,便是光明。”

玄遠大笑起來,“果然妙極。”

林夕卻又慢慢收斂笑容,認真起來,問道:“你怎麼會特意從般若寺趕到這裡?”

玄遠看着林夕說道:“我來站在你的身邊。”

南宮未央終於忍不住,看着玄遠,皺起了眉頭,“你的話雖然不像他一樣胡話,可是每句話我也都聽不懂。”

玄遠笑了起來,看着張平所在的方位,說道:“到時就會明白了,而且他已經沒有耐心,應該不用多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