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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不自禁的,趙平安握住了穆耀的手,感覺到他身體微微在發顫。

莫名的,她想起小時候的穆遠。

其實他們兄弟倆個有着不同的心理傷害吧?可惜她從不認識小穆耀,沒有在第一時間伸出援手。

但她從穆耀的話里聽得出來,他之所以把這個可怕的秘密壓在心裡,從來也沒對穆遠說過,不僅僅是他嘴中承認的那樣為了自己的利益和好處,也是為了穆遠。

他怕說了這件事就打破了穆遠努力活下去的精神動力,就沒辦法熬過那段黑暗歲月,沒辦法從無數的沙場征戰中活下來。

想穆遠失去了母親和親大哥,如果再失去對父親的期望,以他那樣內向的性格來說,只怕不是變得行事極端,就是放棄一切。等穆遠長大,漸漸成為一方霸主似的存在,性格成長為堅毅果敢,再說這些陳年往事就太失真了。

何必呢?

穆耀不說,是怕失去另一個哥哥。說到底,他性格乖戾,偽裝性又強,做壞事都理直氣壯,外表比誰都惡劣可惡,實際上內心比誰都柔軟。

“你很好呀,不必故意把自己裝成人厭鬼憎的樣子了。”趙平安輕聲道。

她終於,有點了解真正的他的。

可穆耀卻甩開她的手,冷笑,“穆定之那樣的虛偽之徒,本不配有好妻子,好兒子。可是他有了大娘和我娘,又有了大哥和二哥。那麼,他這輩子足夠了,不再需要我給他錦上添花。我只要和他期望的樣子相反,不習武,不從軍,只做過琴棋書畫詩酒花的廢物,紈絝就夠了。人這輩子,誰還沒點噁心的事對不對?”

“所以你就胡來,就作惡嗎?事事與他扭着,頂着,以反對他、氣死他為樂嗎?你居然用自己去噁心他嗎?”趙平安再抓住那隻手,捏緊,表達堅決的想法,不讓他再甩開,“可你忘記了一件事,你的人生是你的,你早晚有一天要擺脫他,你為什麼要對自己這麼不負責呢?你可曾想過,你這樣才是為了他而活。反倒是穆遠,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他才是那個一直活在父親陰影下的孩子啊,做的任何事都帶着父親的影子和影響。

穆耀愣住。

是……這樣嗎?

“以後為著自己活吧。”趙平安鼓勵,神情溫柔而真誠。

然而,某些死小孩就是讓人同情不了三分鐘,因為穆耀茫然了片刻,忽然反手握住趙平安的手,“那我可以告訴你,我從小到就是以氣死我親爹,忤逆得他暴跳如雷為己任。唯一一個我自己內心中真正想要的,就是你啊,我的平安。”

見趙平安愣了愣,又着補了一句,“是你要我做自己的,我自做給你看。”

“看我口型,給我滾!給我有多遠,滾多遠。”這次是趙平安用力甩開穆耀,“你就是不能正經一點,成熟一點嗎?”

頓了頓,聽聽外頭的動靜才又說,“話已至此,乾脆你一次揭開傷口給我看,你娘,是怎麼死的?”

“被我爹nuèdài死的呀。”穆耀聳聳肩,看似無所謂,其實是一種無法言語的痛。

“他,我是說穆定之,不是很喜歡你娘嗎?”趙平安不明白。

“他是很喜歡,但他對任何人的喜愛也超不過對權勢和名聲的熱愛。包括我親娘,包括我親哥。”穆耀流露出很輕蔑的神情,“不過你也不用太驚訝,我說的nuèdài是冷待和埋怨,而不是打罵。我那位爹就算再差勁,也不至於沒品到打女人。”

“他是不是把你大娘的死,都怪在你娘頭上?”趙平安想到一種可能,簡直不知說什麼好了。

穆耀點頭,“聰明啊,一猜就准。他雖然把我娘扶為繼妻,卻從此不搭不理,對外說是悼念先去的結髮之妻,顯得情深似海,實際上埋怨我娘美色誤人,不斷的斥責她,讓她每天都在自責中渡過。她生了病,他也不聞不問。他就這樣,毫不猶豫地把他的愧疚全轉嫁給我娘的身上。他就不想想,若非他自己薄情寡義,我娘又能做什麼?我大娘和我娘這輩子做的最錯的事,不過就是愛錯了男人罷了。說到底,我娘是鬱鬱而終。可難道這樣,他的手就是乾淨的嗎?他這樣沒有擔當,還配稱為男人嗎?”

“一定不配。”趙平安堅決搖頭。

渣,真渣。

沒想到穆定之狼子野心就算了,居然還是個純渣的大號渣男,慣會投機取巧,還把自己的錯誤都推到女人的頭上。而且他自己也這麼相信了,所以才能心安理得。

如果稱呼他為大豬蹄子,那簡直是對他的褒獎。

也所以他才能爬上高位是嗎?如果大江國的上層全是被他這樣的一群人所把持,大江國怎麼能繁榮昌盛,國泰民安?

“我真的很恨他,非常憎恨,還有厭惡。”穆耀咬牙切齒,卻又無奈地道,“如果讓我上演大義滅親的戲碼,我是不會猶豫的。可是,我二哥會,他從來沒見識過我爹的真面目,我大娘走的時候,也沒有對他說過我爹的任何壞話。我娘呢?更傻,彌留之際還要我立誓,答應不會報復我爹,要做個孝子賢孫,將來成家立業,為穆家開枝散葉。不然,你以為這麼多年我為什麼只是氣他,違背他的意願,卻從來沒有真的對他動過手呢?”

汗,這簡直是xǐnǎo,而且是男人對女人成功的xǐnǎo!趙平安忽然有點佩服穆定之了。

做為一個人,他是失敗的。但做為一個男人,他真的實力超強。

“你知道我為什麼不喜歡穿女裝嗎?”穆耀見趙平安不語,又忽然展開手臂,顯示自己女性的服飾和寬袍大袖。

難道又是你爹造的孽?趙平安心說。

“你還記得那個袁賡嗎?”穆耀問。

趙平安點了點頭。

“我娘失寵後,連帶着我也被我爹憎惡。他本來把我捧在手心的,忽然有一天就不理不睬。我若想淘氣引他注意,他就會狠狠的我一頓,好像我不是他親生的。”說到這個時,穆耀倒很平靜,平靜到漠然的地步。9